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遥遥醒来时就看到头顶暖黄的墙,刚想用手撑起自己,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拉着,低头一看,发现是手铐长长的链子的另一头锁在床头,原本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一股凉意从头浇到尾。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拽了拽链子,铁链哗哗地响,在宽大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周遥遥的呼吸都紧张地滞了滞,缓了一会儿,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手铐是皮制的,内里是软毛,但是看着就知道很结实,周遥遥便放弃了。
她仔细观察起了房间,这个房间真的很大,却不显得空旷。周遥遥在很久以前的的大学专业梦就是建筑设计方面,下意识的观察房间构造,整个房间装修风格偏冷,在色彩搭配上有说不出的怪异,又让人看着很合理,看出来房主人的刁钻和设计者的努力。暗红的大被子盖在她身上,暗色花纹设计,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看着就很高级,除了颜色不是常人所选择之外,它的柔软度、轻柔度、贴人度无一不彰显着它的高贵,连颜色都那么地相得益彰,大床看着都能想象到在上面躺着翻滚着会有多爽。灰色的毛毯、黑色的床头柜,灰色的墙,床尾的沙发也是灰色的,再望过去便是挂满一面墙大概的三分之一的电视机了,电视机左上的大钟地毯上的游戏方是极具艺术风格的黑色时钟,时针指的是三,游戏机随意散落在毛毯上。桌上有一朵火红的玫瑰,灰白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周遥遥判断不出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满是暗色调的房间里,却开着暖黄色的灯,也不显房间装饰怪异,看得出设计者的实力不是一般地高。
如果不是这个房间关着她,其实这房间跟电视上青春男主角的房间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清冷怪异,却也显出了别样的特色。
突然卧室的门打开了,周遥遥浑身僵硬,神经紧绷,死死地盯着将开的门。毫不意外,是易轻扬,像大学期末考一样,虽然有了明确的猜测会挂,但是结果真正出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悬着的心还是彻底沉了的错觉。
易轻扬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他走得并不慢,在周遥遥眼里却跟电影放慢动作似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神恍如被猛兽锁定的猎物一样,让她无处遁逃;柔软的地毯不应该有什么声音,可是周遥遥却感觉他的脚步声震得她耳膜疼,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鬼,让她心颤。
虽然房间很大,却也有尽头的时候。她被锁住,处于劣势,就算不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止不住的颤抖,恐慌席卷全身,只能用眼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坐在床边,想握住她,她手疾眼快猛的将手藏到身后,链子随着她的动作响动,在静谧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易轻扬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拽出她的手,用力牵着,眼神晦暗不明,语气阴冷: “你在怕我?”
周遥遥真的很紧张,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在那扇门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开始,她感觉自己已经魂游在上空,只剩下一副躯壳。眼前的人真的跟蛇没有什么区别,都让她感到恐惧。她清醒的认识到,此时她毫无反抗之力,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恐惧蔓延至全身。
“遥遥,你别怕我好不好?”易轻扬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沙哑,像是哭过之后睡着的小孩化不开的睡意。
周遥遥怕极了,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疯子,浑身发抖,声音都没有了,只是死命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易轻扬的手越收越紧,她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他心口忽然一滞,另一只手擒住她的下巴,捏着她的下颌骨,迫使人抬起头来看他。
她被迫看着他,好看的脸满是狰狞的恐怖,眼里有着她想不通的迷茫和无措。
他看到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将他的手都浸湿了,朦胧的眼睛下充满了恐惧,对他的恐惧,嘴唇死命的咬着,噙出了血珠。
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突然想逃,但是回不了头了,他早就回不了头了。稍稍平复了一会儿,用拇指将她的嘴唇拯救了出来,而后一下下擦着她的眼泪,周遥遥仿佛没有了肢体的支配权,听不见也看不见,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易轻扬突然遮住她的眼睛,欺身抱住她,强硬地吻了上去。
周遥遥死命挣扎,血腥味在他们的味蕾爆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空缺多年的东西终于回到身体里,让他有着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易轻扬终于安静下来了,察觉到怀里人的不对劲儿,周遥遥还在漫无目的的挣扎着,浑身紧绷,眼睛里充满了绝望,还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易轻扬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灰白的眼睛,充满了恐慌,赶忙叫来了家庭医生。医生看了一眼,当机立断的给周遥遥打了一只镇定剂,周遥遥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眼神逐渐涣散,像将死之人的眼睛,充满了绝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易轻扬还是紧抱着她,脑袋肆无忌惮的抵在她颈肩,狠狠地嗅着她的气味,像得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那么怕我?”易轻扬声音颤抖,声音带着狠厉“她不该这么怕我的,你能不能让她不要怕我?”
