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府兵们迅速活动起来,原本在深夜里发黑的安王府,愣是让四处游走的火把点得炫亮,盔甲的碰撞声、急促的奔走声接踵而至。
这阵仗大到甚至惊动了金吾卫,相王府自然也收到消息。
尚明旭听闻安王府正在大张旗鼓抓刺客,想到殿下说她把调查安王府的任务交给云思容,便担心是云思容被发现了。
此时秦元沅已经歇下,听说消息也赶紧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到书房听尚明旭的详细汇报。
尚明旭:“……安王府几乎全府出动,闹出的动静不小,直到现在都没停息。”他有些担心道:“殿下,您说我们要不偷偷派人去接应一下云姑娘?”
秦元沅比尚明旭冷静多了,“暂时不必,动静未平,说明他们没抓到人,贸然派人去,反而容易被抓住把柄。”
她比尚明旭更清楚云思容的能力,明白她只要不主动现身,没人会发现她。
尚明旭不禁道:“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快见到云姑娘,全天下都知道您与安王是竞争对手,属下怕安王会借此往您身上泼脏水,找云姑娘问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好有个对策。”
尚明旭所说有理,秦元沅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木哨,吹了两声,等着云思容那边也给点回应。
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又吹两声,还是没有动静。
秦元沅蹙眉,难道真出事了?
她转头吩咐尚明旭:“明旭,你亲自去一趟云姑娘家,看看……”
“殿下……”
秦元沅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打开门,果然看到云思容在门外,一副晕晕沉沉站不稳的模样。
“云姑娘?”
“殿下……我……来了……”说完身体便不由自主向前倒去,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感到自己摔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那人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清香。
……
不知过了多久,当云思容醒来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密室内。
她噌地坐起身。
这是哪儿?她不是回家了吗?
这地方有些眼熟,似乎是……相王府书房密室?前两天她才跟秦元沅在这见过面来着。
云思容:奇怪,我怎么在这儿?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她因为气不过秦元广对南宫微的施暴,踹门打断了他的行为,秦元广以为府里进了刺客,召集了府兵在全府搜索,但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隐身匿息的云思容?她在旁边看了会儿戏,顺便了解一下安王府的安保规模,时间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家。
走到半路的时候,木哨突然响了,是秦元沅在传唤她,于是她只能转道去相王府,等她赶到王府时,隐身时间也刚好到了,她只记得晕倒前好像看到了秦元沅,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大概是秦元沅在她晕倒后,将她安置在这间密室里休息吧。
想起这些,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云思容安心不少。
密室里有通风的狭小缝隙,缝隙渗进一点外面的光,可以由此推断现在已经天亮了,她感觉还是有点困困的,就又躺了回去。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密室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她想再睡会儿懒觉,可飘来的饭菜香气把她勾醒了。
好香啊,是谁来了?
她莫名有些期待的想,会是殿下吗?
她缓缓睁眼。
“殿……”
嗯??
云思容睁大眼看着来人,“小尾……黎兰大人,怎么是你啊……”
黎兰手上端着饭菜,斜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失望?”
对方冰凉凉的眼神让云思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忙坐直道:“没、没有。”
黎兰面无表情将饭菜放在书案上。
看着热腾腾香喷喷有荤有素的饭菜,云思容不禁问道:“黎兰大人,是殿下让您来送饭的吗?”
“我只以殿下的命令行事。”
“……”
黎兰好像误会了她的问题,但云思容已经得到了她想问的答案。
其实她在钱袋里备有吃食,饿是饿不着的,殿下应该也知道,之前她还当着她的面从钱袋里掏出一只梨啃呢,可殿下还是给她准备了热菜,特意让黎兰给她送来,也太贴心了。
黎兰:“你傻笑什么?赶紧吃完,殿下有话问你。”
云思容笑着一副乖巧,“好的!”
黎兰走后,云思容美滋滋地开始吃饭,她大概能猜到秦元沅要问什么,毕竟昨晚动静那么大,她本就打算今天跟秦元沅汇报情况,只是没想到相王府昨晚就收到消息,急匆匆就把她叫来。
吃完一顿饱饭,云思容精神不少,她走出密室,第一眼就看到座位上的秦元沅。
对方也看向她,那双美目沉静而平和。
短暂的对视,让云思容突然想起她晕倒前好像也看到了这双眼睛,之后她就倒在这双眼睛的主人怀里,软软的,香香的,温温暖暖,因为太舒服了,迷迷糊糊的还蹭了几下……
她蓦地感到一阵脸热,就连秦元沅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最后还是尚明旭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把她拍醒了。
尚明旭道:“云姑娘怎么都不说话?不会犯了错觉得心虚了吧?”
云思容一愣,“我犯什么错了?”
尚明旭无语了一下,说道:“昨夜安王府的动静,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就踹了两下门。”
“你没事踹门作甚?”
云思容在吃饭时已经调整好思路,稍微顺一顺,不急不缓的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坦白。
云思容:“……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秦元沅扶额道:“皇兄在北威如履薄冰多年,有此反应实属本能。”
云思容小心翼翼道:“我这……算闯祸了?我敢保证,他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尚明旭叹了口气,“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安王府进了刺客,民间有不少人都在议论,这是殿下意图杀兄夺储!”
