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薄急切而坚定的呼唤声中,温苏言剧烈波动的情绪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潮水,表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那未散的惊悸和一丝罕见的狼狈,却无法立刻掩去。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行将那些翻腾的黑暗重新压回心底深处。
他需要一点……正常的东西,来锚定自己几乎失控的现实。
目光下意识地逡巡,最终落在了被姜薄匆忙放在一旁台子上的那个精致盒子上。盒子本身很朴素,但与他平日里接触的任何商务文件或礼品包装都不同。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一种刻意维持的、甚至比平时更加平淡疏离的语气,抬手指了指那个盒子,生硬地切断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也打断了姜薄满含担忧的追问:
“这是?”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语调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持枪指着他、眼神充满杀意的人只是姜薄的幻觉。
姜薄所有到了嘴边的、关于“你刚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的疑问,都被这两个字硬生生堵了回去。他看着温苏言那刻意回避、试图用常态掩盖异常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他知道,温苏言在逃避。
但他更知道,此刻逼问,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姜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万般疑问和担忧,顺着温苏言递出的这个生硬无比的“台阶”走了下去。他松开握着温苏言肩膀的手(那肩膀依旧有些僵硬),转身拿起那个蛋糕盒,递到温苏言面前,语气尽可能地放得轻松,甚至带上了一点他惯有的、对着温苏言时才有的那点不易察觉的邀功和期待:
“抹茶蛋糕。”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了些,“我做的。”
温苏言的目光落在盒子上,又缓缓移到姜薄脸上。他看到姜薄额角未干的汗迹,不知是刚才紧张他还是之前在厨房忙碌的,看到他眼底还未完全散去的惊魂未定,以及那深处依旧清晰可见的、对自己的担忧和……某种纵容。
他没有追问。
他只是接过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蛋糕。
“你做的?”温苏言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已经是他此刻能给出的、最大的回应。他没有去探究为什么姜薄会突然去做蛋糕,也没有评价这行为本身,只是陈述了这个事实。
“嗯。”姜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重新恢复平静的冰湖下,找到一丝裂痕或温度。
温苏言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蛋糕盒,指尖微微收紧。
“谢谢。”
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很轻。
然后,他拿着那个蛋糕,没有再看地上的枪,也没有再看姜薄,径直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脆弱。
姜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把被遗弃的手枪,眼神复杂无比。
蛋糕送出去了。
但他知道,他触碰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他的千金,心里藏着一片他尚未探知的、汹涌的黑暗。而今天,他无意中,窥见了一角。
这让他更加确定,他必须留在温苏言身边。无论那片黑暗是什么,他都要走进去,把他拉出来。
更衣室的门打开,温苏言已经换回了那身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所有刚才在射击场流露出的脆弱、惊悸乃至失控,都被严严实实地收敛在那副清冷完美的外壳之下。除了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一些,他看起来与往常那个掌控一切的温总毫无二致。
他走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已经收拾干净(手枪已被俱乐部工作人员妥善收好)的靶场,最后落在依旧等在原地的姜薄身上,以及他旁边那个打开的蛋糕盒——里面缺了一角。
姜薄紧张地看着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温苏言那没什么血色的唇上,等待着审判。
温苏言走到他面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极其自然地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小叉子,从缺角旁另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他吃得很快,咀嚼的动作细微而克制,脸上没有任何品尝美食时应有的享受或评价的神色,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程序。
咽下后,他放下叉子,抬眸看向姜薄,用他那特有的、听不出波澜的声线,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不错。”
说完,不等姜薄有任何反应——无论是狂喜、追问,或是其他——他便径直从姜薄身边走过,朝着俱乐部的出口方向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步伐稳健,背影决绝。
“苏言!”姜薄下意识喊了一声,想追上去。
温苏言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抬起手,随意地在空中挥了一下,是一个明确至极的“止步”和“别跟来”的手势。
姜薄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温苏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感觉心里那点因为蛋糕得到“不错”评价而刚刚升起的微小喜悦,瞬间被更大的空虚和担忧所取代。
他知道,那声“不错”或许是真心的,但更是一个结束对话的符号,一个将他暂时隔绝在外的警示牌。
他的千金,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刚才的事,到此为止;你的蛋糕,我尝了;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待着。
姜薄低头,看着蛋糕盒里那缺失的一角,又想起刚才那对准自己的、冰冷的枪口,以及温苏言眼中那片骇人的黑暗……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给温苏言发了一条信息:
【蛋糕放你车上。累了就休息,别逼自己。】
他知道可能不会得到回复,但他必须说。
然后,他转身,对俱乐部经理低声吩咐了几句,确保温苏言能顺利离开且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姜薄第一次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在温苏言那深不见底的心事面前,竟有些无处着力的感觉。
但他不会放弃。
他的千金越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就越要找到那扇门的钥匙。
今天不行,就明天。
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他有的,是时间和决心。
两百万:他真的身不逢春,他逢的是冬
我:可↘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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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