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梦 第5章 梦中杀人

清晨时分，阵阵鸟鸣将赵全从美梦中拖出。他环顾着简陋的屋子，又躺回了床上。

梦境的繁华让他沉迷，现实的简陋催他逃避。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赵全无奈挣扎着起了床，准备吃些东西。

走到灶台旁时，他才发现上面落满了灰，食物早已被吃完。

他怒骂一声，双手握成拳狠狠地打了灶台一拳，却被它无情反击。

赵全吃痛地叫出了声，心中越发怨恨着现实的残酷。可他明白，人总是要吃饭的。

为了不被人认出，赵全换了身衣服，用黑布遮上了脸，便出了门。在院子外的苏清晏看着他的装扮，觉得实在可笑，却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赵全在街市上东看看西瞧瞧，手中依旧空空如也。他的身上根本没有钱。

他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将其紧紧握在手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赵全去了京城偏远的一家典当行。不一会儿，他的手中出现了些银钱。

看着他又回了街市，苏清晏心中知道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手中一旦有了银子，是一定会再去赌的。

不出她所料，赵全在路过一个赌坊时没有禁得住诱惑。他还在幻想着靠赌在绝境中翻盘。

苏清晏就静静坐在那个赌坊的对面，等着看他被扫地出门。

不到半个时辰，赵全被赶出了赌坊。他苦苦哀求着，而赶他出去的人却只想摆脱他的纠缠。争执之间，脸上的黑布掉下，漏出了他的面容。

赵全本想再裹上，可那块黑布被一阵微风吹走了。他被路过的人们认出是那天偷如意行东西的人。

潮水般的嘲讽谩骂淹没了他，只见他抱起了脑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你们都冤枉我，都冤枉我！”

他冲散了人群，灰溜溜地逃走了。而刚刚赶到的如意行掌柜命令护卫要死死地跟住他。

看到此情此景，苏清晏心中的恨才稍稍缓解。她知道赵全无处可去，只能再回他的家。

这次她并未跟上赵全的脚步，而是自顾自地走去了城郊。那些护卫也追着赵全，来到了他家院子旁。

赵全毫不犹豫地跪下恳求，那些护卫却并未理会他，进了院子寻找着墨宝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却发现除了墨宝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们鄙视地看了赵全一眼，准备带着墨宝走。当赵全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时，再也忍不下去，冲向了那些护卫。

“休想带走我的宝贝！快把它还给我！它是我的，我的！”

赵全与那些护卫扭打起来，可他在人数和体力上实在不占优势，被轻松打倒在地。那些护卫临走时甚至还朝着他吐了口水。

肚子仍在咕咕叫着，赵全的脸上满是淤青。他绝望地站起了身，如同提线木偶般回了院子，躺在屋里的床上。

他闭上了眼，那些美梦却消失了。

墨宝是他的续命良药，现在却被人生生夺去。

赵全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忽然，一股奇香钻入了他的鼻子中。

这个味道赵全好像在哪闻到过，可他忽略了这份熟悉感，因为那美妙的梦又再次出现了。

梦境中，赵全仍是那个权势滔天，家财万贯的宰相。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可苏清晏却不会再如他的愿。

只见她飘在空中，身前的玉瓶倾倒，赵全的梦境也在慢慢发生着改变。

此刻，赵全正在赌坊中。他的面前堆满了银钱，可他丝毫不知足，紧接着又投下了所有钱，等待着赌局的胜利。

出乎赵全意料的事发生了，他竟然输了。在震惊之余，他从怀中掏出了银票。

他不停安慰着自己，赌局不就是有输有赢的嘛，况且他都赢了那么多把了，输一把也无妨。

这一局赵全又输了，他咬着牙又从怀中掏出了银票，他不相信这次还会输。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梦现在完全由苏清晏控制，赢和输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因此赵全又输了。

他陷入了不停掏钱不断输的循环中，直至他身上的钱被消耗殆尽。

赵全愤怒地掀翻了桌子，命人破坏了赌坊里的所有东西，还赶走了赌坊里的赌徒。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赵全终于冷静了下来。想到府里的那些钱，他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为了消除刚才在赌坊中的不快，赵全叫来了美艳舞姬。他一边欣赏着她们绝妙的舞姿，一边品味着下面官员献上的美酒，愉悦又占据了他的内心。

