神女有恙 第12章 小醋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光看表面。人这种生物，即便血浓于血，在利益、纠葛面前，感情皆是浮云。为师带你离开南极，来凡间走一遭，望你多看、多悟，而非走马观花。”

“我以为，你是想救南极众生灵呢。”苌茗脱口而出。

掖尘步子顿住，苌茗的鼻子撞上掖尘后背，疼得眼泪夺眶而出。

“师傅！”苌茗委屈地捂住鼻子。

掖尘双手负在身后，语重心长道：“你天生有恙，离开南极，不管去往何处，对当地而言皆是个隐患。为师想救的，不仅是南极众生。”

苌茗回到房间，准备入睡之际，忽然坦言：“师傅，其实，我今晚差点儿动怒。”

“哦？”掖尘知道，丫头憋不住了，坐在苌茗床侧，佯装毫不知情，等苌茗和盘托出。

“师傅，你身上的脂粉气，和前两天的一致，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苌茗问得直白，反倒叫掖尘招架不住。

掖尘对着苌茗探究的双眸，沉默半晌，后者紧张得贝齿咬住下唇。

掖尘抬起手，狠狠敲了苌茗脑门儿一下：“你在瞎想什么？且不说我作为人的时候，自幼无父无母，跟着师傅修行。如今飞升了，也忙到无心论及情爱。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背书，早日帮为师找到祁馡和阎菡的下落。”

“哎——”苌茗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挽住掖尘胳膊，“师傅，先来背一章吧。”

“真的？”掖尘有些怀疑，“我要的，可不仅是原文，还要你理解其中含义，再结合最近的事，讲一讲你的理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苌茗起初紧张，背到后面，越发顺畅，嘴角上扬，流露出洋洋之色。

掖尘出题犀利起来：“那为师问你，从冧国和虢国经历的人事物看，如何理解这番话？”

“嗯……比如，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从不同角度看，没有对错，只是出于自身利益出发去言行。”从苌茗的表情，不难看出编得很辛苦。

掖尘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人都怕死，殊不知死后会再入轮回，死等于生。”

“嗯，还有呢？”

苌茗挠头，再难想出结论。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每个人都有姓名，我们通过名字辨别每个人。但是，他们不仅有名字，更有自己的性子和为人处世之道。”掖尘轻拍苌茗的头，“想不明白也不急，慢慢来，先休息吧。”

掖尘起身的一瞬，袖子里的月白色帕子落在苌茗的枕边，尚未来得及反应，目力范围内的物品摇晃起来。

掖尘以最快速度寻找源头，垂眸一看，却见苌茗怒气弥漫、黑气环绕。

“苌茗！”掖尘弯下腰，抚上苌茗的后脑勺，温柔望着后者，“这是司命上仙给我的重要物证，并非花楼女子所赠。”

苌茗眼底的狠厉停滞，逐渐被常色取代，怒意和黑气消散的刹那，天地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震动从未发生。

掖尘暗暗心惊，难怪南极众生隐忍至此，苌茗只微微动怒便如此，惶惑大怒？

“师傅，对不起。”苌茗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惧色望着掖尘，“师傅不会不要我吧？”

掖尘心下一动，打小被南极宠坏的小公主，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吗？

“想什么呢？”掖尘坐在床边，安抚苌茗躺下，“快睡吧，念在你书背得不错，事情也解决了，这次可睡到自然醒。”

“师傅，可以拉钩吗？”苌茗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伸出小手，翘起小拇指，“师傅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掖尘无奈伸出手，和苌茗拉钩：“行，但你要记得，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心生猜忌，定要先问过为师，为师会告知你真相。莫要再生平白无故的气了，好吗？”

苌茗乖巧点头，闭上眼睛。

掖尘俯视苌茗的睡颜，心有余悸。看来，教化苌茗的任务得加快进程了，免得日后苌茗酿下大祸。

掖尘捡起帕子，来到桌边，施加显形术。很快，帕子上出现两行八字。

乍一看，两个八字都是小有富贵的女子，没什么特殊。掖尘右手几根手指飞快掐算，找出相似之处。一是都中年有劫；二是四柱全阴。

“纯阴之体？”掖尘隐约察觉出什么。如今的天帝初登基，第一个大肆整理的便是上古邪术。天界已明令禁止走捷径修炼，**亦焚烧殆尽。若想寻到古书，只怕不易。

掖尘飞快过滤人间经历，很快锁定了一处地点——南漳国。此南方边境国度，以瘴气环绕，非本国人难以入境。国内人采药材、菌草为生，祭祀一族以通灵术掌管权政，比王族更有威望。

