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潮汐 第19章 第 19 章

“老师您弄到了？”男生一脸惊喜地冲进屋，眼神瞬间锁定桌子上敞开的礼盒，“我刚听段心说的！您联系到了其他卖家吗？”

正在摆弄红色蕾丝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怀镜扭头道：“当然，找到的时候我太着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是谁？”

舒宁瞥了一眼桌上的织锦，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停顿了下脚步，就立刻走到她身侧，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

怀镜有些不自在地扯扯嘴角，却脱口而出：“他这个人有不少稀有的藏品，担心被人惦记，所以当时交易的条件就有保密。”

“是吗？”舒宁的眼神暗下来，“那您怎么找到的？”

“找的校友。”怀镜故作轻松，“这件大事从你身上卸下来了，就不用操心了，去做你的工作吧。”

“那钱呢？他要了多少？”

她把视线从舒宁的脸上挪开，重新看回红蕾丝，“财务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去忙吧，那件西装的毛壳做好了？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很快，他应了声，缓慢的脚步逐渐远去，直到门锁声响。

捻着针的手突然停下了工作，她垂眸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一脸懊悔地抵住脑门。

直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编造那么一个谎言……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

视线缓缓挪向桌面上的丝绒盒，又不自觉地盯向那个金锁扣。

手背突然感到一阵燥热，她猛地甩了下手，试图消灭刚才出现的幻觉。

银针被她放到桌上，怀镜起身走到桌边，伸手抽出一直被压在礼盒下放的卡片。

墨色浓重、力透纸背，只在上面留下了四个字——物尽其用。

眼神一暗，手指一松，那张卡片便轻飘飘地坠进满是线头碎料的垃圾桶。

耳边传来他那天最后的几句话，怀镜转身看向面前的立裁，不以为意地笑笑。

不需要他的忠告，在自己手里，任何布料都称得上是物尽其用。

……

“您好，我记得您那里还藏有古董生丝线。”

古董织锦早已在昏暗中等待了两个多星期之久，直到这两天一切准备工作都确定下来了，怀镜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开织锦准备开工。

就在即将下剪刀的瞬间，她才突然想起来，想要避免新材料强度过高而撕裂脆弱的老面料，最好使用同时期的古董丝线。

瞬间收手，怀镜直起身，拨通了苏锦的电话。

“啊，是怀镜老师？”电话那头的苏锦挑眉笑笑，“当然有，同时期的，您是要这个吧。”

“对，您出个价，我急需。”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之前和苏锦的沟通实在不快，于是干脆补上一句，“价格都好说。”

“诶呀，这不是价格的问题。”苏锦突然为难起来，“主要是我手里唯一的三卷被人买走了，可能您得另寻他处了。”

“我怎么记的，之前舒宁找您的时候，您还推销说那里有无数卷古董丝线，跟我们说买不到布料就用线充数？”眉头微皱，怀镜的语气已经染上了不满。

苏锦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是之前的事儿了，咱们不提。我直接告诉你是谁买走的，你都能拿到织锦了，那这捆线肯定也不是问题，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拿到织锦了？”怀镜立刻追问，“买走的人又不是我。”

对面明显寂静了，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但没过多久，她立刻又带着笑意归来：“没织锦你要线干什么？诶！我还忙，但是我告诉你，买走的人是个高高大大，帅气多金的男人，你大概清楚是谁，我还忙，先不说了啊……”

听筒里传来她炮弹一样的话，很快就只听见一声“嘟嘟嘟”，就没了声音。

高高大大，帅气多金。

气得笑出声，阳光从窗外打上她的侧脸，唇角那抹不爽与无奈的弧度无处遁形。

琥珀色的眼瞳在光照下更加晶莹剔透，冷白的手一把捞起桌边的手机，翻出这位“垄断者”，咬牙切齿地敲下简短的问话。

【是不是你？】

发完，软椅发出哐当一声，靴子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又响又闷的咚咚声，怀镜插着兜，垂头伫立在先前没完成的作品前，抿唇蹲下，扽起面料，扎进人台。

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顾衔盯着面前滔滔不绝的男人，眼底带着隐隐的不耐。

会议室的气氛几乎要凝固，座位里西装革履的众人一脸担忧地盯着正在演讲的男人，他毫无知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咚的一声突兀地响起，那人才突然定住了，机器人一样扭过身子。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钢笔上，戳向昂贵的墨色桌面，他扯扯嘴角，垂眸开口：“全部重做。”