云思容狠狠呆住了。
杀兄夺储这么大口锅,怎么说扣就扣??
云思容不知所措道:“殿下,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竟然让您平白遭受此等议论。”她万分愧疚:“对不起……”
这台词似曾相识。
她好像,经常跟秦元沅说对不起。比如送粽子那次;比如她晕倒在家麻烦秦元沅来看她那次,再比如,现在。
记得秦元沅跟她说过:姑娘入我王府,是本宫的幸运。
当时她还很得意,现在看,幸运在哪?细算起来,自她入了王府,事没办几个,净给人添麻烦,枉殿下对她那么好。
其实以秦元沅的身份地位,民间那些道听途说的议论根本影响不到她,她理解云思容的冲动是出于正义感,可执行任务过程中最忌冲动行事,还是得斥责一下,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见对方情绪越发低落,最后竟红了眼眶。
秦元沅和尚明旭都是一愣,这还没开始骂了,怎么就先哭了。
云思容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流泪,所以只是红着眼,说:“对不起,殿下,我只是想到,我跟了您到现在,什么忙也没帮上,净给您添堵,感觉我好没用。”
秦元沅一愣,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的本事我最清楚,要怪也该怪我没用好你。”
她这一安慰,云思容眼更红了,“殿下,您怎么对我这么好?不介意我对您无礼就算了,还送房子给我,我做小偷您不抓我还给我洗白,还屈尊给我倒茶,我惹您生气,您还亲自来我家探病,我闯祸您还安慰我……您怎么这么好?您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秦元沅一愣,竟认真思考起来。
最初云思容对她无礼,她没多计较是因为急着打听耳坠的事,后来是习惯了,知道她就是这样随性的人,便懒得计较。
再因为云思容说她所求的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并且听说她们两姐妹的愿望是在京城定居,她要表现出招拢的诚意,送房子无疑最为合适。
至于她小贼的身份,秦元沅本就对刀痕贼的事迹有所了解,知道这人从未害及无辜,也没有伤过命,本性不坏,所作所为无可厚非,既然她要用她,自然要给她抹掉前科以免麻烦。
而其他的,顺其自然而为,未感觉有过不妥,现在被云思容这么一总结,才惊觉自己对她,果真是出奇的容忍和耐心。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对方也对她出奇的真诚和信任吧?
最初,对方请求拜入她的麾下。
“若本宫要你以命效忠,你能做到?”
“做不到。”
后来,对方向她坦白所有技能和道具。
“……没了?”
“没了,就这些,保证毫无隐瞒。”
甚至犯下足以死刑的不敬之举。
“先说说你为什么会晕倒吧。”
“我今天去了皇宫,用了隐身和匿息。”
她不清楚云思容缘何对她如此不疑信任,是觉得自己值得信任,还是她这人足够单纯?
或许,正因为她足够单纯,才觉得自己值得信任,继而付出真诚。
对方信她,她便也以诚相待。
秦元沅手下不缺乏忠诚之人,可云思容,是最为特别的那个。
云思容见秦元沅的神情从沉思,到逐渐明朗,到最后深深看她,微笑着缓声道:“因为,云姑娘是特别的。”
云姑娘是特别的。
此话一出,云思容听得一愣,直直对上那双毫不回避的诚挚眼神,她感到莫名脸热,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好像有不知名的嫩芽冒了头。
她红着脸扭捏道:“哪、我哪里特别了……”
光是那身技能和道具就足够特别,性格也特别单纯,特别真诚。
……她这么说,对方不会误以为她在说她蠢吧?
秦元沅:“总之……比明旭和黎兰都特别。”
云思容脸更红了。
尚明旭和黎兰都是秦元沅的随身近侍,深得她的信任,黎兰作为暗卫基本不露面,尚明旭却几乎可以说是相王府的二把手,说她比王府二把手还特别,那不就是……
她的想法还没来得及飘远,就听秦元沅又补充了一句:“要知道他们可不会隐身。”
云思容:“……”
她瞬间冷静了。
“啊……这样啊……”原来只是在夸她能力特别。
脸上的热意迅速消退,内心刚冒头的嫩芽缩回土里。
秦元沅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激动,又莫名失落,以为是自己没安慰到位,便继续道:“云姑娘放心,道听途说的议论影响不到我,我知道云姑娘已经很努力了,若你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下次改好便是,没有人天生完美,不必因一时的失误妄自菲薄。”
听到对方那么尽力安慰自己,云思容那没来由的失落很快散去,她释怀地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谢谢殿下。”
好不容易安慰好云思容,另一边的尚明旭反倒酸了起来:“殿下对云姑娘确实‘特别’,我跟您这么久,从没见您这么好声好气安慰过我,我犯错您扣我薪俸时,也没见您说什么‘没有人天生完美’……”
秦元沅淡淡瞪了他一眼,却无以反驳。
“嘿嘿。”云思容为秦元沅的特殊对待而窃喜,虽然此特殊非彼特殊。
云思容:说我比王府二把手还特别,那不就是……驸马?
秦元沅:是王妃。
ps:提前更新,跟以前一样至少三天一更,顺便换了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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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