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贺白易真的问了其他人。
苑羽住在二楼,昨晚不训练,其余人都在三楼没下来过。
只有赵阳见过一面。但他也就看见苑羽抓了两只鹦鹉,然后上楼回房,所以笃定的说。
“他在房间里啊,昨天那虎皮一直在他房间里叫,我站楼梯上都能听见。”
接着好奇道:“干嘛,你问这个干嘛?”
贺白易没吭声,正要走。
赵阳又拉住他,一脸八卦相:“哎哎哎!别走啊,昨天发生啥了,该不会跟小香香生日有关吧,跟我说说呗~”
贺白易甩开他:“不关你事。”
赵阳“切”一声,说:“不说就不说,反正要过年,咱马上就见不着面了。”他说着勾起唇角,斜睨一眼贺白易,边离开边欠兮兮说道:“到时候见某人也就难喽!”
贺白易认定是苑羽搞的鬼。
想找证据发给香茴,自此达到让香茴反感苑羽的目的。可惜根本找不到,连昨晚他穿的那黑色雨衣,都不见踪影。
为了找那雨衣,他趁苑羽在一楼吃饭时,偷潜入他房间去找。结果房间光线太暗,那灯又死活打不开。打着手电筒摸索半天没找到,出来时就见到苑羽站在门外等他。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当即一声没吭快步走了。苑羽也没说什么,等他走后,就回房关上了门。
这事表面算是翻篇过去,毕竟离新年只剩几天,再大的事也是先回家过完年。
RFC里的人陆陆续续收拾完东西,拖着行离开基地。
转眼间,基地就只剩苑羽还有两只鹦鹉。
鹦鹉在黄景飞住院期间就托付给了苑羽,所以苑羽在哪,这两只鹦鹉就会在哪。
除夕当天。
苑羽拎着阿姨走前做好的饭,打车到市一医院。
到医院撞见杨哲,才听他说黄景飞回家去了,病一拖再拖说要等过完年再回来治。
他又拎着饭盒打车回去。
走回基地的路上,经过草木谷时,看见门把上吊着块木牌。
——老板不在,书屋自助!
隔壁店灯还亮着,苑羽在草木谷前停留几秒,赶在隔壁老板走前,去里面买了先前看上的两只小帽,当作给虎皮和公主的新年礼物。毛茸茸的,一黄一红。
回去后,苑羽给黄色小帽戴到虎皮的脑袋上,它嫌弃的直摇头,戴两次,摇掉两次。但几秒后,瞧见公主乖乖戴上帽子,歪头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又叫着让苑羽重新给他戴。
除夕夜。
手机里来了好几条祝福短信。
其中有好几条,语音里是小男孩稚嫩的声线,背景混着热闹的人声和鞭炮声。
苑朗:哥哥除夕快乐!
苑朗:妈妈还有大姨刚包完饺子,我也帮忙包了几个,手还沾着面粉呢,就赶紧来跟你发消息啦——!我就是,就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回家?是在外面工作忙吗,我问了爸爸,他不告诉我你在外面做什么,也不让我去找你。嗨呀,我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苑朗:[放鞭炮!]
苑朗:[点开红包]
苑朗:[新年好]
苑羽目光停留在屏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等放鞭炮的表情包倒映在瞳孔,绽放了五次,他指尖才落到键盘上打字。
芋圆:朗儿新年快乐
手机连响了好几声。
野马:[图片]
野马:[图片]
……
野马:[图片]
驰禾然发了二十几张图片,是拍的各种爆竹的照片。
野马:羽兄
野马:是否还记得儿时咱两一起玩爆竹
野马:甚是怀念
苑羽看见图片中陌生的背景。
芋圆:你没回去?
野马:你怎么知道!
野马:噢噢我跟你说,我在南京拜了个师父,师父老人家过年只有我同门师姐陪着,太孤独了,于是我打算留下一起过年[哭][哭][哭]
芋圆:其实不是为了师父吧
野马:瞎说!
野马:你别告诉我爹,他要是知道,肯定说我陪别的老头不回家陪他,要伤心吃醋了
芋圆:你也知道你爹会伤心
野马:哎呀我过一天就回去
野马:你呢?
野马:算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不回去是吧?
野马:不想回家,去我家啊,老驰总念叨你,从小把你当大儿子养,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苑羽沉默几秒。
芋圆:不回去了,我没几天假
芋圆:明天给老驰拜年,等放长假再回去看他
苑羽和驰禾然闲聊几句,小腹隐隐有些发沉。
他往厨房瞥眼,放下手机,走到冰箱前给阿姨包好的饺子拿出来,起锅烧水。
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白花花热气,他抓一把饺子丢进去,溅起滚烫的小水花。
——铃铃铃!
客厅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苑羽看了眼锅,跑到客厅拿手机,他盯着屏幕楞了两秒,才接起电话往厨房走。
“喂?”