“......”陈最有些无语, “直接把让绑回来,不怕才怪呢。”当然,她只敢在心里诽腑,不过......这位周小姐的反应着实过激了些,以她对易扬的了解,虽然心理确实有些毛病,但是绑人的事情绝对是第一次做。如果不是再次相遇,他绝对是能控制住自己的,然后抱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爱死掉。
可是这位周小姐的状态却像是重回案发现场似的,无论从心理学还是生理上说:二次伤害远远比第一次伤害都要大。特别是心理上的,现实与过去重合,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一次次深陷其中......
易轻扬将周遥遥安抚好之后,两人来到了议事厅。
厅里的布置以暖黄色调为主,桌上的茶卷出淡淡的雾气,桌上摆着胖嘟嘟的多肉、娇艳欲滴的玫瑰与来客肃杀的氛围有着诡异的和谐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易轻扬走进,便都恭敬地站起问好。
易轻扬点了点头,伸手致意“各位随意。”在主位入座,他坐姿端正放松,却让人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其他人也跟着坐下。
陈最愣了愣,她在易轻扬五岁开始就是他的私人心理医生,倒不是他从小心理不正常,而是为了时刻关注他的心理状态,他从小到大,真的是所有人眼中最好的孩子了,无论是从心理上的干净纯粹,还是样貌、身材、技能、学习都是顶尖的存在......从来不让人操心,就算什么都不做的站在那里,染个红毛,搞文身在身上,都感觉是乖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的喜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温煦有礼的人,眼底染上了偏执的阴冷,看着乖乖好说话的孩子,骨子里上位者的松弛感和养尊处优的优雅感却不会让人有任何的不适感,周身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臣服,让她忘了他是这样家庭养出的孩子,又怎么会是个小绵羊。
医生、护士、厨师......每个人都有着标志性的穿着,这次的囚禁不是他的一时起意,陈最知道,他已经彻底魔怔了,回不了头了。
她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伪装得那么厉害,二十多年了都没有发现这个人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像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她堂堂一个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都没有真正看懂他。她或许现在明白了:他这种人,根本不屑于装,而是本身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也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所以可以无所谓地按照他人所安排的路走。一旦有了自己想要而又得不到的,就会原形毕露。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总是因为得不到的东西而执着。”
“周小姐身高161CM,体重40.5kg......没有过性生活,没有发现有过妊娠期,经过对周小姐的一系列检查,体重不合格,有轻微低血糖,消化不良,其余一切正常。”
“周小姐轻微脾虚致使食欲下降、四肢乏力、消化不良,气血不足身体怕冷易感冒、有时会出现、经期不调,阳虚畏寒肢冷,胃部会因情绪变动而受影响。”
......
‘没有怀孕,那那个孩子怎么回事儿?不会是给人家当后妈吧?那孩子看着也十岁往上了,我认识她那会,她正是一个连周末都只有半天的高中生,我两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哪来的时间和别人生孩子呢?越想越有可能。那万一是他当时没发现呢?她寒暑假都是差不多对半砍的,我当时工作又忙,她读书时一个月的我们的见面时间都可以用小时来数都不到三十个小时......对了!我们才亲过两次嘴!’一想到这个他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不对不对,重点不是亲嘴,孩子不是我的,但可能是她的。’
所有人各司其职地汇报自己对周遥遥的各项检查,殊不知自家老板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好几场狗血大戏,天人交战。
已经汇报完毕了许久,座上之人久久不出声,苏淮忍不住抬头往主位上看。结果发现自家老板眼神已经没有聚焦了,明显神游到十万八千里了。
‘怎么让她的孩子变成我的孩子呢?’
“轻扬?轻扬?”还是没回神,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易轻扬音量陡然加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易轻扬终于回神,眼睑下敛,眼珠微微动了动,不了解的人以为他刚刚在沉思,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继续。
“周小姐今日情绪波动很大......从肢体动作可以看出,她对她所遭遇的拒绝,在思想上把自己与外界封闭。从恐惧到绝望,眼神呆滞无聚焦,瞳孔涣散,哀伤、甚至有一种......认清现实的释然,没有了求生意识,周小姐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具体得做一次心理测评才能得出结论。”陈最最后一个汇报她的观察结论,神情淡然看着他,语气清冷舒缓,却砸得易轻扬心口钝痛,痛得直不起身来。
他努力撕扯回神游在天外乱七八糟的思绪,暗暗缓了缓才开口道: “陈医生留步,辛苦各位了。”
等其他人走完,陈最才开口道: “你之前有没有对周小姐做过类似的事?”
