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泪 第9章 第 9 章

萎靡不振的小雏菊被人动作轻柔的抬起弯曲的腰杆。

“秀玉姐姐，我明明为它注入过生机，可为什么它还是这般没有精神？”

闻言，秀玉转过身，弯腰同样看向被草木灵用手轻抬的那朵萎靡雏菊，只一眼，她就了然，“因为它失去了对它而言重要的东西。”

草木灵内心不解，什么东西是能比命还重要的。

这么想着，她也问出了口：“有什么东西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吗？”

秀玉开解道：“没有任何东西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但有些东西却是生命无法代替的。”

还是不懂。

草木灵只是一味的为雏菊注入生机，但效果甚微。

秀玉制止了草木灵固执的行为，她食指抵黄色花蕊处，一小团粉白灵气注入到雏菊体内。

不到俩秒，白色雏菊的上方逐渐汇聚一团灵气，这团白黄灵气最开始是圆形，后面随着变化竟成了一个类似燕子形状的鸟类。只不过它通体成白黄渐变，没有明确的五官和羽翅。

蓬莱岛的人们将这一鸟类称为“千巧灵”。

千巧灵是由灵气孕育而成，上可通天下可入地，在它体内注入自己的灵气，千巧灵就会找到收信之人，从而到达飞鸽传书的效果。

但若是将灵魂注入其中，千巧灵将不再是千巧灵，而是渡入冥界的使者，它会带领灵魂飞到所念之人身边。

这只白黄千巧灵绕着草木灵飞了三圈，似在表达草木灵救它的谢意。直到草木灵用手碰了碰它，它才飞向远边。

秀玉也目送着千巧灵的远行。

过于执着某件物品，活着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注意到小雏菊稍微有了些活力，草木灵道：“秀玉姐姐，是不是等它找到重要的东西，它就会回来了？”

准确来说，草木灵对于世间万物的规则并不清楚，人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草木亦有，但这些她也从未得到过讲解。

对于地君、秀玉她们来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希望草木灵永远都不要理解这些词语的含义，但她们不能。

这对以后的草木灵太不公平了。

秀玉摇了摇头，“不会了，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它是离开蓬莱，住在其他仙岛了吗？”

“不是，少君你要记住，进入冥界，就代表你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就算你看到了和小雏菊类似的另一个小雏菊，它也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小雏菊。”

草木灵毕竟没有亲自接触过秀玉所说的来世，在她的认知当中，小雏菊就是小雏菊，就算小雏菊真的不认识她了，那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存在过的，所以不论小雏菊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小雏菊，她们也依然是最好的玩伴。

草木灵固执地认真解答：“秀玉姐姐，小雏菊就是小雏菊，等我以后见到她，我和鹿玉也还是她的朋友。”

秀玉平时看着稳重娴静，内地里却也有自己的小脾气，见和自家少君说不通，她娇哼一声：“我不和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屁孩计较！”

听到秀玉这么说，草木灵也不服气反驳：“那你和地君大人就放我去人界磨练磨练啊！到时候我不仅修为提高了，说不定厨艺也是见长！在蓬莱，总是那几种餐食，吃都吃腻了。”

“那你和地君大人说去吧。”

秀玉走在前面，远远留下一句。

草木灵小声嘟囔一句：“说了她也不许啊。”

见秀玉走远，草木灵立马小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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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玉将草木灵带到膳堂后，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刚到膳堂，草木灵便感觉浑身不自在，体内逼憋着一股寒气，散不出。

她望着秀玉离开的背影，挽留道：“秀玉姐姐，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知道草木灵在害怕什么，秀玉逃避道：“我也怕。”

“……”

见秀玉靠不住，草木灵深吸几口气，才重新面向眼前的门扇，鼓起勇气推开。

踏入室内，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香甜。

面前桌面摆放着几道膳食，宛如白玉的芙蓉糕垒切成块堆放、丝滑甜口的牛奶玫瑰羹……唯一一道咸口膳食竟然还是蒸槐花，旁边放着一碟酱汁。

纵使面前放着美观可口的美食，草木灵也对蓬莱的膳食产生不了丝毫兴趣。

要知道就算是人天天吃家里人做的饭都会腻，更不用说这二百年都在蓬莱，不能偷溜出去吃独食的草木灵。

这和尚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草木灵坐在地君对面，颇有怨气地夹起槐花放入碗中，用勺子盛些酱汁，浇在槐花上。

“可是吃腻了？明日让膳房为你做些其他的。”