“想要偷奸耍滑，就不要来汇报。”男人缓缓掀起眼皮，“一个如此简陋的方案，你想要讨好……”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时候，顾衔的手机突然亮了。

他的目光扫过发信人的名字——怀镜。

握住钢笔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睫毛轻轻一颤，眼神很快转回到发言人身上。

“讨好三种用户群体，你在帮我省钱吗？”他的语速没有丝毫变化，锐利地盯着他，“资源浪费了、钱花了、客户也跑了，你自己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他的语调毫无波澜，平静地扣下面前的手机，眼神挪到身侧正襟危坐、面容沉稳的女人身上，她立刻点头，优雅起身，越过那个无措又不满的男人，点开PPT。

【是不是你？】

坐进办公室，顾衔才拿起手机，迅速点进两人的聊天框。

看着这条带着硝烟的信息，脑海里她一脸愤怒、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浮现出来，唇角突然勾起，眼里的冷淡疏离烟消云散，只剩下隐隐笑意。

摄像头抬起，对准桌角的三捆摆放整齐的线圈，一句话没说，直接发了过去。

手机一响，怀镜飞速做完手里的活，打开手机，格外显眼的三捆线就在画面的正中央。

挑衅？

她闭眼轻笑出声，咬牙切齿，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自己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亲自去找他。

又卑鄙又好心，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让自己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吗？他要这个人情干什么？

桌上的手机亮着，她没有回复，在布料上画线的动作没停。

难不成想让自己成为他众多“情人”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她嗤的一声笑了，一个总裁，还需要靠这些手段“吸引”人？多寂寞？

怀镜觉得他可笑，拎起手机，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打下一串字。

【不劳顾总费心了，线您自己留着玩儿吧。】

她没时间陪这种男人玩儿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按下发送，手机被她扔到一旁的小沙发上，重新握起笔，顺着剪好的形状在名贵布料上画线。

脑袋里还在思索，拿不到这个线，这种织锦的用线怎么解决？

到手的织锦不少，而“兽人”只有下装需要织锦，就算做两件，这布料也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过程中还会产生不少边角料……

女人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整个人定在原地，静静地盯着远处的盒子。脑袋里灵光一闪，红唇勾起。

拆掉边角料，变成线材不就好了？这还费什么劲？

被自己的聪明头脑惊艳了一下，她迅速抽出一颗草莓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得意地挑挑眉。

这么机灵，奖励自己一根不过分吧。

就在这时，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怀镜愣了一下，赶紧看过去。

“还在忙呢？”沈疏夏精致的小脸从门后展露，“刚下班，来转转。”

见到来人，怀镜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去那边坐吧，小心压到我的料子。”

嫩绿色的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到织锦前，震惊地盯着怀镜：“你就搞到手了？！这么迅速？我都以为没可能了！你哪儿弄来的！”

“自有门道。”她敷衍地笑笑，想要赶紧掠过这个话题，可眼底的一抹心虚可没逃过沈疏夏的法眼。

她立刻眯着眼睛凑过来：“什么门道？是不是瞒着我？”

“就……就找收藏家买呗，还能是什么？”怀镜立刻假借裁剪的动作，背过身去，想用后背拒绝她的追问。

“不对劲！”她突然一声，眼珠滴溜溜转着，“以我多年积攒的经验来说，你不对劲。是有人为博美人一笑所以送来的吧。”

怀镜瞬间转过身：“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恋爱经验有正经的吗？全是渣男！一个赛一个离谱，还好意思跟我说经验。我作为当局者，我能不清楚？”

“诶！”她不满地对着怀镜指指点点，“不要总是攻击我的恋爱经验，我开心不就得了！还有，你知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都不知道的话，你还搞什么艺术？还不如我这个工厂主呢！”

脑袋抬起，狠狠瞪了面前这个叉着腰得理不饶人的女人一眼，怀镜撇撇嘴：“你随便猜，反正别人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就算你说出花也没用。”

“那意思是，有这个男人了？”搂住怀镜的肩头，沈疏夏一脸奸笑，靠在她的肩头，“你看，说着说着，花儿不就来了？”

怀镜哼笑一声，没回话。

他什么人，自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