易轻扬抬眼看她。
好吧!
“我怀疑周小姐在此之前,有过类似遭遇,所以才会有如此应激反应。根据你之前说的你们恋爱经历,绝不会有那么大抵触心理的,她都视线没有聚焦,肢体僵硬,对你的接触有挣扎,但是没有明确目标,这是人在沉浸过去时的表现。”
“你说什么?怎么会?”他一下子慌了神。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具体情况还得核实。”
易轻扬没有再理会,拿起手机交代人去查,有说不出的急切: “赵叔,你帮把遥遥这几年的行动无论巨细,特别是2023年6月至2026年期间的查清楚。”
他浑身止不住颤抖,拿手机的手明明已经很用力了,却觉得怎么都拿不稳,她这几年做了什么,他又怎会不知道。
“那怎么办?你能不能让她不要怕我?”
陈最愣了愣,她第一次听到这位少爷问别人“怎么办”,眼尾通红,青筋突起,神色慌张,看起来慌不择路。
“让周小姐走,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囚禁会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看得出来周小姐是个很固执的人,以后可以慢慢来。”陈最真诚建议道。
易轻扬双手抱头,不住地狂抓头发,声音恍若困兽,带着哭腔: “来不及了,我回不了头了,如果放她走,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再要我了,回不了头了......”
陈最看着他左手的腕表,不由地晃了晃神,思绪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公寓,瓷白的瓷砖和满屋子鲜红的血,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他手拿着一只火红的玫瑰,苍白的脸,还对着来找他的人笑,极致的视觉冲击,任谁见了不喊一声“活爹”,疲惫的身体加上他的刺激生生让她一个名冠全球的心理教授留下了心理阴影。恐怖如斯的画面直到现在还在她脑子里萦绕。
陈最悄悄吸了口凉气,声音柔和了下来: “你这几天不要见周小姐了,等她冷静下来好吗?”
过了许久,易轻扬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
......
周遥遥醒来之后房间已经安静了下来,暖黄的灯光柔柔从头顶洒下,周身的香让她心神平静了不少。敲门声突然响起,她浑身一僵。
“周小姐,您醒了吗?”
一声轻柔的女声响起,周遥遥腰身放松下来,定了定心神,确认自己内外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开口道: “醒了。”
“那就好,我可以进来吗?”陈最轻柔笑着说道。
周遥遥愣了愣,起身走到门口,下意识看了看衣着,才犹豫开门,结果发现门没锁,浑身冷了下来,努力调整后开口道: “可以,您进来吧。”
陈最没想到她亲自来开门,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慈祥的笑,目不斜视地到沙发前停下,周遥遥礼貌请人入座之后坐下,她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周遥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周小姐睡得可好?您睡了好久,饿了吗,是否需要用膳?”陈最温声道,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她看得出来,这位周小姐的的戒备心很强,不过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遇上这种事,说是没有阴影那是假的,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看着她的眼睛,周遥遥的怒火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发了,但是语气依旧很冷: “你觉得我应该睡得好吗?易轻扬在哪?”
“少爷现在不在这里,他怕您生气,如果您想见他,晚些我会帮您传达。”
“好吧,您走吧,我现在想发脾气,”她强忍怒气礼貌驱客。
‘什么玩意儿!把我关这儿,自己出去赚钱,是怕我们挡道吗?也不知道沈俊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知道她失踪,报案了没有,不过在国外,希望更渺茫了。现在这个电影的男主角是易轻扬,希望工作没凉。不是?他脑子没毛病吧,玩什么人人情未了......’她思维跳跃很快,胡乱七八糟地想着,还没想到更深层次的,肚子就抗议了。
周遥遥只好打开门想去找点吃的,结果一打开门走出一步,发现有好几个黑压压的保镖在房门口守着,她一瞬间汗毛竖起,慌不择路把门关上,然后研究反锁,没有安全感地又搬了沙发和床尾凳顶着,后面发现衣柜和床是固定的就自己坐在顶着门的沙发上,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个门,反锁之后,除了她愿意开,否则炸弹都炸不开;她也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易轻扬和他的心理医生以及从世界各地请来的心理医生,尽收眼底,并观察和分析,想把她这个人内外都解剖开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江洁条件反射朝着卧室走来,在距门一米远的地方停下,通过居家机器人向门内的周遥遥询问: “周小姐,我是江洁,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房间过了许久才应声: “让门口的人走开!”
