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都银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
忙活一整夜,既要应付时不时敲门送汤送药送祝福的刘姨,又要颤抖着给床上那位来历不明的大佬止血换药。
这让他有种小时候背着老妈捡了只流浪藏獒养在房间里的即视感。
唯一不同的是——他根本不敢睡,生怕这人睁开眼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男人始终禁闭着眼,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对啊?按照套路……这种级别的人物……不都该有什么超强的恢复力吗?现在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该不会……他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大佬,反倒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吗?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震,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想找件称手的东西防身。视线最终停留在那把泛着冷硬光泽的骷髅电吉他上。
就它了,虽然看起来很贵,但砸一两下……应该也坏不了…吧?
他踮起脚,刚把吉他从墙上取下来。
“咳咳。”
两声低沉压抑的咳嗽声,毫无预兆地贴着耳后响起。
都银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伸着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
这人属鬼的吗,走路一点声音没有。他内心无语,双手还维持着举吉他的姿势。
“这是哪?”男人沉闷的嗓音响起,带着几丝干涩的沙哑。
与此同时,一只微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攀上他的脖颈,指腹精准地按在他鼓动的动脉上,力道不重,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随时能轻易捏碎这副脆弱的身体。
都银第一反应,忘了给这哥们手也塞进被子里捂着了,冻得这么凉。
随即,他才开始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里沉重的电吉他,随着转身的动作,不偏不倚地对准了男人的头。
“我……”他嗓子发紧。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脱力。
“咚。”
响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吉他不偏不倚,刚刚好地磕在了男人额角。
男人吃痛闷哼,扼住他的手蓦地收紧,掐得他直喘不上气来,脸都憋得通红。
“你还想偷袭我?”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阴鸷地盯住他,那眼神像淬了毒,都银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再问一次,这是哪?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的声音压的更低,甚至带上几分阴毒。
都银徒劳地扒着他的手,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抽空,格外痛苦。
我倒是想说……你特么……松手啊!
或许是他的模样太过狼狈,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妥,手指微微松开。
“咳咳!咳咳咳!!”空气重新灌入肺部,都银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再抬眼时,男人已退到书桌旁,姿态随意地倚靠着。那半张清晰分明的侧脸,借着昏黄的房间灯光,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
都银缓了半天,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叼了一支在唇上,“咔哒”一声点燃。
一点猩红在房间里亮起,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他那张俊美却冷冽的脸。
都银忍不住腹诽:我操,好能装啊这人。
他不会抽烟,被呛得又咳了两声,哑着嗓子回答:“这里是慕家……”
男人微不可察的一顿,眸中掠过异样,上下打量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是…慕浴风?”
都银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居然认识原主?这下他真是遭大祸了,万一一失足成千古恨,毁了慕家。别说捞人了,恐怕连他都要陪着一起
“是…是我。”他慌忙找补,“好…好歹昨晚是我救了你,你要杀要剐,得先给点面子吧?”
“哦?”男人目光一凛,眼神从他身上扫过,“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
他的指节磕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两下,烟灰均匀地抖落,又被拇指无声地捻过,
都银一时语塞,难道要他说是靠着装基佬打啵儿蒙混过关的吗?这说出来会死得更快吧!
他支支吾吾,眼神飘忽。男人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探究的意味愈加浓厚。
“我姑且信你一次。”男人开口,打破了沉默,“不过,想活命,还有条件。”
都银疑惑抬眼,嗫嚅着问:“什么条件?”
男人神色晦暗不明,隔着缭绕的烟雾,精准地指向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你。”
都银:“……????”
仿佛晴天几道霹雳,五雷轰顶,他被劈得外酥里嫩愣在原地。
一句“你神经病啊”在舌尖滚了又滚,硬是被他那社畜生涯锻炼出的,堪比多年便秘的超神忍耐力给憋了回去。
大脑一片空白。
问:一个危险任务突然对你说出“我要你”三个字,他想干什么?
A:他对你一见钟情
B:他想杀你
C:他疯了
都银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天使都银:也…也许是个机会呢,能趁机抱个大腿也说不定……
恶魔都银:抗议抗议!脑子有泡才答应他!还要不要命了!
都银一时难以决定,这难道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直接弄死”吗?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都银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答应。”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复,唇角勾了勾:“够聪明,我喜欢。。”
聪明个头!他这是刚从坑里爬上来,转头就跳火山口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点别的,整个人忽地一轻,被男人一把捞了起来。
“你身上有伤……”都银惊呼。
男人像是感觉不到,抱着他,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都银:我靠我的门!这东西是牛吗这么大劲!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间。
门外,刘婶正端着早餐托盘,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手上还保持着将要开门的动作。几个女佣也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柔弱少爷被一个俊美的男人抱在怀里。
男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出慕家别墅,门外,一辆通体黑色的豪车已然停在那。
车门无声滑开,都银被强势地塞入后座。
车辆疾驰,他扒着车窗,看着逐渐远去的慕家别墅,心里哇凉一片。
这下真跑不掉了。
都银被带回男人的住宅,确切说,应该是宫殿,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恢宏大气的华丽建筑,仿佛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慕家那块小地方跟这一比,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
“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进去。”男人低头,语气不容置疑。
“我……”话音未落,整个人再次腾空。
都银:……你都多余问这个。
男人抱着他,穿过门厅,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投下斑斓的光影。
他将都银放在一张极度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然后,单膝跪下来,牵起他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左侧脸颊上。
体温通过触摸穿过掌心,带着一种真实的暖意。
“感受到了吗?”他的声音莫名温柔。
都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感受什么?你脸上的角质层吗?好歹也该把我的手按在你胸口上感受心跳吧大哥!
