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迟来的悸动 第23章 情绪的回响

那个空灵又飘渺的“好难”，还在洞穴里一圈一圈地回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实体。

田乐甜的脸，在一秒钟内，从苍白变成了血红。热度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尖，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自燃了。

她拼命地摆着手，对着那三双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我！我没说什么！真的！”

她的否认，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苍白又无力。

“这晶体还会自己说话？真神奇！”

旭东翔挠了挠头，一脸惊奇地打破了这片死寂。他走过去，好奇地敲了敲那块发声的紫色晶体，结果只发出了“叩叩”的闷响。

叶暖暖没有说话，她只是担忧地看着田乐甜，捏着光影画板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而方浩然，他就那么看着她。

只看了两秒。

那双纯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疑问，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台最高精度的摄像机，只是平静地，完整地，记录下她此刻所有的慌乱和无措。

然后，他收回了视线。

他转过身，走向了左边那条最黑暗的通道，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一句比洞穴里的空气还要冷的话，从公共频道里传了出来。

“这条路，能耗最低。”

他说完，就迈步走了进去，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喂！等等我们啊！”

旭东翔大喊一声，赶紧跟了上去。叶暖暖拉了拉田乐甜的衣角，也小步跟上。

田乐甜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僵硬地迈开腿，跟在队伍的最后。

完了。

她搞砸了。

她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接下来的考察，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漫长的折磨。

洞穴里的气氛，比任何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冷。

方浩然彻底把她当成了空气。

她采集到一份关键的水晶样本数据，想递给他。她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数据芯片伸到他面前。

“方浩然，这个……”

他头也没抬，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秒。他只是对着旁边的旭东翔，吐出两个字。

“拿来。”

旭东翔不明所以，但还是乐呵呵地从田乐甜手里接过芯片，再递到方浩然手上。“乐甜，你直接给我就行了嘛！这家伙估计又在算什么东西，脑子不够用了！”

田乐甜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只能默默地把手收回来，藏在身后。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次，她都像一个透明的幽灵，他能看到她身边的旭东翔，能看到她身边的叶暖暖，唯独看不到她。

她彻底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那股因为被误解而产生的委屈，很快就被更汹涌的愧疚淹没了。

是她的错。

是她不该在背后说那些话。

启明星人最重逻辑和事实，她那句抱怨，在他的世界里，一定被解读成了最直接的、最严重的负面评价。

她伤害了他。

队伍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窟里停下，进行短暂的休整。

旭东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喝着营养液。叶暖暖则在一旁，安静地整理着自己采集到的光影素材。

田乐甜坐立不安，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方浩然。

他正站在一处高高的岩壁下，试图用手里的便携式扫描仪，采集一块嵌在岩壁高处的、闪烁着奇特光芒的蓝色晶体数据。

那块晶体的位置有些刁钻，他伸长了手臂，扫描仪的光束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

田乐甜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要弥补。

她要为自己的过失做点什么。

她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只找到了目标的猎豹，冲向了方浩然身旁的那堆岩石。

那堆岩石不算高，但错落复杂。她手脚并用，动作笨拙却异常迅速地向上爬去。

“我来帮你！”

她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和讨好。

她终于爬到了一个和他视线平齐的高度，离那块蓝色晶体只有一步之遥。

她得意地回头，想让他看到自己“有用”的一面。

她看到，方浩然正仰着头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的光。

她来不及细想，兴奋地转回头，伸长了手臂，朝着那块晶体探去。

“你看，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要碰到那块冰凉的晶体时。

她脚下那块被她当做支撑点的岩石，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然后，猛地向下一松。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划破了洞穴的寂静。

田乐甜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向下滑去。

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与坚硬地面亲密接触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秒钟后，她的身体，重重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

一只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腰，将她下坠的趋势瞬间扼住。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她的脸颊，甚至能感觉到他考察服下，那结实的、起伏的肌肉轮廓。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俊朗的脸，就悬在她上方。

是方浩然。

他的另一只手，正用力地撑在她身后的岩壁上，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困在了他和冰冷的岩壁之间。

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混合着他温热的呼吸，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田乐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纯黑的眼睛里，此刻正掀起一场她从未见过的风暴。震惊、错愕、还有一丝……慌乱？

“嘀！嘀！嘀！嘀！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里疯狂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整个系统即将崩溃前的最后哀嚎。

终端小小的屏幕上，一道代表着心率的红色曲线图，正以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垂直的角度，疯狂地向上飙升，瞬间突破了所有预设的安全阈值。

那红色失控的线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田乐甜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