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宁刚坐进出租车,指尖就迫不及待地捻开帆布包的拉链,将报名染发培训的资料册抽出来反复翻看,身份证复印件、从业证明、两张一寸照片,一页页核对得仔细,连边角的褶皱都下意识捋平,完全没留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像道甩不掉的影子。
出租车停在培训机构门口,她付了钱,踩着浅米色帆布鞋推门进去。
玻璃门 “叮铃” 响了一声,前台方向立刻传来轻柔的应答。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发尾烫成蓬松的羊毛卷,染着奶杏色,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发梢,漾着青春的光泽。
谢希宁的目光下意识在那抹颜色上顿了顿,才走上前轻声说:“你好,我是来报名染发培训的。”
“欢迎呀!快坐。” 前台抬头时,梨涡浅浅陷在脸颊,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资料,指尖划过纸页时又抬眼问,“我们这次培训下周一开课,总共两天,你的时间能配合吗?可以的话,这张报名表需要填一下。”
谢希宁指尖抵着下巴想了想,她店里周一周二的客人本就少,正好能空出时间。
她弯了弯唇角点头:“好,没问题。”
前台笑着把报名表推过来,指了指身后的长条桌:“那你去那边填吧,笔在笔筒里。”
“谢谢。” 谢希宁拿起报名表,转身走向角落时,完全没察觉培训机构的玻璃门外,那辆黑色轿车里的男人正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没错,跟踪的人正是纪燕均。
他本该去公司开晨会,却在公交车站意外瞥见谢希宁的身影,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抱着帆布包站在站牌下,风把碎发吹到耳后,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鬼使神差地,他让司机跟了上去,看着她走进这家培训机构,又从玻璃窗里看到她递资料、点头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个接近她的主意,像颗种子瞬间发了芽。
当晚,纪燕均约商陆在台球厅见面。绿色的台呢上,白球精准撞向红球,“咚” 地一声落袋。
他直起身,随手扯了扯领带,将谢希宁报名培训的事漫不经心地说出来,末了问:“你认识这家机构的人吗?我想找机会跟那位理发师套套近乎。”
商陆刚接过球杆,闻言动作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你不会真要干昨天说的事吧?”
纪燕均挑了挑眉,拿起桌边的红酒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涩意:“我纪燕均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更何况,这关系到五十亿。” 他放下酒杯,指节敲了敲桌面,“我好不容易找到接近她的机会,总得摸清情况。”
“你疯了?” 商陆一把推开他,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这么做对她公平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纪燕均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嘲讽:“商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当初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想办法追到她,懂吗?”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商陆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气又笑地摇了摇头。
纪燕均的行动力向来快得惊人。
第二天一早,商陆刚把培训机构负责人张姐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他就直接订了一批进口染发材料,都是市面上最顶级的牌子,一箱的价格抵得上普通理发店半个月的营收。
送货单上的地址,正是谢希宁的理发店。
张姐拿着送货单,站在理发店门口反复确认。那是家不起眼的小店,门楣上挂着 “知秋美发” 的木质招牌,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
她心里犯嘀咕: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还特意叮嘱 “就说是报名培训赠送的”。
推开门,店里飘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谢希宁正低头给客人剪头发,剪刀 “咔嚓” 响着,听到动静才抬头。
张姐的目光下意识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她的发梢微卷,是自然的黑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明眸皓齿,笑起来时眼底有浅浅的光;简单的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却难掩玲珑的曲线。
张姐心里瞬间有了答案:这分明是富家公子追灰姑娘的戏码。
谢希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停下剪刀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些是……” 她指了指门口的小推车,上面堆着好几箱包装精致的染发材料。
“您就是谢小姐吧?” 张姐收回目光,笑着递上名片,“昨天你在我们机构报名了染发培训,对吧?我们是来送培训配套产品的,另外还有个案例服务,可以现场教学。”
“等等。” 一道女声突然从楼梯口传来。
景知秋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毛巾,走到谢希宁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张姐,“我开理发店二十多年了,从没听说过培训机构还送这么贵的材料,还有什么现场教学?”
张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顺着实话实说:“是纪先生特意交代的,他说您是他朋友,所以我们才送材料过来,而且我们经理和纪先生认识,特意安排了现场教学。”
“朋友?” 景知秋的目光立刻落在谢希宁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希宁,你什么时候认识纪家的人了?还成了朋友?”
“妈,我没有!” 谢希宁连忙摆手,语气急切,“我跟纪先生只见过一面,而且我报名培训的事,根本没告诉他!” 她转向张姐,眉头蹙着,“请问,纪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姐被景知秋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手心里都冒了汗。
“不管他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 景知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伸手就去推小推车,“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告诉那个纪先生,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
“妈!您冷静点!” 谢希宁连忙拉住她,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景知秋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眼眶微微发红,抓着谢希宁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哽咽:“希宁,听妈的话,让他们走,以后别跟纪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好不好?”
等张姐一行人狼狈地把东西拉走,谢希宁才扶着景知秋坐下,递过一杯温水,轻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排斥纪家的人?”
景知秋喝了口温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只是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语气带着恳求:“希宁,你信妈妈,纪家人没那么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纪燕均,肯定不怀好意,你千万不能跟他走太近。”
“可是妈,您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谢希宁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心里满是疑惑。
景知秋却只是重复:“你别问了,听妈的话就对了,妈妈不会害你。”
谢希宁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只好暂时点头:“好,妈,我听您的。”
另一边,张姐刚把东西拉回车上,就立刻给纪燕均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语气里带着点委屈:“纪先生,我们按您的要求说了,可谢小姐的妈妈态度特别坚决,不仅不收东西,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纪燕均握着手机,脸色越来越沉。
他明明上次见面时说了,是受父亲嘱托来照顾她的,毕竟她父亲是父亲生前的朋友,怎么她就油盐不进?不仅不认账,还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知道了。” 他咬着牙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商陆靠在车旁,嘴角憋着笑。
“你笑什么?” 纪燕均的语气带着怒火。
商陆清了清嗓子,强忍着笑意:“笑你啊,费了这么大心思讨好人家,结果被赶出来了。我早说了,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被物质打动的人,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我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纪燕均嘴硬道,伸手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等等!” 商陆连忙拉住他,“天黑了,你又要去哪儿?”
纪燕均回头,眼神里带着点狠劲:“去找她问清楚!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理发师,到底在装什么清高!”
商陆还想再说什么,纪燕均却已经发动了车子,黑色轿车像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商陆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这位眼高于顶的好兄弟,这次恐怕要栽在谢希宁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