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还是得有个认罪的态度,云思容跪下说道:“请殿下恕罪,民女坦白,民女其实……并非良民,而是个小偷,这耳坠就是从某个富人家里偷来的。”
尚明旭忙问:“从谁那里偷的?人住在哪?”
云思容却说:“不记得了。”
尚明旭有些着急,“姑娘再好好想想,这件事很重要。”
“确实不记得了……”这是真话,她偷了那么多家,偷来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哪个是哪家偷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尚明旭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若姑娘还在埋怨你妹妹的遭遇,尚某保证会向令妹郑重请罪,此时还望姑娘能坦诚相告。”
云思容表情缓和了些,说:“尚大人愿意认错,民女很欣慰,但我是真不记得了。”
“她没有说谎。”秦元沅突然开口,“但她还有顾虑,不敢与我们全盘托出。”
云思容抿了抿嘴,没有否认。
秦元沅出奇的很有耐心,她说:“姑娘还记得本宫方才的承诺吗?若姑娘愿意相信本宫,还请不要再有所隐瞒。”
她温和的声音就像沐浴阳光的积雪一般神奇,把云思容心中的犹疑消融了大半。
好吧,信你一次。
云思容:“那就烦请尚大人,叫人准备笔墨纸砚。”
“要笔墨纸砚作甚?”
“有用。”
“……好,姑娘稍候。”
尚明旭很快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云思容就在两人的注视下挥笔写字,写满一张又一张的纸。
她写的是这个时代的繁体字,穿越后她得到的第一个技能就是“语言精通”这个被动技能,不仅能让她无障碍地看懂、听懂古代的语言,同样能让她无障碍的写出来。
尚明旭拿起其中一张纸,上面都写着各种地名、人名。
云思容写完最后一张,放下笔,说道:“这些都是我偷过的恶霸豪绅,能想起来的基本都列在这里了,那耳坠有九成概率是在其中之一里偷到的,可惜有些只记得名字,有些只记得地点了,应该不影响吧?”
尚明旭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六页纸,惊呆了,“你偷过这么多地方?”
永州、宜州、霞州……不是说刀痕贼只出现在归州一带吗??
他不知道的是,刀痕贼是最近才出名的,但在刀痕贼出现之前,云思容的手早就摸过许多地方了。
尚明旭有些犯愁地把六张纸递给秦元沅,“殿下您看,这么多,我们得查到什么时候啊?”
秦元沅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六张纸,上面字迹洒脱笔锋锐利,虽远比不上书法大家,却是赏心悦目,一个平民女子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倒叫人意外。
穿越后的云思容也不止一次庆幸以前练习过毛笔书法,这可不是系统技能,是她穿越之前勤奋练习的结果。
秦元沅粗略地看完六张纸,抬眼不免怀疑地看向云思容,“这些都是你一人所偷?”
“没错。”
秦元沅心想:范围如此之广,涉案金额恐怕也不是小数目,难怪方才半天不愿说,也难怪那位叫清清的小妹妹会怕她被抓起来砍头,这真的足以被砍头了。
她叹气,云思容的能耐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将纸张放到一边,说:“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人手,将这些人逐一排查。”
云思容无所谓道:“这就不是我能管的,反正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秦元沅淡淡看了她一眼。
“呃……我,民女的意思是,民女已经尽力了。”她小心翼翼道:“功劳我就不要了,殿下……能请您放我和妹妹离开吗?”
秦元沅思量了一会儿,说:“若姑娘不能精减名单,本宫只能暂留姑娘在王府住段时日。”
云思容一听,不情不愿地“啊??”了一声。
尚明旭失笑道:“多少人连进王府门的资格都没有,殿下玉口留姑娘住几日,姑娘还觉得委屈了不成?”
云思容暗自腹诽:你们这是留我住几日吗?这是软禁!软禁!
