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谢希宁还兴冲冲跟妈妈说,想约钱茜茜和李思朗来家里吃饭。可景知秋只淡淡一句“心情不好,没心思招待”,那场约好的聚会便只能往后推了一天。
希宁家在一家理发店的二楼,原本是紧凑的一室一厅。她后来在屋里隔了道轻质墙,硬生生挤出个小房间。
空间虽小,书桌、衣柜却摆得规整,倒也五脏俱全。
这天一黑,钱茜茜赶紧关了饭店,来帮忙了,擦桌子、摆碗筷,手脚麻利得很。
李思朗却打了个电话来,说修理厂临时派了□□的活,得晚些才能到。
“思朗,你可算来了!”李思朗刚拧开防盗门,景知秋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
他们三个是穿一条巷子长大的发小,熟得像一家人。李思朗进门没等招呼,就熟门熟路从鞋柜最下层翻出自己的专属拖鞋,一边换鞋一边探头往屋里瞅:“秋姨好!希宁呢?”
景知秋正把一盘刚炒好的青椒肉丝往餐桌上放,油星子还带着热气:“在厨房忙活呢,你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李思朗洗完手过来,见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热汽氤氲着飘出香味,自己确实插不上手,便爽快地拍了拍胸脯:“秋姨,今晚洗碗的活儿我包了,您放心歇着。”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了。”景知秋眼里漾开笑意,语气里满是对这孩子的熟稔。
这时钱茜茜从厨房端着最后一盘番茄炒蛋出来,瞥见餐桌旁摩拳擦掌等着开饭的李思朗,故意拉长了语调埋怨:“哎,某些人进门只问希宁,合着我是透明人啊?”
要是李思朗心思细些,准能听出她语气里裹着的那点撒娇意味。可他偏没察觉,还像往常一样伸手撩了撩钱茜茜的头发,笑着打趣:“看见啦!你这发色这么特别,我在门口就瞅见了。”
这话一出口,钱茜茜立马炸了毛。也不怪她,自从染了这头彩虹的头发,谁见了都要调侃一句“彩虹成精了”,到现在她听见“彩虹”俩字都有点应激。
她一把拍开李思朗的手,鼓着腮帮子说:“啊!不许提我发色!我明天就染回黑色!”
李思朗赶紧举手作投降状,语气软了些:“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我就是觉得特别才说的——我最待见特别的东西了。”
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钱茜茜恨得牙痒痒,真想当场给他一拳。可转念一想这是在希宁家,还当着秋姨的面,只能咬着牙回怼:“特别?你再跟我说一遍特别?”
“好了好了,别吵了,今天家里‘刮台风’呢!”谢希宁从冰箱里拎着几瓶冰镇可乐出来,及时调停了这场小风波。
“刮台风”是他们三个的暗号。以前他们总馋景知秋做的菜,可景知秋开理发店本就忙,只有心情好时才肯下厨。后来便约定,“刮台风”就代表秋姨心情不佳,他们做客得收敛些,别惹她不痛快。
李思朗立刻压低声音,凑到希宁身边说:“我知道,茜茜早跟我提了。”
他刚想再问点什么,景知秋却突然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思朗,你那修理厂最近怎么样?”
李思朗像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立马坐直了身子,老实回道:“还挺好的,就是刚起步,客人不算多。有时候老板会让我去外面接些上门修理的活,能多赚点。”
“那就好。”景知秋点点头,没等李思朗松口气,又接着说,“下次你去外面跑的时候,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出租。我想重新找个地方开理发店。”
这话一出,谢希宁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妈妈,我们要搬家吗?现在这家店不是好好的吗,都开了十几年了。”
景知秋在餐桌旁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点了点头:“最近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搬走了,就能远离他们,过回清净日子。”
谢希宁顿时心虚地错开妈妈的目光。她想不明白,自己就跟纪燕均见了一面,还是对方主动找来的,怎么妈妈就要搬离这个住了这么久的地方?
妈妈和纪家人之间,到底藏着什么事?
满肚子的疑问涌到嘴边,可看着妈妈沉下来的脸色,她终究没敢问出口。钱茜茜和李思朗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这顿饭就在诡异的沉默里吃完了,没人敢多说话,只偶尔听见碗筷碰撞的轻响。
饭后李思朗履约去洗碗,谢希宁和钱茜茜也跟着进了厨房,说是帮忙,其实是想躲开客厅里的尴尬。
钱茜茜倚在厨房门框上,压低声音问:“希宁,秋姨说的‘打扰的人’是谁啊?为什么老来找她?”
