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回响 第26章 才不是什么影子

“真好啊～”

赵文柏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惬意地泡上一杯枸杞茶，满足地吹了口气，小啜一口，喟叹出声。

当初他选择这个工作，看中的就是这每天清清闲闲没有危险，还有节假日跟寒暑假——哦，在假期的今天依旧出现在办公室里，这可不是因为工作，只是他被排了值班罢了。

值班期间不离岗，每个公职人员心中必备的守则！

赵文柏在舒适的工位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开了自己的工作专用手机。自从前天“空手接白刃”后，一堆“好同事”们打电话来“宽慰”他，他简直要对电话产生心理阴影了。所以连忙购置了个工作专用手机，决定除了上班期间什么电话都不接了。

然后屏幕上蹦出来一堆未接来电跟信息。

“噗——咳咳咳！” 赵文柏一口枸杞水喷了出来，溅湿了桌面文件。他顾不上狼狈，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抓着手机。

“搞……搞什么名堂？”

他颤巍巍地先点开了未接来电列表。几串熟悉的名字，夹杂着一个陌生的号码。那几串熟悉的名字都是他的“好同事”，应该是还是来嘲笑他的，可以略过。

赵文柏见状松了口气。随即，他怀着一丝微弱的侥幸心理，点开了短信和宏信消息的图标。

首先涌入视野的是几个同事发来的，内容无非是“老赵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听说你徒手抓刀的视频在宏博点击破万了？恭喜啊！”——看得赵文柏额角青筋直跳。

他烦躁地往下划拉，手指的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

屏幕中央，一条来自【唐校长】的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发送时间赫然显示着：【昨天下午5：15】

内容简洁而冰冷：看到请回电话。

赵文柏木然地擦了擦被茶渍污染的桌面文件，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随即摆烂地将手里纸巾一扔，又拿出了新的纸巾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紧张地回拨了警务长的电话：“校长您好！我是招生办的赵文柏。”

这个电话持续了许久。赵文柏认真听着，神情愈来愈凝重。

“好的，那我就依您的意思做。”

挂了电话，赵文柏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找他是因为是学生的事儿，不是追究他昨天拒接的责任。

……

“博物馆以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存在于现代社会，其所展览的文物，绝非冰冷的陈设……青铜器上斑驳的铜绿，是岁月亲手点染的勋章；陶罐上蜿蜒的裂纹，凝固了某个瞬间的震动或遗忘……”

江幼鱼咬着笔杆，正对着作文本费劲儿地“创作”她的博物馆游记。

坐在旁边的沐依然探过头扫了眼内容，毫不客气地吐槽：“喂，你看到青铜器了吗就写得这么起劲？火灾之后里面的文物不是都紧急转移了吗？”

“呃，那还是有的……”江幼鱼脑子里瞬间闪过某个沉重又坑爹的青铜尊影，心虚地移开目光，“哎呀无所谓啦！”

反正这两天的离奇经历注定要让她在作文里“自由发挥”了，那不如发挥得彻底点，多编点！

“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呀？作业基本没怎么动哦。”沐依然没被轻易带偏，用笔轻轻点了点江幼鱼摊开的空白练习册，“接下来可有得你忙了，我感觉这次老师留的练习题难度可不小，你可别拖到最后。”

江幼鱼立刻岔开话题，假装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对了，下学期我准备转学，去春山一中。”

空气凝固了整整两秒。

沐依然原本正戳着江幼鱼空白的练习册，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也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沐奶奶慈祥温和的面容探了进来：“孩子们，午饭好了哦，先吃饭再忙吧。”

“好，麻烦奶奶啦！”江幼鱼没注意到沐依然的异样，轻车熟路地起身去洗手，然后熟稔地坐到了饭桌前她常坐的位置。

今天的午饭是热气腾腾的家常菜：红艳诱人的番茄炒蛋、油润软糯的焖茄子和香气浓郁的炖排骨，配上晶莹饱满的米饭，摆满了小餐桌。

来得多了，沐奶奶也记住了她的口味，只要她在，餐桌上就不会出现讨厌的胡萝卜。

江幼鱼端起饭碗，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一副专心对付美食的架势。

可坐在她对面的沐依然却完全无法平静。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平日里最爱吃的焖茄子此刻也味同嚼蜡。

“哎，你为什么转学啊，”沐依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而且怎么非得是春山一中？那是寄宿制学校吧。”

沐奶奶听闻，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幼鱼。

“唔……拯救世界？”江幼鱼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想到异能界的复杂情况，随口编了个理由。