与此同时，一封举报信摆在了当朝皇帝面前。写信人控诉着赵全成为宰相以来的暴行，指明他私自收受官员礼物，其余不送礼的人都会被他羞辱欺压。

很快，禁军包围了宰相府。当赵全听到消息时，禁军已经在府内大肆搜查。

他赶到前厅，大声斥骂着他们以下犯上，却在为首之人拿出皇帝令牌时，闭上了嘴。

赵全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却听到禁军在府中找出了官银。

看着眼前出现一箱一箱的官银，赵全彻底崩溃，他打开箱子，在银锭上发现了官府的铸印。

这一切是苏清晏昨日便已完成的。既然是你赵全替换的书信，那便让你也尝尝被陷害的滋味。

赵全在震惊中被押走了，一路上他再没了狂妄的姿态，向领头之人解释着他的不知情。

而那人却完全不理会他，将他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大牢中。

在牢中赵全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为什么这一天他突然从云端跌入了深渊。

赵全不肯放弃，试图让监狱中的人去找他的岳父来帮忙，却被告知在他被查出贪墨的那一天，他岳父家便与他断了联系，他的岳父甚至亲自到御前，请求解除婚约并严惩赵全。

他知道他被放弃了，开始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怨恨，他真的好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生。

带着这样的不甘心，他上了刑场。就在铡刀快落下的瞬间，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陈柔柔，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等赵全在恢复意识时，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他不断地向前摸索，想找到出口。

就在这时，赵全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看着周遭的房屋以及院子中粗壮的桂花树，赵全意识到他这是到了苏府。

他的发小也就是苏清晏的父亲正在与他交谈着，二人一同回味着儿时的快乐，感慨着时光的流逝。

这时，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纸，展开后才发现只写着一句话。

替换书房信件，可得白银百两。

赵全终于想起了他做过的事。那时他迷上了赌博，可陈柔柔却不给他钱，他只能另寻办法。

在赌坊里，有个人塞给了他一张纸条，看着上面写着的银两，他只考虑一下，便应了下来。

幼时的情谊于他而言其实早就淡了，所以当他看到儿时好友如今过得这么好时，他真的很嫉妒。

后来苏府被抄家，他还从书房偷了几幅墨宝来卖。

正想着，那几幅墨宝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赵全面前的场景又再次变换，这回的苏府已处在烈火之中。

只见幼时好友从烈火中站起身来，向着他走去。他回头奔跑着想要躲避，可那个身影又出现在了前方。

他害怕地双膝跪地，祈求着好友的原谅，“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我那时也是财迷心窍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那道身影却像是听不见似的，继续朝着他走。待走到了赵全面前，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猛地刺向了他。

赵全避无可避，挨下了这一刀，却并未感到疼痛。他松了口气，也不再惧怕，站起了身，“原来你根本杀不死我。”

他转身准备离开，好友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再次挥起了手中的匕首。

赵全轻蔑一笑，他继续寻找着出口，期间还不断被匕首刺中。

当最后一次刺中时，赵全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那些刺下的伤口仿佛此刻才出现，让他痛得冷汗直流，他的身躯仿佛要被撕碎。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他再次醒来站起身来，发现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不同的是，前方出现了一个少女。

等她转过脸时，赵全被吓了一跳，结巴的说道：“苏……苏清晏！你不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嘛，怎么还会出现在这？”

苏清晏冷笑一声，“我还没看着你死，怎么可能先去死呢。”

少女脸上冰冷的微笑让赵全不禁打起了寒颤，“你……你要干什么？”

“我来让你死个明白。”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苏清晏慢慢悠悠讲起了她的计划。

“你知道你的娘子为什么会离开你嘛？是因为我，我帮助她逃离你的掌控，而她让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

正说着，苏清晏恶狠狠地盯着赵全，“亏我父亲如此信任你，你竟这么对他！”

“那是他活该！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凭什么他能过上那么好的生活！”赵全逐渐陷入疯狂，“出卖他就能满足我，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赵全的样子，苏清晏知道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你会承认错误，只是替父亲感到寒心。”

“对了，你知道为何墨宝会出现在院子里？为何你会做美梦？为何美梦最后却成了噩梦？”

听完苏清晏的话，赵全也明白过来，“是你？是你陷害我！你还让我沉迷在美梦中，然后再亲手毁掉它！”

苏清晏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再多言语。

赵全怒吼道：“全都因为你！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我不会放过你！”说罢他便冲向了苏清晏。

当他快要碰她时，她突然消失了。正在赵全愣神之际，苏清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这。”

赵全猛地转身，却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他本想逃跑，身体却被银白色的丝线缠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晏一刀一刀割下了他的肉。

她一人似乎还不满足，她的父亲也出现了，张伯也出现了，他们都开始模仿着苏清晏的动作。

在赵全痛苦的喊叫声中，他们一起结束了他这一生的罪恶。

……

院子里的鸟鸣依旧，却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屋内，床上躺着的人早已没了气息，他的双手死死扣入了床板。

官府的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