谢希宁站在李思朗旁边,帮他把洗好的盘子擦干,听到这话,擦盘子的手顿了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妈妈和他们之间有过节,每次提到那家人,妈妈的脸色都会变得很奇怪。”
“那那些人看起来是不是凶巴巴的?”钱茜茜又追问。
谢希宁想起昨天纪燕均找到自己时,急切解释的模样,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轻声说:“倒也没有,他们看起来挺正常的。可能……是妈妈想多了吧?”
钱茜茜眼睛一亮,凑过来八卦道:“你说的‘他们’里,是不是有那个叫纪燕均的?他长得帅不帅啊?”
“挺帅的。”谢希宁没多想,点了点头。
“真的吗?!”一听“帅”字,钱茜茜立马兴奋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她从小就是颜控,一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三观总跟着五官跑。
谢希宁被她吓了一跳,揉了揉耳朵,嗔道:“你小声点!吓我一大跳。”
一直在旁边默默刷碗的李思朗,这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冷静:“别光顾着看脸。就见了一面,对方就送这送那的,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
这话瞬间点燃了钱茜茜的反驳欲。
谁让他刚才调侃自己的头发!她立马回怼:“喂,李思朗,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要是真有好男人追求希宁,我们当朋友的该祝福才对,哪有你这样泼冷水的?你不会是嫉妒人家比你帅吧?”
李思朗正好把最后一个碗刷完,关掉水龙头,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抬眼看她:“我是怕,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谢希宁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碗也洗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人多忙活了一天,我都累了。”
钱茜茜和李思朗对视一眼,只能悻悻地闭了嘴,拎着包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谢希宁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妈妈在门外提醒“早点洗澡睡觉”,才慢悠悠地起身去浴室。
而此刻,纪燕均正坐在车里,皱着眉琢磨怎么在一个月内追到谢希宁。心烦意乱间,他让代驾把车开到了谢希宁家附近的巷子口。
他想起谢希宁白天抵触的眼神,又想到景知秋对自己的敌意,实在没勇气贸然上门,这么晚出现在她家楼下,反而显得别有用心。
纪燕均下了车,躲在路边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茂盛的爬山虎缠绕着树干,刚好能遮住他的身影。他抬头往二楼望去,竟正好看见谢希宁房间的窗户,窗帘没拉,屋里的灯光透出来,勾勒出模糊的人影。
很快,谢希宁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走到窗边,侧身坐在窗台上,双脚轻轻晃荡着。老式窗户的框架衬得她的身影格外清晰,连修长的腿型都能透过剪影看得分明。
纪燕均正看得失神,突然愣住了,他看见谢希宁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熟练地咬在嘴边,又划亮了打火机。橘色的火苗闪了一下,烟雾缓缓从她唇边散开。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乖巧。
谢希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楼下。纪燕均心里一紧,赶紧往阴影里缩了缩,心跳却莫名加快,连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他刚想再多看一眼,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纪燕均赶紧掏出手机,快步走到更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商陆。晚上在酒吧时,他爸的话明显针对纪燕均,商陆怕影响两人的兄弟情,应付完他被就想找纪燕均聊聊,却发现他已经走了。商陆去纪家找了一圈没见人,只能打电话过来。
“燕均,你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你家找你,人都不在。你到底在哪儿呢?”商陆的声音带着点焦急。
纪燕均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含糊道:“我在希宁家附近。”
他没敢说自己就在楼下,他太清楚商陆的性格,要是说了,准得被嘲笑一顿“追女人追到人楼下”。
果然,商陆一听就炸了:“你又去她家了?都这么晚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纪燕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语气掩饰心虚:“我干什么是我的事,有话快说。”
商陆这才想起正事:“是这样,有个叫至臻的杂志社想采访你,问你愿不愿意。”
“至臻?”纪燕均顿了顿。
商陆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纪燕均向来不喜欢接受采访。
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纪燕均竟然答应了,还补充了一句:“把采访地点定在我家。”
商陆愣了一下,刚想追问原因,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