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萧偃如期休沐。
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是炎热。陆嫣与萧偃一大早便从王府出发,往城北边的栗山而去。
因着王妃想要爬山,从三天前开始,府中的侍卫便已经着便衣将山上前前后后都打探清理好,将潜在的危险都清除掉,确保王爷和王妃出行的安全。
当然,这些陆嫣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日在他们出门前,府中有一批换了便衣的侍卫已经前去栗山,慕风也在他们的马车旁一同随行。
这点,陆嫣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萧偃不同,他出门,那必定是要谨慎的。她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想要暗杀了摄政王,但至少她看的话本子中有这样写的。
夏日炎热,陆嫣穿着的衣物也比以前清爽,今日要爬山,她换了轻便的裙装,珠饰戴得也少,装扮看上去只是个富贵人家的夫人。
萧偃穿的也简单,一身藏青色的束袖锦袍,头上的发冠仍然是赤金的,但大小比平时能小了一半。
陆嫣是第一次看萧偃穿束袖的衣服,看着很是精神,便忍不住多往他那腕子上看了几眼。
却发现萧偃也在看着她,顺着他的视线,却发现他好像在看……自己的……胸口。
夏日衣衫薄透,陆嫣虽然只着平常的衣物,但仍难掩少女玲珑的身段。她胸口的白纱将将掩住那起伏,沟壑却随着马车的颠簸若隐若现。陆嫣看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自己胸口的两团绵软在薄薄的布料包裹中一下下的轻颤。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她倏地侧过身,涨红了脸。
“王爷看什么?!”嗔怪又娇羞的语气从陆嫣嘴里冒出。
萧偃收回视线,理理自己衣摆,将双手安放在双膝上,语气平静道:“王妃不都看见了吗?”
什么?陆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常人不应该都不好意思吗?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坦然!
她回眸瞪了萧偃一眼。
萧偃还是那样无动于衷、泰然自若,面色平常地注视着陆嫣。
她咬咬牙转回头,双手理着自己胸口的衣物,企图将那些旖旎的风光遮得严实一些。
“很好看,为何要遮?”
“你!”陆嫣咬牙切齿,脸更红了,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她震惊之余还是震惊,半晌,她才拽着胸口的衣服对萧偃道:“王爷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
萧偃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栗山,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本王看自己的王妃,天经地义。”
自己的王妃?什么自己的王妃?谁是他的王妃!萧偃这几日为何这么奇怪?
前几日自己去宫里看过他之后,他就奇奇怪怪,今日也是。
马车一直向前,面前的栗山越来越近。在经过一段石子路后,马车终于停稳。
萧偃、陆嫣依次下车,慕风在最前面大约十米的位置,香儿跟在后面约十米的位置,其他便衣侍卫分散在山上各处路段。
就这样,在太阳刚刚整个升出地平线的时候,萧偃陆嫣一行人已经向山上出发了。
爬山这事儿陆嫣常干,在溧阳老家时,她经常上山,爬起来自然顺利,而且这路比她想象得要好走很多,主路上没有很多石头,也没有什么拦路的植物。
只是她没想到,整日都闷在房中处理公务的萧偃,平时看着动都不动,怎么也体力这么好。
萧偃走在陆嫣前面,陆嫣爬的速度不算慢,萧偃也完全能够应付,甚至到了后半段,陆嫣这种经常爬山的人都有些喘,萧偃的呼吸还是如常。
直到了山顶的时候,陆嫣才在萧偃的额上看到了一层刚刚渗出的细汗。
陆嫣扔了在路边随手捡的爬山时用的棍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顺便用手给自己扇风。
不多时,萧偃也坐了过来,本来就不大的一块石头,瞬间显得更小了。
陆嫣坐在那儿,感觉萧偃的腿紧紧挨着自己,他身上的热量又开始往自己这边传来。
她扫眼周遭几块平坦的石头,边擦手,边在心中念叨:他为何不去坐那些,为何要和自己挤一个。
慕风解下随身包袱,过来为王爷和王妃呈上水,香儿还在山顶下的树木中时不时露出一个努力往上爬的身影。
“你去看下香儿。”萧偃对慕风道。
“是,六爷。”慕风领命,便消失在了陆嫣视线中。
陆嫣一边喝着水,一边享受着山顶不时吹来的清风。阳光明媚,但还不晒,在一片惬意中,她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萧偃。
此刻,他正微微眯着眼睛,往山下看去。
郁郁葱葱的树木,再往下看去是一片农田,再往远处,是一片人家。
“六爷在看什么?”
