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引 第37章 追杀

三十七、追杀

虽然放弃了马，但却让他们走得更快了。

宇文暄足底生风，出了皇宫几里后，才将黎芊芊放下来。

“我们就如此离开，国师和皇上一定会察觉。”二人进了一处幽暗的林子，黎芊芊看不清楚，只能靠在他身边。

“可槐尸来了我们又不能不躲，”他伸手揽住黎芊芊的肩，“我带你逃出来，这很正常。”

宇文暄带她走过这片林子，寄宿在林中的村子里。

“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

*

翌日，他们租了一辆马车，缓缓向北走去。

“我一直不明白，”黎芊芊道，“你有那么多下属，为什么从来不用他们？”

宇文暄坐在外面，悠闲地甩着马鞭：“我自己可以做的事，为何要麻烦别人？他们做的也不一定称我心意。”

“况且，”他顿了一下，“我不喜欢有人一直跟着我，也同样不喜欢有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一句话，打消了黎芊芊想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不过，”他又道，“如果是圣女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和你分享。”

黎芊芊听了，心中有所触动，不过她依旧没有问。路还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

*

越过城郊，遥遥北海山屹立在西北，气温也逐渐转寒，黎芊芊掀开一侧的帘子，熟悉的沙尘和大风占据了所有视野。

这是西北独有的天气。

她起身掀开了马车门口的帘子：“殿下，要不要进来歇一下？”

宇文暄道：“我进去，谁来驾这马？”

黎芊芊道：“殿下教会我就行。”

他脸上笑意渐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啊。”

宇文暄把马鞭递给她，让她调整好一个舒适的姿势，教她如何前进，教她调整方向。

黎芊芊学得很快，只不过力道小一些，她紧紧盯着前面的路，丝毫没有松懈。

而闲下来的宇文暄也并没有回马车中休息，他依旧坐在原处，侧头看着黎芊芊写满“认真”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他就这么盯着，也不觉得无味。

“殿下，不用拐吗，要一直这么走？”黎芊芊眉头紧锁，却听不到宇文暄回复。

“殿下，往哪边拐？”她望着前面的岔路，“要撞树上了……”

宇文暄才回过神，眨眨眼，握住她的手，指挥马匹向南拐去。

“没事，没事，马总是聪明的，它才不会撞上去。”

黎芊芊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沿着这条路走吗？”

宇文暄道：“是，再过一道关口，就能看见寒江雪了。”

“好，”黎芊芊道，“那你现在快进去多休息一阵子。”

宇文暄并没有动身，他双臂一抱，懒懒靠在马车上：“我不会进去，怕你出事。”

黎芊芊无言以对，虽说才学了一个钟头，但她已经可以控制得很好了！

若不是她不识路，怎么用得着宇文暄指引？

她依旧紧执马鞭，目不转睛地望着回去的路。

而另一边，面具下的眼睛几乎锁在了她身上，看不多时，宇文暄又浅浅地笑了。

总想靠她近一些，也许如此，就再也丢不了了。

*

行过大路，巍峨雪山似乎近在眼前，天边的洁白令人神往。

可黎芊芊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里。

他们经过一处村庄，百姓们的矮房一个挨一个，院子中也都有生活的痕迹。

可就在这本应热闹的下午，整个村庄却鸦雀无声。

二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放小了很多。

寂静的村子里，马蹄笃笃，车轮辘辘，一切忽然变得十分突兀。

在如此安静之下，一个小小的风吹草动就尤为惹眼。

宇文暄一抬眼，瞥向一处角落，随即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我回家的吗？”

黎芊芊跟着他视线看过去，几只槐尸忽然从一幢矮屋后窜出来，直直奔向二人。

宇文暄拉过她来，一把扯断了腰带上挂着的碧玉珠链子，断掉的玉珠裹挟着风声飞向各处，弹无虚发，一排槐尸当即毙命倒地。

“这里怎么会有槐尸？”黎芊芊道。

打斗声起，陆陆续续、源源不断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失去了焦距的眼珠依旧直勾勾向着他们的方向。

“除了姬玉山还能有谁。”宇文暄抓紧黎芊芊的双肩，凝神敛息，注意着四面八方。

黎芊芊抽出怀中的银光：“你打你的，不用管我。”

“你打算拿这个对付它们吗？”宇文暄浅笑一声，“我怎么能放心。”

黎芊芊道：“至少你不要分心，我有墨骨蛇骨，打不过还是能躲得过的。”

说话间，便有几只打头的槐尸扑了上来，虽说已经见过不少次了，但第一次遇到冲着自己来的槐尸，难免感到害怕。宇文暄三三两两地出手，一串玉珠已经让他打完了。

“可惜了这上好的玉……”