眼见没办法敷衍,云思容只好说:“殿下若希望精减名单,民女可以再努力,只是还望殿下能告知民女,殿下的目标是什么?有足够的线索,才好进行筛选。”
“嗯,也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说着,秦元沅又给了尚明旭一个眼神,尚明旭会意,开始代为解释。
事情还得从去年2月说起。
绲柔国的敏月县主随使团来访大康,在京城莫名遭人劫杀,被发现时身上所有财物被搜刮一空,死因是窒息而死,从尸体留下的痕迹看,她是让人生生掐死的,从脖子上的掌印可判断凶手为男性。
经过大理寺的调查,失踪的财物最终在一个女人家里被找到,女人坦白说自己是礼部尚书小儿子“梁春”私养的小妾,那些财物是某天晚上,梁春喝得醉醺醺时塞给她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是赃物。
尽管梁春对此矢口否认,可经过比对,死者脖子上留下的掌印与他的手高度吻合,他无疑是本案最大嫌疑人。
梁春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了解他的人知道,抢劫杀人的事他是没胆子做的,有人说是因礼部尚书为官清廉,梁春没钱挥霍,酒后怂人胆才劫杀了敏月县主。
也有人认为这是北威国细作的栽赃陷害,毕竟大康与北威的战争刚平息不久,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相亲邻邦之时,此举是北威国为了挑拨大康与另一位邻国,也就是绲柔国的关系,暗中阴谋策划。
但是以上,都只是他人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听听梁春怎么说。
可在大理寺准备对梁春进行正式审理时,梁春竟然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于狱中猝死,之后就再找不到其他嫌疑人,此案最终成为悬案,大康不得不向绲柔进行赔偿,即便如此,两国嫌隙已生,导致如今大康与绲柔边境时有摩擦,恐有战事再起的势态。
此案存在诸多疑点,凶手另有其人的可能性很高,若无故猝死的梁春不是凶手,就说明谋害敏月县主的真凶仍逍遥法外,并随时可能再次陷国家于危机,身为公主的秦元沅绝对不会放过,一直没有放弃调查。
有件事当时很多人不知道,从梁春小妾家中搜出的那些敏月县主随身物品,并不是所有,有一串月银光耳坠不知所踪。
小妾说她从没见过什么耳坠,大理寺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一无所获。
听完尚明旭的解释,云思容终于明白了,出现在她手里的这串耳坠,不仅关系到一条人命,甚至关系两国的和平,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云思容走到秦元沅旁边,弯下腰,用毛笔开始对那六张纸进行涂改。
此时两人距离不过一尺,近到能让秦元沅看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
秦元沅:“……”
大咧不知尊卑又胆大随意,这是秦元沅现在对云思容的评价。
尚明旭正要提醒云思容跟殿下保持距离,秦元沅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思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没空留意他们的互动。
如果秦元沅的男的,她当然会主动保持距离,两人都是女的,凑近点怎么了,难不成还怕她非礼?
云思容一边用毛笔涂字,一边自言自语地思索道:“事发时间是去年……前面几张可以去掉,凶手为什么把耳坠带出京城?算了这不重要,总之不太可能把赃物留身边……拿去扔掉?销赃?扔掉可就没辙了……销赃可能会去黑市或者去典当行……那就剩这几家了。”
云思容犹犹豫豫地在纸上涂涂改改,涂完把笔一扔,“可算搞定!”
秦元沅离她最近,亲眼看着她改到最后只剩一页纸,上面剩下三个名字:霞州安远县李慕郎、益林县武到成,归州巴洞县安来金。
“这名单够精减了吧?”
尚明旭也凑近来看,乐了,“不错,云姑娘真是好效率。”
秦元沅也颇为满意地笑了。
“现在可以放我和我妹妹离开了?”
“这……”尚明旭迟疑地看了一眼秦元沅,后者没有任何表态。
尚明旭只好道:“云姑娘,虽说辛苦你列出名单,但毕竟还不能确定这三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在事情调查清楚前,还是希望云姑娘能暂留王府,姑娘留在客栈的行李,尚某会叫人帮姑娘带回来,姑娘放心,你与令妹是王府的客人,我等必然以礼相待。”
云思容就猜到有这种可能,倒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行吧,既然尚大人如此诚心挽留,本姑娘也不好拒绝,反正这王府白吃白住也不亏,留几日也无妨。”
尚明旭由衷道:“多谢姑娘体谅。”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有别的事,秦元沅就让云思容退下了。
她离开后,尚明旭立刻正色对秦元沅道:“殿下,既然目标已有,不如立刻派人去调查?”
“嗯,此事由你亲自跟进,务必在返回京城前调查出结果。”
“啊?可若属下离开,谁来随护殿下左右?”
“还有黎兰在。”
尚明旭嘟囔道:“黎兰就是个冰块,哪有我暖心……唉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飞出来的小石子砸了脑袋。
一名身穿黑衣的女人如影子般从柱子后面现身,表情冰冷得像冻结的湖水,感受不到温度,也让人看不出情绪。
“别找借口偷懒,做好你的事。”那语气冷得让尚明旭打了个冷战。
尚明旭:“我有时真怀疑你是冰块成了精。”
黎兰正要有所动作,尚明旭连忙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殿下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黎兰:“……”
秦元沅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淡定地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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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