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沈怀风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他抬手轻拍庄来的肩膀淡淡道:
“我晓得了。”
“不用,”庄来拉住他的衣服袖子,往沈耀那边看了一眼,“告诉他们吗?”
“房里有少什么吗?”
“和我之前看到的,还是一样。”
“那么,暂时先不用讲,大概是什么人看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孩子,想翻进来找些值钱的东西吧。”
庄来望着沈怀风,他当初也这样想过,可是那进来的人什么也没拿,反而才怪。他把自己的顾虑讲给沈怀风听,对方却笑笑道:
“也许他只是不晓得那些字画古玩的价值,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去玩吧庄来。”
既然沈怀风已经这样讲了,庄来只有点头,他有些不放心地又看一眼沈怀风,然后走到阿盛那边去看他们玩抓拐的游戏。
沈怀风站在天井往堂屋里看着,一言不发。朱清哲抬头笑着望过来时,他才微微一笑。
众人玩的时候,阿盛把装甜糕的盒子小心地打开,闻到怀念的香味眼睛一下闭起。
“好香。”
庄来凑过去嗅了嗅,阿盛笑着拿了一块给他:
“你尝尝,是少爷的姆妈做的,可好吃了!”
这时唐恩丢下抓拐的沈耀也靠了过来,阿盛连忙也把盒子捧过去:
“唐先生你也吃!姆妈做的可好吃,做这个很费神的,我老学不会,姆妈好厉害的!”
见大家都围在阿盛身边边吃边赞不绝口,又瞧他笑弯了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叫了“姆妈”,朱清哲笑了起来——他打算写进信里告诉给姆妈,她看了也一定会高兴吧。
这样说着笑着吃了好些,又休息了一会,想起他们的五三爷爷还饿着肚子,众人便联盟去帮阿盛布置桌子。席间沈怀风把荣伯给的酒拿出来,沈耀同唐恩都赞不绝口,但沈怀风却说只准喝一杯便收起,惹得他们盯着酒瓶心痒难耐地。
一顿饭过后,沈耀他们还是赖着不走,说下午也没什么事,而且晚点大家要去看看芬素婆婆,便就在小桐庄休息了。沈怀风没有拒绝,只对朱清哲说等和阿盛讲完话后到自己房里来。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又对视一眼,沈耀对唐恩使了个眼色,唐恩心领神会地点一点头,二人便暂时坐到堂屋安心饮茶。
朱清哲同阿盛和庄来到了阿盛的屋里。晓得他一回来一定会检查功课,庄来这两天盯着阿盛把没写没背的都补了起来,因此也就很令朱清哲满意。他又拿出朱母给的小红包放到二人手中,说待会可以去逛逛街,买一点喜欢的玩具同吃的。
见二人高兴得不行,看来是不会睡午觉了,朱清哲便让他们自己玩,自己去找沈怀风了。
一进房门,就听到书房里传来有些低的声音:
“朱先生,你过来这里。”
撩开布帘,朱清哲看到沈怀风坐在桌前,撑着脸盯着桌上的东西。他也望过去,然后问:
“沈先生,这福子匣怎么了吗?”
沈怀风抬手从匣子后面抽出来什么,朱清哲靠近一看,原来是一根头发。
“我出门以前,把这根头发夹在后面的夹板里,以防万一。”
朱清哲望着他手中的头发道:
“这头发,还在……”
把头发捏到眼前,沈怀风看了一会说:
“头发还在,但却不是我当时绕进去的形状了。”
朱清哲侧过脸去看他,沈怀风也刚好抬起头:
“小桐庄的人不会到我屋里来,若是进来偷东西的,不会什么都不拿走,这个人进来看过福子匣之后再放回原处,而且还把头发也放回去了——”
那么就很有可能和他们查祈招的事有关。
“清哲,”
沈怀风伸手过去握住朱清哲的一只手,沉声道: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沈先生,你怎么这样讲?”