他跳起，踢开了想要近身的槐尸，落地后，向地上一旋、一踏，震起几块石子飞向它们。

乡间多土路，交手间已是飞沙走石，只不过石子飞得低，嵌入了槐尸的小腿中，阻碍了行动，却不能将他们杀死。

黎芊芊看到他腰间还挂着一串白玉珠串，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扯下来使用，或许白玉比碧玉更珍贵些吧。

“我看他们也不敢靠近我，殿下要不要用我这匕首，更锋利些。”黎芊芊将银光递了出去，宇文暄看了一眼，没有接。

“我不会用，我只会扔，你若把它给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黎芊芊收回手，靠在马车边，她没有武功，若是说做什么能帮到忙的，那就是待着不动。

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宇文暄没有了能扔的物什，包围圈眼见地缩小了范围。

“我们该走了，没想到这老妖师弄了这么多怪物过来。”他转回黎芊芊身边，想带她离开。

一阵熟悉的铃声忽然响彻村庄。

黎芊芊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而宇文暄则是一下子脱了力，跪在她面前。

墨骨巫铃。

“殿下？”黎芊芊赶忙将他扶起来，“你怎么了？”

宇文暄紧闭着嘴，摇摇头。

槐尸群忽然停下了动作，一个看起来像正常人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

“三殿下这么着急去哪里？”

二人向声音方向看去，不出所料，他穿着一身黑袍，手中拿着一根黑棍，棍的顶端如同一把张开的小伞，伞下吊着许多黑色的碎片。

黎芊芊明白，这也是墨骨蛇骨所制，比之前的手杖小了很多，但威力仍旧不容小觑。

做这样的一件东西，只有一副骨是远远不够的。

她看了一眼胸前的挂坠，姬玉山在骗她，这哪里是病死的妖，他们到底杀了多少妖，还未曾可知。

“国师大人还在找圣女呢，皇上也叫您回去。”黑袍人道。

宇文暄扶着马车边站起身，态度又变得轻慢起来：“圣旨呢？骗人都不打草稿吗？还有这些，”他指了指周围，“是姬玉山让你拿这个来威胁我的吗？”

黑袍人语气温和：“若三殿下肯随小的回去，这些‘鬼’定不敢动殿下与圣女分毫。”

“我说，”宇文暄道，“没有圣旨，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过去。”

“这可就由不得殿下了。”

他抬起手臂，巫铃随着他手腕的律动发出节奏怪异的响声，站在原地的怪物闻声而动，向着中心的二人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宇文暄拉着她向上飞起，最后一只槐尸的手只碰住了一片衣角。

他足尖点着人头，试图脱离包围，找个方向跃过去。

黎芊芊也紧紧挂在他身上，却感受到了异常快速而紊乱的心跳声。

他脚下运着轻功，一起一落都稳稳当当，可黎芊芊看到的却是他并不平稳的呼吸，已经快到不正常。

她并没有说话，害怕宇文暄分神。

槐尸不止刚刚围起来的那些，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从沿路大大小小的屋中涌出更多来。

终于接近了村口，外面就是野郊，枯树三三两两地立着，枯黄的草丛倒是很茂盛。

“芊芊，”宇文暄低声道，“城郊外有一幢破庙，沿着树一直往西走，你赶紧过去，我引开他们就去找你。”

“好。”黎芊芊巴不得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一直以来依赖他逃命，总担心自己拖后腿。

宇文暄找了处隐蔽地方放她下来，转身便离开了，他迎向了槐尸，黎芊芊也并未留恋，听着他的话，尽可能快地向西跑去。

*

大约跑了一半里，确实看到了一间屋子。

风沙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庙里。

这里十分安静，黎芊芊想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以免有别人进来发现自己。忽然看到了庙堂正中，案桌上放着的红瓷娃娃，娃娃身边还有一只小瓶子。

“赤尊灵使？”她心想。

香炉中堆满了香灰，桌上倒着一根没点完的香，看来这地方确实有人会来，却很久没有再来，因为所有地方都落满了灰尘，只有黎芊芊刚刚踩下的脚印是新的。

她拿起瓶子，瓶身上也落满了灰，应当是很久之前放在这儿的了。转手一看，这瓶底赫然印着苗疆的印章。

她小心打开，拿起来闻了闻。是百毒解，和自己之前给淮缙的那瓶是一样的。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不过一想到大量槐尸涌入北疆，这里出现苗疆的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小瓶子放回了原处。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躲在了放着赤尊灵使的案桌后面，正好有桌布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