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牵着林大强在小区里遛弯,猫绳绷得笔直。
这祖宗最近又犯病了,死活不肯往绿化带方向走。
它蹲在原地,猫眼瞪得滚圆,尾巴炸得像根黑色鸡毛掸子,爪子死死抠着地面,仿佛前面是什么龙潭虎穴。
“又怎么了?”你拽了拽绳子,无奈地叹气,“昨天不是还去那儿抓虫子吗?”
林大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爪子在地上刨出几道白痕,死活不肯挪步。
夜风微凉,路灯在绿化带旁投下斑驳的光影。
树丛沙沙作响,像是藏着什么活物。
你正想弯腰抱它,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发麻。
有人在看你。
你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夜唤春站在路灯下,灰发垂在脸侧,半张毁容的脸隐在阴影里,另外半张脸被昏黄的光线描摹出诡异的轮廓。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袖子很长,遮住了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他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你一眼,眼神像在看路边的垃圾,冷漠又厌倦。
可当你下意识攥紧猫绳、脚步后撤时,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上去像是猎手对猎物的好奇,让人毛骨悚然。
“你怕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刮过你的耳膜。
你僵在原地,喉咙发紧。
林大强已经炸成了黑白相间的毛球,尾巴梆硬地竖着,从喉咙里挤出“哈——”的气音。
夜唤春慢悠悠地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你的神经上。
你本能地后退,却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为什么怕我?”
他歪头,这个动作本该显得天真,却因为他眼中的冷意而变得毛骨悚然:“你认识我吗?”
夜风卷着落叶从你们之间穿过,你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有人给你提过我?是谁?”他继续问道,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眼神却像毒蛇般死死锁住你。
你抿着嘴没吭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猫绳。
林大强在你脚边发出低沉的呜咽,爪子勾住了你的裤脚。
夜唤春的目光在你脸上逡巡,突然眯起眼睛:“晨念冬?”
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嘴角的弧度扩大,轻飘飘地吐出另一个名字:“……还是说,隷祉?”
你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啊,猜对了。”夜唤春笑了,那种捕食者发现猎物的笑,让你后背窜上一股寒意,“你认识他。”
他的视线像是能穿透你:“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夜唤春没给你思考的时间,自顾自地列举:
“朋友?”他向前一步,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室友?”又一步,你看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咬过。
“邻居?”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近。
“情人?”
最后这个词像是一记重锤,你的呼吸一滞。
夜唤春的眼睛亮得可怕,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又猜对了。”他撇撇嘴,语气失望,“没意思。”
你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个疯子正在用你作为突破口,寻找隷祉的弱点。
林大强在你脚边发出尖锐的猫叫声,你趁机拽着它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夜唤春慢条斯理的声音:
“你是哪一栋楼的?三栋?”
“不是啊……那就是一栋?”
你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一猜就中了。”夜唤春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恶意,“啧,你怎么……连装都不会装啊。”
你加快脚步,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林大强小跑着跟上你,时不时回头张望。
你不敢回头,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实质般黏在你的背上。
就在你拐弯前,夜唤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哦,不要回头。”
你以为他在威胁要跟踪你,于是故意绕了远路。
七拐八拐,甚至假装去快递柜取件,在24小时便利店转了两圈,最后才从侧门溜回一栋。
你不知道的是……
夜唤春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你刻意躲避的路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了几下,调出小区地图。
“绕了三个监控死角……”他喃喃自语,手指在某处点了点,“最后消失在侧门……”
他低头笑了笑,给你发了条消息:“等着。”
你的手机突然震动,在寂静的电梯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一栋1502,对吧?】
你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大强在你脚边炸毛,对着电梯角落“哈”了一声。
你这才注意到,电梯镜面的倒影里,你身后的墙壁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意留下的。
【今晚来找你。】
又一条短信跳出来,你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大强凑过去嗅了嗅,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抓挠电梯门。
当电梯停在15楼,门缓缓打开时。
你看到自家门前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朵被碾碎的白色小花,花瓣上沾着暗红的痕迹,像血。
进了屋子,林大强和你一起朝隷祉房间狂奔过去。
你扑进隷祉怀里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全蹭在他雪白的衬衫上。
“我再也不出门了!”你抓着他的衣领崩溃大喊,“夜唤春就是个疯子!他威胁我!他说让我等着。”
隷祉慢条斯理地拍着你的背,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嗯,他确实会来找你。”
你抽噎着抬头:“……什么叫‘确实会来找我’?”