地君为草木灵舀了小半碗玫瑰羹。

再怎么做，也都是一个味。

草木灵接过，犟着脾气，“不用。”

草木灵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并没有激怒地君，她反倒是有些卑微的说：“不是和你说过，外岛最近不安稳，快天黑时就回来。”

草木灵内心生怯，嘴上还是倔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地君你管。”

见自己三番两次讨好，草木灵却还是不领情，地君也不免有些怒意：“关心你还有错了？！你要不是我看着长大的，谁会管你！”

吵架在草木灵和地君之间时常上演。最开始是地君公务繁忙，对草木灵的关注比之前少，为了让地君的视线重新回归她身上，草木灵做了不少让地君伤神的事情，其中就包括装病；再后面是草木灵被困蓬莱时间太久，随着成长，她不再想被拘束在名为“家、对你好”的牢笼，她想冲破这所牢笼，飞向自己的天空，可地君不允许，自认为是草木灵的一时兴起，等新鲜劲过了，草木灵就又会和从前一样。

可草木灵并不这么认为，少年人心高气盛，认定一件事，不达目的是不可能会罢休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地君低估了草木灵想要探索世界的决心，而草木灵也因为心中的自傲和地君对她的不支持，使得她们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大，以至于生活中的任何一件琐事都能成为她们让彼此不悦的火药口。

“那你就不要管我！”

草木灵撂下狠话的下一秒，无意中瞥见了地君沧桑的模样。

心中登时升起一阵愧疚，刚想道歉，就想起了地君对她梦想的不支持。

没什么的，地君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不喜欢我的。

草木灵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一次次的试探地君对她宠爱的底线。

她只是想着，即使她和地君又再多不愉快，地君也不会不管她。

“我以后就权当没有你，你在我生命中就是陌生人。草木灵，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也不会管你了！”

可当地君真的说出不会再管她之类的话时，草木灵还是心中一颤，却始终不肯低头，也不发一言。

要是她真对地君说“随便你、无所谓”之类的话，不仅仅是伤了地君，更是她们感情无法修复的创伤。

有时候是草木灵，有时候是地君，只要她们当中之间有一人不再接下一句，就代表这场战火短暂停歇。

草木灵沉默的吃着饭，直到离开膳堂都未再和地君说上一句话。

而地君也是同样。

吵架、不言，早已成了她们的日常，等过了三四天后，她们就又会恢复如初，只是那句道歉却不会从她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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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灵心中带怨，大步流星地走在回廊里，身旁偶有蝶妖抱着装满琼玉的玉瓶飞过，其中一只由于体型小，被玉瓶挡着视线，一不小心撞到了草木灵肩头。

它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手中一松，玉瓶脱离，而突然的撞击也使它一时也忘了飞行，停翅，身躯随着玉瓶一同向地面摔去时，好在草木灵眼疾手快，接住了它和玉瓶。

“小心点。”

无意中，她看到地君之前给她带上的金镯。

蝶妖迅速恢复身形，对着草木灵道：“谢谢少君。”

见草木灵呆愣在那，同伴也在催它，蝶妖焦急的抱着玉瓶飞奔。

草木灵大力扯下金镯，连带着发间的绿饰，每一个绿叶都代表着一个福泽，除了草木灵谁也摘不掉。

可如今草木灵却是满怀怨恨的大力扯下，发丝被抽离出来，使得原本干练简约的发型看着混乱不堪。

她将金镯和绿叶握在手中，高高举起，准备狠狠掷出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以往地君温柔体贴的笑容，于是她没出息的又将东西收了起来，朝着旁边的柱子狠狠踢一脚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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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时，秀玉和绿荷早已等待她良久。

见草木灵一瘸一拐地走着，秀玉一语道出真相：“又和地君大人起争执了？”

绿荷则是在一旁嘲笑：“活该，让你乱用我的福泽！”

草木灵视线由秀玉转向绿荷，随后也嘲弄开口：“绿荷姐姐，你后面裙摆怎么湿了？”

闻言，绿荷立马看向身后，嘴中疑惑：“不应该啊！我不是已经换过衣服了吗？”

当她看到干燥的衣摆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秀玉将一锦囊递给草木灵。

草木灵困惑道：“这是什么？”

“地君大人说以后你想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过问，而这锦囊便是她送你的最后一件法宝。”秀玉将锦囊递给草木灵，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不同：“恭喜你少君，你自由了。”

草木灵呆呆盯着手中这明明毫无重量，却宛如千斤重的锦囊久久开不了口。

地君这次是真的不会管我了？！

明明应该感觉到高兴的，可为什么心会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