沐依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无语。

“市里有什么好的，我看还不如咱们西丘县呢！”她没被搪塞过去，脸颊微鼓，带着明显的抵触，“我就不喜欢那边。”

“唉，你这孩子！”沐奶奶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江幼鱼对沐依然家里的情况略知一二。知道她父母都在春山市工作，而她本人却固执地留在老家上学。以前江幼鱼也没在意太多，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年头谁不叛逆啊？

此刻，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沐依然的反应，似乎不仅仅是朋友即将分离的不舍，她对“春山一中”这个名字的排斥，强烈得有些异乎寻常。

“怎么啦，依然？”江幼鱼放下筷子，语气小心起来，“虽然是寄宿学校，但是每个假期我都会回来的呀！而且我们有宏信，每天都可以聊天的！”

“没事，”沐依然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却转移了话题，“我吃完了，继续写作业去了。”

下午的沐依然也非常安静。除了正常跟江幼鱼讨论数学题外，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江幼鱼有些发愁地盯着面前的函数题，心绪却飘到了沐依然身上。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切到相机app，对着认真做题的沐依然拍了张照。

咔嚓——

沐依然警觉地抬头：“你干嘛啊小鱼？”

江幼鱼晃了晃手机，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进行‘沐依然状态实时监测’！”

“嗯…监测结果显示：颜值在线，智慧闪光，就是心情指数略低。不过嘛，”她话锋一转，语气真诚，“这张脸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愁也愁得这么好看，让人嫉妒！”

实际上她只是想检查沐依然身上有没有沾染诸如“诅咒”的脏东西，结论是没有。这话当然不能告诉沐依然。

“噗——”刚刚还苦恼着的沐依然一下子乐开了花，“奇了怪了，你怎么每天都能想出来这种花样。”

沐依然笑了好一会儿，眼里的笑意却慢慢沉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练习册的一角，“……其实，你刚才说转学的事，我一下午都在想。”她抬眼看向江幼鱼，“小鱼，你说，我要不要也转学去春山一中？”

“咦？”江幼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爸妈一直希望我去那个学校，”沐依然犹豫着接话，“虽然我一直跟他们对着干，高中也选择了离他们远的老家这里。但……我并不是讨厌他们。”

江幼鱼立即坐直身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种青春期少女的细腻小心思，她最懂了！

像是接收到了“听众”的鼓励，沐依然接着透露：“我爸妈……很多时候，我感觉他们的目光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的生活，在他们眼中似乎早就有了定调——春山市实验小学，春山市第一初级中学，春山市第一高级中学……你可能会觉得，春山市的孩子不都这样上学吗？先别问，听我说完。”

江幼鱼讪讪地咽下想问的话，心想，不愧是沐依然，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沐依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但我总感觉我家不一样。小鱼，明明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可父母却连我的班级都记不住，有时候连我读几年级都会搞错……”

“那他们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江幼鱼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他们很好，也很爱我。”沐依然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维护，却又难掩困惑，“除了这方面，他们有时候……还会在介绍我的时候，突然说出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比如说，某个我从来没参加过的竞赛，他们却斩钉截铁地说我得了一等奖。”

“啊？”江幼鱼彻底懵了，这情况比单纯的不负责任听起来更诡异。

“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参演我家的剧目一样。那个人和我读着一样的学校，参加过竞赛，高中念的是春山一中，最后在一家玩具厂工作……”她将头深深埋进胳膊肘里，闷闷的声音透出来，“所以，报考高中的时候，我死活不肯去春山一中。我不想变成那个陌生人的影子。”

听到这个描述，江幼鱼的心脏却震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存在于好友话语中的“影子”，绝不仅仅是青春期常见的家庭小矛盾。

诅咒？还是别的什么？这个念头让她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手机，对着沐依然“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屏幕里依然只有好友微红的眼眶和沮丧的发顶，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

“喂！”沐依然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满，“我正伤心着呢，你怎么还拍我丑照！”

江幼鱼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磕磕巴巴地试图安慰：“谁、谁说你丑了！你不懂，这叫……这叫‘破碎感’美学！是艺术！再说了，”她往前凑了凑，“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我的独家女主角，才不是什么人的影子呢！”

话音未落，一阵突兀的“滴滴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瞬间撕裂了屋内刚刚凝聚起来的温情氛围。

是江父打来的。

江幼鱼连忙对着沐依然比了个“嘘”声姿势，按下接听键。

“喂？小鱼，你现在在哪？”江父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赶紧回来一趟。家里来了个人，自称是春山一中招生办的老师，指名要见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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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才不是什么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