“有人来的这件事,是庄来发现的,那时只有阿盛同他两个人在小桐庄,”
沈怀风眉头紧皱,似是有些后怕,朱清哲想着他说的情形,心里猛然一紧。
虽然阿盛力气很大,也很机灵,庄来聪明沉稳,但也只是瘦弱少年的模样。虽然还不晓得来人的真正意图,但若万一和两个孩子正面碰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朱清哲转头去看桌子上的福子匣,他思索了一会,靠近沈怀风把手搭到他肩膀上,认真地望着他讲:
“沈先生,对方把头发放回去,却没有注意到你是绕着放的,我想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识破了你的陷阱,认为这次他来我们是不知情的,万幸是庄来同阿盛也没有和他碰到,这样反而对我们有利,如此一来,我们就不是被动的了。”
他的声音同往常一样,平和不带一点急躁。沈怀风看到福子匣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于是点了点头
“沈先生,你觉得他还会再来么?”
思索了一下,沈怀风道:
“我想不会了,我们不再的这段时间,桑人也外出了,来者必然知道小桐庄只有阿盛同庄来,如果他知道山守,那么庄来就是山守之一的事想必也知道,如果只是简单地想要除掉山守,那这次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目光里露出一股厉色,沈怀风起身把福子匣放回到原处:
“可他没有这样做,我猜想,祈招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我们开始调查,他便出现了,却没有别的大举动——”
“也许他是有针对性的,或者,往好的方向想,至少其他人会是安全的。”
朱清哲接过话道。沈怀风转身,对着他点了一点头:
“目前看来,应该如此。只是我们还需谨慎一些。”
“那么沈先生,我从今夜开始就在你这里睡。”
既然阿盛他们会是安全的,那么需要担心的就是沈怀风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沈怀风待在一间屋里,万一有什么事,两个大男人的胜算总还是多一些的。因此朱清哲一脸严肃,似乎并不打算给沈怀风开口拒绝自己的要求机会。
沈怀风瞧他这副表情微微扬了头,露出一抹笑来:
“清哲,你在担心我?”
“是的,沈先生。”
“你住在我屋里,他们问起,你准备怎样讲?”
带着莫名的一丝期待,沈怀风上前一步站到朱清哲跟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想等着一个让他会生出许多欣喜的答案,但朱清哲却像是早考虑到了一般,没有半点犹豫地看着他讲:
“出门这么久,镇志的编写落下很多,因此和沈先生需要在夜里加班,所以同睡一屋比较方便。免得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打扰到陈先生他们。你觉得如何,沈先生?这样讲应该可以吧?”
他其实是有些佩服沈怀风张口就来的功夫的,因此也想学着,这次这样快就找到了好理由,不禁有些高兴,望着沈怀风时便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
见他这个表情,沈怀风觉得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淡淡道:
“嗯,那便就照着朱先生的这样讲罢……”
说完便转身撩起布帘出了书房,朱清哲也跟出去,习惯性地去洗漱间为他湿个毛巾好擦一擦脸。走出来时见沈怀风已经躺到床上闭目休息,他便笑着柔声道:
“沈先生,把衣服还是先换一换吧。”
“……”
“换件舒服的再睡罢,沈先——”
话音未落,朱清哲就被沈怀风猛地一把拉到床上,这一下弄得眼镜也歪了,他连忙把湿毛巾举到一旁,哭笑不得:
“这是在做什么,沈先生?”
“……”
见他仍是不答还侧过身去,朱清哲只好自己起身扶好眼镜,把他轻轻拉过来平躺好,开始帮他擦脸:
“沈先生,你怎么了?”
“……你刚才那样讲,我觉得心里不痛快。”
刚才哪样讲?
朱清哲不解,于是他往回仔细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沈怀风一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等他开口。
“……对不起沈先生,我没想到。是我不对。”
虽然是在承认错误,但他的耳朵不知为何也发了烫,一想到要同众人说自己和沈怀风的事,这一下朱清哲觉得自己脸脖子都在发热。他有些窘,因此想起身去放毛巾。沈怀风却拉住了他,从他手里抽过毛巾放到一旁的矮几上。
“不对的地方,就要改正。你先说一说,是哪里不对?”
沈怀风坐起来,眼里带着笑,故意用严肃的调子问他。朱清哲支支吾吾半天,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边侧身过来面对沈怀风望着他的眼道:
“我没有想到说我们的事,是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沈怀风扬眉。隔了几秒想起他们在朱母家中说的那一件,他侧了侧头:
“那……那是要把那件重要的事,做了……吗?”
“对。”
朱清哲眉头微微皱起。
“朱先生是想现在做吗?”
深吸一口气,朱清哲抬手握住沈怀风的双肩,一字一句道:
“是的,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