隷祉:“字面意思。”
你:“???”
然后当晚,你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字面意思”。
凌晨三点,你被一阵细微的刮擦声惊醒。
“隷祉……”你迷迷糊糊推了推身边的隷祉,“是不是有老鼠?”
隷祉闭着眼,懒洋洋道:“不是老鼠。”
“那是什么……”
你话音未落,窗户突然“咔哒”一响。
你猛地转头看见……
夜唤春的脸贴在玻璃上,灰发凌乱,毁容的那半边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他单手扒着窗框,另一只手正慢悠悠地撬锁。
你:“!!!”
隷祉终于睁开眼,叹了口气:“我说了他会来的。”
你:“这是‘会来’的问题吗?!这是十五楼!十五楼啊!!”
窗外的夜唤春听见动静,抬头冲你笑了笑,然后用口型说:
“开、窗。”
你疯狂摇头,死死拽住隷祉的胳膊:“报警!快报警!!”
隷祉平静地躺了下来:“他是精神病,给晨念冬打电话效果更好。”
你:“……”
夜唤春不耐烦了,直接一拳打碎玻璃,伸手进来拧开了锁。
冷风灌进来的瞬间,你终于崩溃了:“你不是被家暴的小可怜吗?!怎么还会徒手爬十五楼啊?!”
夜唤春跨进窗台,拍了拍手上的玻璃渣,语气平静:“晨念冬打的都是真的,我确实也害怕他。”
你:“……”
他歪头补充:“但也只害怕他而已,你们……我还是能弄得死的。”
你:“???”
隷祉终于坐起身:“夜唤春,你适可而止。”
夜唤春冷笑:“适可而止?你搞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适可而止。”
隷祉眯起眼:“陈年旧事而已,都过去了。”
夜唤春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替换了我母亲的位置,把我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过成这样?”
“如果不是你给了晨念冬轮回的能力,我怎么可能被他折磨这么久?”
“如果不是你改造了我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和晨念冬苟合?”
你:“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林大强早已钻进了衣柜,只露出一截炸毛的尾巴尖。
最终,这场闹剧以隷祉把夜唤春从窗户扔出去告终。
你扒着窗台往下看。
夜唤春轻巧地落在八楼空调外机上,又借力跳到三楼雨棚,最后稳稳落地,抬头冲你比了个中指。
你颤抖着拉上窗帘,转头问隷祉:“……他平时也这样?”
隷祉点头:“嗯,晨念冬家装的是防弹玻璃。”
你:“……”
隷祉给晨念冬发消息:【他来我家了。】
晨念冬:【?】
你:【……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十五楼的高度??】
第二天清晨,你家门铃响了。
你从猫眼往外看,晨念冬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表情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夜唤春站在他身后,灰发垂落,半张毁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起来蔫蔫的,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晨念冬把水果递给你,语气公事公办:“抱歉,昨晚吓到你了。”
你:“……”
夜唤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如果不是你昨晚亲眼目睹他徒手爬十五楼的壮举,你差点就要信了这副可怜样。
夜唤春偷偷抬头瞥了你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睫毛颤了颤,小声补充:“我下次走正门。”
晨念冬:“没有下次。”
夜唤春:“哦。”
隷祉突然伸手揉了揉夜唤春的头发,语气愉悦:“乖。”
夜唤春:“……”
晨念冬:“……”
你:“……”
林大强在沙发背后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夜唤春。
这场“道歉”最终以诡异的和谐结束。
晨念冬拎着夜唤春的衣领离开时,你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昨晚去他家干什么?”
“……散步。”
“十五楼散步?”
“锻炼身体?”
“夜唤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