萧偃眯着眼睛,转头看陆嫣,“你看到了什么?”
陆嫣又回头看了看山下,“农田和人家。”
“我也在看农田和人家。”
“有的人家已经生火了。”陆嫣指着一处烟囱道。
萧偃点头,又看着陆嫣问:“你很擅长爬山?”
陆嫣憋笑,他现在才想起来问?
“溧阳山多,我在溧阳时常爬。”
“你很喜欢溧阳?”
“嗯。”陆嫣肯定又自然地答。
萧偃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与我说说你在溧阳的事?”
陆嫣虽然疑惑,他为何想听自己在溧阳的事,但还是很愿意讲给他听,毕竟自己在溧阳时真的很快乐。
她从春日爬山、夏日戏水、秋日摘果、冬日堆雪,一直讲到了她去湖里抓鱼,去林里偷桃的事。
萧偃听得很认真,大部分时间面色如常,偶尔也会笑笑,或者提出一两个问题。
陆嫣绘声绘色地讲了很久,把能想到的有趣的事都和萧偃讲了,但看他的神情还是在很认真地听着。
萧偃这是还不打算结束?但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讲的了,陆嫣抿抿嘴,有些无奈道:“我讲完了……”
萧偃轻轻笑笑,视线仍然停留在她脸上,并将自己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在陆嫣喝水的间隙,她这才注意到,慕风和香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山顶,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两块石头上。
山下生火的人家越来越多,更多的烟囱往外冒出白烟。
下山时,他们比上山的速度还要快。
刚刚歇了歇脚的香儿,又疾步跟上。
尽管香儿已经很努力了,但得令垫后的慕风因为要顾着香儿的速度,还是被萧偃和陆嫣落出很远。
萧偃疑惑,看着走在自己一旁轻松自如的陆嫣,随口道:“香儿不擅长爬山?她不是你的丫鬟吗?”
“在溧阳时,一般不是她和我一起爬的,有时她就在半山腰等我。”
一直和陆嫣保持同一下山速度的萧偃,突然顿了一下,“那是谁和你一起爬的?”
“就是溧阳老宅那条街上的朋友。”陆嫣满不在意地答,仍旧保持着刚才的速度往山下走,全然没有发现身旁萧偃的变化。
萧偃半晌没有出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右手却轻轻握紧,拇指和食指亦不断地无声地摩挲着。
由于和上山时选择了不同的路,下山后,他们会经过一条小溪。看着蹲在溪边洗手的陆嫣,萧偃发现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环境,问她是想马车过来接他们,还是他们沿着溪流走一段。
陆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溪边的路,都是石头,大小不同的石头,并不是很好走。
京中的很多贵女,并不喜欢这种地方,只想着赶紧上马车,亦不大喜欢马车中的颠簸,更别说主动提出要爬山,要走这种溪边的石子路了。
陆嫣却不同,她走起来很开心,甚至还在蹦蹦跳跳。
慕风和香儿跟在后头约十米远的地方,慕风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确保王爷和王妃的安全。香儿则没有这些顾虑,她只需一心留意着王妃有什么需求,同时也看到了王爷看着王妃蹦蹦跳跳时,脸上浮现的笑意。
在山顶时,他们四人已经吃完了准备的点心,香儿此时只抱了个空篮子。她边抱着篮子走路边想,王妃没有成婚时,王妃和她都听说过摄政王是不苟言笑的,是冰冷的,怎么王妃入府后,发现并不是如此呢。
王爷最开始的时候,面对王妃是有些面无表情的,王爷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是真的挺冷挺吓人的。可现在王爷看着王妃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
香儿想着,嘴不自觉地就替王妃咧开了。
“小心。”萧偃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香儿逐渐变大的笑容。
与此同时,慕风和香儿都朝前迈出了好几步,但就在看清不远处的王爷已经稳稳地搂住了王妃的腰,把即将要往后倒去的王妃扶住的时候,俩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潺潺的溪流声在耳畔掠过,丝丝的清风从发稍拂过,慕风和香儿看着王爷和王妃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都不约而同僵住了片刻,而后又手足无措地转过了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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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