等苌茗醒来的时候，就见掖尘端坐在卧榻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认真地打坐。一旁的矮几上，放置着一张牛皮纸制的地图，“南漳国”被黑色墨水圈出来，再一旁，昨晚空空如也的帕子上出现了两行字，苌茗心底的大石头终落下。看来，掖尘没骗她。

“醒了？饿了吧，我去叫小店送点吃食，再收拾东西。这一趟，我们需走很远。为赶在对方下一步动作前，为师打算教你腾云驾雾。”掖尘慢悠悠起身。

甫一踏上征程，掖尘带着苌茗直奔人迹罕至的丛林。

“法术必须神仙才能使用，若为师给你解了封，你便能运用先天会的法术和后天得到的法器；玄术则不需要神仙身份，比如卜卦、师徒咒、奇门遁甲，皆可使用符咒和器物。但上述两者，慧根是一方面，刻苦修炼是另一方面。这些基础知识，你都知道吧？”

“嗯，可是，我先天会的水系法术不多，加上父母、兄长怕我闯祸，也没教多少，更没人敢收我为徒。”

“不碍事，今天，为师先教你‘飞’。”掖尘话音刚落，默念咒语，解开苌茗的束缚。

连日来的疲惫、困倦、饥ke转瞬消失，苌茗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

“还是当神仙好！”苌茗嘟囔。

“那是因为你自幼被庇护长大，天庭的神仙，亦有不少任务及烦恼。比如，为师此刻就不知道，徐道长和拦路虎一事，该不该刨根究底。”

“那师傅，您起初是为什么要修行呢？此路孤独，鲜少有人能坚持到飞升吧？”苌茗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掖尘，认真等待答案。

掖尘的心再次颤抖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要修行，不就是为了天下太平吗？苌茗这问题看似无意，却再次坚定了掖尘的初心。

“来，屏气凝神，先记口诀。”

苌茗跟着掖尘，一个字、一个字复述，到第三遍的时候，一股无形的风将苌茗托起，双脚离地。

“师傅！”随着兴奋的大叫，苌茗腾空的双脚再次落地。

眼瞅着苌茗重心不稳、即将摔倒，掖尘一把抱住苌茗。

少女特有的清甜香气将掖尘包裹住，柔软的触感让掖尘今日第三次心下一颤。掖尘快速扶起苌茗，触电般松开手。

“小心一点，刚开始学，难免不稳。”

“那师傅可以扶着我飞两次吗？”苌茗小脸一垮，期期艾艾望着掖尘。

掖尘扶额：“好。”

掖尘感慨这两日不知怎么了，拿苌茗一点办法也没有。

苌茗再次默念口诀，掖尘双手扶在苌茗肩头，稳住苌茗身体。

气流涌向苌茗脚底，二人慢慢腾空，升至齐树高的时候，气流停滞，苌茗下坠之际，掖尘拖住苌茗的腰，四目对视，缓缓落地。

“没事吧？”掖尘上下打量苌茗，一脸紧张。

苌茗则意犹未尽，若以后师傅天天这样教她法术，得多美好啊？

“别愣神，再来一次！”掖尘杜绝苌茗愣神，督促苌茗抓紧时间学习。

苌茗尝试了五次，掖尘搂了苌茗五次娇软的小身板，到第六次的时候，苌茗中途懈怠，掖尘松开手，任由苌茗跌落在地。

“哎呦，师傅！”苌茗娇嗔地爬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脸不悦看着掖尘。

掖尘面色凝重：“你是故意的吧？普通仙子也不可能学这么多次不会，最多飞行不太稳。你这么聪明，又是天生的仙族，不至如此。”

被识破的苌茗毫无歉疚，双手拉着掖尘的胳膊摇晃：“哎呀，师傅，再来一次，好不好嘛？”

掖尘再不容忍：“为师手把手教这么多次，傻子也会了。我先起飞，在前面带路，你慢慢跟着吧。”

“哎，师傅！”苌茗眼看着掖尘起飞离开，急得直跺脚，快速默念口诀，跌跌撞撞追上掖尘，十米内磕碰了三枝树梢。

掖尘耳聪目明，尽收眼底，狠了狠心，未回头，只放缓了飞行速度。

苌茗初次飞行，垂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身边的云层仿佛棉花，看得见却摸不着；脚底的气流有些调皮，她稍松懈便让她跌落半米；地面上的大树成了一个小点，蜿蜒小径成了一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