他扯动嘴角,缓慢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刹那,男人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尽,眼神里前所未有的凶戾狠毒,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猛地甩开他的手:“谁让你来的?赶紧滚!”
都银被这猝不及防的变脸弄得措手不及,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到地毯上。
如果问号能砸死人,他估计已经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问号海洋活埋了。
这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精前一秒还在不还在无脑**强制爱,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有钱人的脑回路都这么崎岖吗?
可能只是情趣吧。
男人眼中的凶狠更甚,拽着他的领子拉到面前。
都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差点以为对方真的会把他扔出去。
“检测到宿主周围能量场极度异常,正在启动紧急屏蔽程序……”
系统的机械音突兀在脑海中响起。
顾叙脸上未消的怒意,窗外摇曳的树影,甚至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定格住了。
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系统?!你终于活了!现在是什么鬼情况?”都银内心狂呼。
“宿主您好。由于主脑运算失误,当前世界序列混入高强度异常代码,导致核心剧情人物行为逻辑崩坏。对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感抱歉。修复程序已启动,请耐心等待。”系统的声音带着少于的电流杂音,似乎是信号不稳。
“等等!你先别走!把这该死的定格给我解了啊!”
“抱歉,暂时没有获取此项权限,修复时间待定,请宿主耐心等待。”
“……我哔——(已消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突然恢复知觉,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头砸进男人坚实温热的怀里。
“刚认识就这么热情?”男人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浅浅笑道。
都银没力气推开,挣扎着想抬头,却被抱得更紧,骨头都快被揉碎了。
随便了,都银想着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尽可能的从这个男人手里多套点消息,好方便自己的后续行动。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你也该告诉我你的身份吧。”都银疲惫出声。
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不认识我了?那我告诉你,我是顾叙。”
顾叙!?这尼玛不是最终大反派吗?
都银身子一僵。自己居然一下子直接通到BOSS线了,特么的他一个主角光环都没有的npc路人脆弱少年硬刚反派,岂不是会死得很惨。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他现在作为慕家的小少爷,手里没人脉,没资本,甚至连可用资金都不知道有多少。
还有那个人工智障一样的系统,除了一堆废话外什么都没告诉他。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抹杀?再死一次?还是在这里变成永世不可超生的灵魂一遍遍循环直到消散吧。
顾叙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语气懒散而宠溺:“乖,待在我身边怎么样。”指尖滑过他的颈侧,“我会好好对你的。”
原本就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都银,此刻更是焦黑酥脆了。
这反派怎么也是个基?不仅是个基,还是个热衷囚禁play的病娇基!这台词十年前的古早文都不用了好吗!
他脚趾抠地,面上又扯出一个笑,艰难点头答应。
他觉得是时候给这本书改名了,就叫《反派心上宠:病弱少爷别想逃》。
脸颊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都银被迫抬起头,四目相对,一片沉默之中,只剩下彼此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顾叙全然没有身为一个反派大佬的自觉,不仅没有搞风搞雨,雷厉风行地闯出一片大事业,反倒像个全职主夫一样,细致地照顾起都银的三餐起居。
都银的衣食住行,都被他事无巨细地包揽了。
一日三餐有专业的营养师精心配比烹制,既保证口感与风味又保证全面均衡。衣柜里塞满当季高定,裁剪得体,面料舒适。就连洗澡的热水都是特意调整的。
原主这副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长了不少肉,气色都好了很多。
都银甚至有点习惯了……
每天就在顾叙眼皮子底下吃喝玩乐,偶尔睡觉发呆。没有系统的打扰,没有任务的烦恼,他过得格外惬意。
奋斗是留给主角的,而他作为一个路人炮灰npc,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大不了在这个世界里过一辈子被反派包养的退休生活。
都银一边吃着顾叙递到嘴边的剥好皮的葡萄,一边心安理得地想。
直到——叮一声响起。
“检测到宿主任务进度长期停滞,消极怠工意图明显。为维护世界线稳定,现启动紧急激励程序:强制压缩任务时限。”
系统突如其来的机械音打破了都银平静的生活。
“限期:一年六个月二十天十一小时四十三分二十一秒。倒计时现在开始。”
一块半透明的蓝色计时面板出现在眼前,都银挪开,面板也跟着挪。数字无情地跳动,滴滴答答,每一下都精准落入耳中。
嘴里的葡萄,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一年半,让他把夜场里那两位主角捞出来?还要帮他们走完原著故事线?
这怎么可能?
他坐直身体,发出抗议:“要不要这么坑爹!一年半!我去卖腰子都不可能把他俩捞出来!我要投诉,我要见你们老板!”
“反驳无效。一切解释权归主脑所有。祝宿主早日完成任务。”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不过一会儿,便重新归于沉寂
只有那块刺目的倒计时光屏,无论他睁眼还是闭眼,都在如影随形地跳动着。
都银摊回躺椅上,前老板恶臭的嘴脸,此刻与系统的倒计时完美重叠上。
坑逼系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还强行摊派KPI!有点统德好不好!
牛马果真是一种处境。
都银在心里狂骂系统加主脑的祖宗十八代。
他的摆烂生活戛然而止,不得不重新捡起他那几乎被遗忘的任务主线。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又重新睁开。
这根本不是做任务,是要他命啊!
都银转过头,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正在与人打电话的顾叙。
或许,他能为他所用?
小剧场
都银:能摆的时候为什么不摆!(嚼嚼嚼)
顾叙:端茶倒水投喂中
系统此时正在维修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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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反派他好像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