电话那边传来时以类慵懒的声线。
苑羽轻“嗯”了一声。
“除夕快乐。”
苑羽望着锅里翻腾的饺子,缓缓回道:“除夕快乐。”
“吃晚饭了吗?”
“准备吃。”
“吃的什么?”
“猪肉饺子。”
“谁包的?”
苑羽静了两秒,说:“家里人。”
电话里的声音蓦地停了会儿,有轻微的敲门声。苑羽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拿起勺子往锅里轻推了几下:“有人喊你吗?”
敲门声停止了。
“没有。”
时以类的声音透过听筒。不知是不是苑羽的错觉,他比平时问题要多,又似乎一直带着耐心:“你在煮饺子吗?”
苑羽握住勺柄的手指顿了顿,没想到锅里水沸腾的声音能传进电话里。他喉间发紧,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对面也没有追问,只是换了一个问题:“晚一点,能给我剩吗。”
苑羽懵了会儿,没经过大脑思考,下意识就回道:“能。”半响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追问道:“有多晚?”
很快有回应:“两个小时。”
*
时间要快一些。
准确来说比苑羽下楼前还要早。
饺子才装好在饭盒里,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匆匆穿上鞋子,跑到别墅区大门。
空旷的街道停着辆黑车,时以类双手插兜倚在车边,黑大衣被肩线衬得笔直利落,蓝白格子围巾松松绕在颈间,在路灯云开的暖黄光线里,上面的毛绒闪着细光。
苑羽突然有些不敢看,刷卡出门。靠近时,才慢慢抬眼。
时以类耳畔,银白色的耳钉勾住他的视线,他眼神停留两秒,抬起手:“饺子不止一个馅,我还给你煮了别的。”
时以类垂眸睨着,两秒之后抬起手:“还有什么馅?”
冰凉的指尖擦着温热的手心往里勾,苑羽瑟缩了一下,移开手:“香菇鸡肉,玉米虾仁。”
时以类“嗯”了一声,说:“我不爱吃香菇鸡肉的。”
苑羽解释道:“没有多少,可以喂给——”
“你跟我一起吃。”时以类说。
苑羽:“嗯?”
时以类安静了几秒,黑瞳晦暗难分,似在表达着什么,但对方看不懂。
他无声叹了口气,打开副驾驶的门,低声道:“你上次答应我的,说陪我。”
苑羽一楞,想起前几天在车上说的话。
“你要反悔吗?”
他注视着对方,能感觉到情绪再往负面走。于是急忙说道:“没有,不反悔。”
副驾驶门一直敞着。
苑羽刚要进去,想起什么,又转头看他,问:“我能带两只鹦鹉吗?”
时以类:“?”
*
车门“咔”地关上。
后车座放着一个绿色的小鸟外带包,里面有两只戴着帽子、探头探脑的鹦鹉。
时以类回头瞅了一眼,问旁边人:“这是你养的?”
苑羽扣上安全带,摇摇头:“不是我,是我们教练养的。”
车在说话间启动,里面亮起微弱的灯光,时以类目视前方,声音清晰的像贴在耳边,他随口问道:“黄教练?他怎么不自己养。”
苑羽一噎,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后座突然传来虎皮爆鸣似的叫唤。
“——菜逼!——菜逼!”
时以类瞥后视镜一眼,看见对自己探出半个脑袋虎皮鹦鹉:“……”
为了防止误会,苑羽立马解释道:“这是它打招呼的方式,没有真……骂你菜逼。”
“谁教它的?”时以类问。
苑羽几乎一秒内就回答:“不是我。”
时以类笑了一声,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你自己都不会骂人,怎么可能教它。”
苑羽听闻,眼神转向窗外。
被时以类察觉到:“心虚了?”
“……没有。”
苑羽声音很轻,在时以类的视线里,他还是在看窗外。
路灯拖着光往后快速倒退着,城市装饰的小灯笼,也成为一道红色的飘带。
心虚往车窗看是真的,看窗外不是。
是被窗户上那小片的、模糊的倒影吸引了去。
宽敞的马路像抚平的黑缎,车平稳地滑过路面,没有丝毫颠簸,行驶的格外通畅。
外面黑夜如绸,万灯通明。
车内静得能听见彼此极轻的呼吸声,连指尖偶尔蹭过方向盘的细微动静,都清晰可辨。仿佛一整年积攒的静谧都停在此刻。
——嘭!
突兀的炸响如静水投石,溅起层层波澜。
苑羽被一声惊住,瞳孔骤然缩起,随之又缓缓定住,倒映进五彩斑斓的烟火。
无数烟花在空中同时绽放,一簇簇舒展成漫天星雨——苑羽这才意识到,新年到了。
车窗缓缓降下三分之一。
足够看到半空,也不会太冷。
苑羽嘴唇张张合合,“新年快乐”四个字话到嘴边,却莫名难为情说不口。
恰在这时。
身后响来虎皮的叫声:“——新年好!新年好!”
苑羽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弯起,轻声回应:“新年好。”
时以类回应:“新年好。”
虎皮: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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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静水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