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报告[无限] 第2章 史上最离谱的客户

白光散尽，感官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重新拼接。

魏查“睁开”了眼，或者说，他获得了视觉感知。但这视角并非属于他自己，而是依附于一个正跪坐在冰凉石板上的古装少女。

视线有些模糊，被泪水浸润着。他能“感觉”到膝盖的刺痛，能“听到”自己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属于陈旧木头的味道。

【感知同步完成。宿主：苏怜儿。身份：战王府替身王妃。当前状态：因冲泡的茶水不合王爷心意，被斥责并摔碎茶盏，罚跪思过。】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魏查的意识中响起，同时一个状态面板悬浮在他的“视野”一角：

【生命值：92/100（轻微膝盖磨损）】

【心情值：15/100（绝望）】

【能量币：5】

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令人火大的任务弹窗跳了出来：

【引导任务发布：引导宿主苏怜儿于今夜子时，前往西苑梅林，于月下起舞，舞姿需凄美哀婉，以期勾起王爷轩辕烈对已故白月光柳如烟的回忆，触发其怜惜情绪。】

【任务奖励：白银十两。】

【失败惩罚：宿主心情值持续降低，能量收集不足。】

魏查的审计本能立刻开始分析。

项目评估：引导宿主进行高风险（夜间独处、衣着单薄）、低确定性（能否勾起回忆存疑）、且回报单一（白银十两）的情感表演行为。

风险识别：宿主当前心情值极低，强制执行可能导致心情值进一步崩溃，甚至引发行为抵触或身心健康受损，属于典型的“杀鸡取卵”式短视操作。

结论：此任务不符合风险导向原则，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拒绝执行。

他的“目光”（通过苏怜儿的视线）扫过房间。古色古香的陈设，算不上奢华，但比寻常人家精致。角落处，一本摊开的线装书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本王府的日常用度流水账册。

“启动替代性审计程序。”魏查默念。系统权限让他瞬间“连接”到了王府的账房数据库。浩如烟海的数字流在他意识中奔腾，他直接锁定了“营业外支出——陵墓维护”这一科目。

“目标：烟雨陵（柳如烟墓地）。年度维护费用：一万二千两白银。”

通过苏怜儿的记忆碎片和对房间窗外园林造价的对比分析，一个简单的财务模型在他意识中快速构建。

《王府资本性支出与后续维护费用匹配性分析表（初步）》生成。

“模型显示，以烟雨陵的已知规模和规格，其合理的年维护费用应在八百至一千两之间。实际支出超出合理值十倍以上，存在重大异常。资金流向存疑，涉嫌虚构支出、挪用资金。标记为‘待执行进一步审计程序’的重点领域。”

接着，他将审计焦点转回宿主本身。

《宿主苏怜儿资产状况及潜在价值分析报告》开始编制。

“资产项：识字，具备基础算术能力；容貌清丽（虽为替身，但本身资质不俗）；拥有少量王爷赏赐的首饰（可变现不良资产）。负债项：身份卑微，无娘家倚仗；心理状态脆弱（心情值15）。结论：宿主并非一无所有，其‘无形资产’（学识、容貌）和‘可变现资产’（首饰）未被有效盘活。当前生存模式导致‘净资产’持续为负且不断缩水。”

分析完毕，魏查决定进行第一次“审计沟通”。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用一种尽可能平稳、专业的语调，将信息传递到苏怜儿的意识中：

“宿主苏怜儿，你好。我是你的系统管理员，编号A-114。”

“呜……”苏怜儿正沉浸在悲伤中，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清晰的、陌生的男性声音，吓得她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狂跳，几乎要晕厥过去。“鬼……有鬼！”她把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鬼。”魏查试图纠正，但他的声音在苏怜儿听来，更像是某种精怪的蛊惑，“是基于底层规则为你提供服务的辅助系统。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守护灵。”他临时找了个相对容易理解的说法。

“守……守护灵？”苏怜儿声音发颤，“我……我不需要，你走开！”

“根据数据分析，你需要。”魏查的语气没有波澜，“你当前的生存模式，属于高风险、低回报的‘不良资产’持有行为。简单来说，你投入太多（情感、顺从），回报太少（被斥责、罚跪），长期下去，你的价值会持续缩水，最终可能……被清算。”

“清算？”苏怜儿捕捉到了这个可怕的词，“是……是会被赶出王府吗？”

“那可能是最好的结果。”魏查基于宅斗剧的数据模型冷静分析，“更大概率是悄无声息地‘价值归零’。”

苏怜儿脸色煞白，这话戳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王府后院里，消失个把不得宠的妾室，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

“那……那我能怎么办？”她带着哭腔，下意识地反问。

“优化资产配置。”魏查见沟通渠道初步打开，立刻推进，“系统发布的‘梅林起舞’任务，经评估为无效且高风险程序，我已驳回。”

“驳回？你怎么能……”苏怜儿惊呆了，系统任务还能驳回？

“基于我的专业判断。”魏查不容置疑，“现提供替代方案：利用任务奖励的十两白银作为初始资本，将你手中闲置的、带有情感负累的首饰进行变现，盘活‘不良资产’。”

“变卖首饰？不行！”苏怜儿立刻拒绝，这是她最后一点体面，也是王爷偶尔“施恩”的证明，若是被发现……

“风险可控。”魏查打断她，“数据分析表明，王爷对你关注度极低，且赏赐物品并无登记造册，短期发现概率小于5%。关键在于行动隐秘与效率。变现后，利用你自身的学识和对胭脂水粉的品鉴能力，开展小型商业经营，实现经济独立，从而提升你的‘心情值’与……活下去的底气。”

“自己做生意？”苏怜儿觉得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我是王府的妃子，怎能……”

“你是‘替身’妃子。”魏查精准戳破她的自我欺骗，“随时可能被取代的‘消耗性资产’。建立属于自己的、不被王府控制的现金流，是你提高自身‘抗风险能力’的唯一途径。这是基于当前数据模型计算出的最优解。”

苏怜儿沉默了。脑海里这个声音，冷酷、直接，撕开了她一直不敢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她不想承认，但这声音说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

“我……我做不到……”她喃喃道，勇气像退潮般消散，“被发现了，我会死的……”

“维持现状，死亡的几率更高，只是过程更漫长和痛苦。”魏查的数据冰冷而残酷，“选择权在你。是继续在泥潭里缓慢下沉，还是抓住这根可能带你上岸的绳子？接受，或者拒绝。”

苏怜儿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脑海中两种念头疯狂交战。对未知的恐惧，对现状的绝望。那个“梅林起舞”的任务，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屈辱无比。而这个“做生意”的方案，虽然骇人听闻，却……却隐约指向一条或许能喘口气的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膝盖的刺痛越来越清晰。

终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颤音：

“我……我该怎么做？”

【宿主接受度：51%。替代方案已激活。信任度初步建立。】

【警告：管理员A-114，你已严重偏离预设任务线。世界稳定度波动……】

魏查无视了警告。对他而言，让这只深陷“ST”（特别处理）状态的“股票”出现止跌企稳的迹象，就是初步的成功。漫长的拉扯和说服，终于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的第一次现场审计沟通，在极度的不信任与巨大的恐惧中，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