“抱歉,我无权让他们离开。”江洁毕恭毕敬, “现在是下午四点,请问您是否需要用餐?”声音却很温柔。
周遥遥不再答话,坐在抵着门的沙发上胡思乱想,思维无法平静,情绪越来越亢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往下掉,过了许久她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她习惯用睡觉来逃避现实,虽然睡着了,事情并不会过去,但至少在睡着的时候人是放松的,醒了之后脑子也会清醒些,不会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情绪稳定了不少。到浴室里随便洗漱,冰冷的水打在脸上带来的窒息感,让她脑子清醒不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她努力做了做心理建设,再次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万幸的是房门口黑压压身材魁梧的保镖都早已消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整个房子灯火通明,房子里照不进外面的光,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黑夜,刚走几步她就发现在寂静空旷的空间里脚步声格外大,每一个脚步声都让她胆战心惊,她只好将鞋脱下提在手上猫着腰悄咪咪地走。
周遥遥刚走下楼梯,腰间突然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拦住,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膝窝,她被迫回身整个人挂在了易轻扬身上。
她吓得大叫了一声,本能地直接抄起脚上摇摇欲坠的拖鞋,往那人的头上招呼。
“啪”地一声巨响过后,偌大的房子终于安静下来,周遥遥因这一声空白的大脑也安静了下来,看清是易轻扬,她也微微愣住了,心里有股道不明的心安。刚刚慌张之余她并没有看清来人,就算是看清了,也不见得会做出别的选择。
易轻扬半张脸微红,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是抿了抿嘴唇,搂抱她的双臂微微用力将她往上拖,抱着她抬脚走了起来。
周遥遥被他的动作惊得回过神来,继续对他拳打脚踢,嘴巴不停地骂骂咧咧,激烈的叫骂声响彻天穹。
“操,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放我下来。”
“你个神经病,死颠公,有病就去治,别出来祸害社会!”
“你个死脑残在搞什么,有本事放开老子,挖金矿都挖不到你这么高纯度的神金”
“......”
周遥遥边打边骂,毫无逻辑,时而发出渗人的尖叫,因为发疯原本就散下的头发更是使她像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子。易轻扬险些抱不住,差点害她摔下来,半路索性将她的手脚束缚住,快步将她抱到沙发上,然后坐下将她抱在腿上。期间周遥遥骂人的脏句都不带重复的,身躯像蛆一样在她怀里艰难扭动,想挣脱他的束缚。
一位老者将一双可爱的棉拖拿来,易轻扬放开她双手的一瞬间她就疯狂打他挠他的后背,他没有任何反击,只是桎梏住她的双腿,拿了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她的脚,只是刚碰上,周遥遥锤他的手顿时缷力,下半身剧烈的扭起来,她非常的怕痒,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的那种,易轻扬像是死人一样,依旧只是仔细的擦着她都没有什么的脚,然后将鞋子穿到她的脚上。
缓过神来时,周遥遥被他的动作雷了个半死,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极度的嫌弃,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竟然憋不出一句话来。
易轻扬像是没有觉察一般,语气带着腻死人的温柔: “地上凉,你本就容易生病。”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周遥遥看见了他瞳孔里的自己,也看懂了他,若是以前,她该是喜不自胜的,现在的她实在是搞不懂。
恍惚了一会儿,她猛地挣开他的桎梏,连滚带爬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平复好心情后,抬脚就走。易轻扬见状,急忙起身大跨步拉住了她的胳膊,周遥遥抬手就是一巴掌,恨很瞪着他。
要不是饿着肚子,肯定不止这点力气,周遥遥无比后悔地想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易轻扬也没放开她,眼睫下敛着不看她。周遥遥也不惯着他,直接抬起一只手掐他手臂上的肉,她没有什么力气,拿指甲掐,她感觉后槽牙都要崩了,也没见他放手,在她坚持不住的时候果然看见他手臂见血了。
她真怕了,慌乱地松开手。她是真没有这么打过人,也没见过皮那么厚的,都这样了还一声不吭。
也许是见过的吧,儿时被妈妈这么打过,那时她和堂妹在干活的路上扒了一些嫩芦苇回家玩,那时候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后来妈妈叫她收拾他们乱扔的芦苇枝,她不愿意,理由是芦苇是她带回来的,还愿意跟他人分享,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扔的,所以她不收。也许是她哭得太难听了,妈妈的指甲掐着她的脸,嘴里说着再哭就撕烂你的嘴,那天她不愿意回家睡,扬言要离家出走,却也只敢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嚎,后来邻居们看不下去将她拉回去了,她很感谢那时他们给她台阶下,那晚家里的人并没有人因为她而影响了睡眠......
后来想起时,总会在想:那时邻居们都还没有回家,在一起玩儿的伙伴也还在,为什么他们不捡起自己乱扔的芦苇呢?为什么他们的父母不叫他们捡起来呢?为什么妈妈不叫他们捡起来呢......看着易轻扬的样子,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不知过了多久的事,久到她都快忘了,只是眼眶还是微微湿润。明明已经没有多少委屈了,却在易轻扬抬眼看她的那一刻眼泪突然决堤,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泪失禁又作祟了。
易轻扬一瞬间就猛地放开了她的手臂,周遥遥抽开手的一瞬间就猛的擦掉自己的眼泪,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那么地软弱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就像眼泪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她快崩溃了,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自己乱七八糟的世界里,偶尔有易轻扬的叫吼声传进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她打掉易轻扬扶着她的手,慌不择路地走开。
周遥遥找了个角落缓了半小时,然后开始找出去的门。只是这里太大了,又是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左右都还要停下分析的路痴,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在半路上看到了厨房,顺了一个肉包填肚子。
在过一个拐角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道路在喷泉两侧蜿蜒,鲜绿的草坪一眼望去毫无杂色,花圃里的花万般娇媚。
周遥遥放眼望去却发现望不到头,她只能沿路走去,她登录了地图APP,发现根本定位不了,给沈俊发了个定位,却一直发不出去。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希望走出这地方会有人家,有人就有希望。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易轻扬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路上她遇见了好几个园丁,都是西方面孔,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搭理她,期间有个阿姨给了她一个遮阳帽,露出一个善良的微笑便走了,也不知周遥遥那声“thank you”有没有听见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去寻求他们的帮忙,在易轻扬的地盘,他们不拦着自己已经感恩戴德了。终于看到了紧闭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此时周遥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庆幸自己没有走错路。
走近一看,发现大门已经上了锁,她固执得拉了拉,发现纹丝不动之后到处找石头,结果发现没有,她越来越焦躁,在她快发脾气的时候,易轻扬把门打开了,她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感觉还没有用尽力气,积压在身体里。
等到了空旷的地方,她悲哀地发现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只有一条蜿蜒至此的山路,她知道她没有能力走出这里了,儿时遇上不公时总是嚷嚷着离家出走,可是她永远都悲哀地意识到她一个身无分文的未成年走不出那一座座大山,悲哀地认识到她永远害怕没有筹码去挑战未知......她找了一个遮阳的地方便坐了下来,她真的没有力气了,知道自己现在整个人也不正常。
易轻扬走到她身旁,沉默地拿着纸巾替她仔细地擦着额上的汗,周遥遥愤愤地甩开了他的手,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她每次因用力甩开他的手而激动,拿扇子给她扇风,等她归于平静之后又替她擦拭,弄好之后他又取下她的帽子,轻柔地帮她绑好散落的头发,他的手修长白净,指甲修剪得圆润,让人看起来就很软很好牵的样子,她实在太累了,就懒得管他。
做好这一切,他终于开口说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饿了吧?我们先回家吃点饭,有什么事吃饱饭了再说好吗?”他的语气带着北京人温柔缱绻,他在放松和哄人时怎么也改不了这懒懒的调调,看人的眼神仿佛腻出水来。
周遥遥愣了愣,她长那么大以来,很少会收到他人的道歉,因为她这种人才是一直把道歉挂嘴边的人。后来遇见了沈俊他们,可还是控制不住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周遥遥依旧没有理他,现在这种事她还是能因为一个道歉而揭过去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她自己了。虽然以前和朋友一起时大多数都是她道歉或者是自然而然的和好,但是她心里总会芥蒂,所以她的友情很少有长久的。
易轻扬依然自顾自地劝说着,哄着她,周遥遥从未看到他说过如此多的话,都不带停顿的期间偶尔夹杂着对自己的咒骂声。
周遥遥依旧没鸟他,后来他妥协,当着他的面把山上的信号打开时,周遥遥才有了一丝发应。后来她在外面用手机给沈俊发了信息,发了定位,并让他报警,最后自己当着易轻扬的面报了警,才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去。
他没有什么表情。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周遥遥不经意抬头,才发现眼前的建筑哪是个房子,这他妈的是个建在山顶的城堡!!!落日的余晖已经被这巍峨的建筑遮了大半,夕阳下的城堡更显得庄严肃穆。
回去的路上她总忍不住左顾右盼,越看越咂舌,以前她总说不喜欢西方的建筑,现在是真觉得自己挺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