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又昏过去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笑容。不同样的,是长着同一张脸的伊克利普压着新来的神念。
阿满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内讧。
“……你们在做什么?”
前次来隐约有点印象的那些金蔷薇全变成了残枝败柳,一丛丛东倒西歪。
她熟识的那个伊克利普笑着看向她,眼睛亮闪闪的,好似在寻求赞扬。
“阿满,你来了。”伊克利普清亮的嗓音满是高兴,他手下压着的那位不满地哼了好几声。可惜,伊克利普好像直接把祂的脸怼到了地上,这位新人无法说话。
阿满扭头看向伊克利普原来带着的鸟笼,漆金的表皮破损,内里的黑色符文正不断缭绕在断口,无法形成循环。
她站定在两米外,好奇问伊克利普,“你不跑吗?”
当然,问是这么问。阿满早已准备好,他若要跑,她就自爆。
不能让知道她做了些什么的伊克利普完好无损离开啊~
“跑?”伊克利普歪头,更用力压下另外一丝自己的神念,微笑,“我不跑。”
“是吗?”阿满不信。
但把神抓到自己神知里总要解决,她走近了。
伊克利普看起来更高兴了,一高兴,顾及不到另一个祂的嘴,扎心话对准了他的心脏。
“……呵,舔狗!”
微笑的伊克利普眼神凝滞瞬息,动作轻巧又快速。抽起另一丝神念,对准祂的脸就是连着两巴掌。
啪啪的清脆声响,阿满挑眉。
多少见啊~自己抽自己欸~
从没想过自己会伤害自己的另一丝神念瞬间暴怒,眼神也不再暗暗剖析阿满的存在了。扭头对准伊克利普就开始喷毒液,“该死的**,你的脑子是被那些垃圾堵住了吗?!这人明显是想抢至高权柄,你帮她作甚?!!”
伊克利普微笑着,又一巴掌,“第一,我叫伊克利普,不叫**。第二,傲慢,你既认出了我的本质,居然希望我逆本能而行?”
抽神的伊克利普并不期待回答,在他说话的当下。阿满灵知里填满空间的金光如潮水被伊克利普指挥着,捆缚住了那位“傲慢”的手脚和嘴。
总之,在傲慢滴血的怒瞪下,伊克利普抽完神。若无其事拍拍手,转头,笑得真心实意,喊:“阿满,你想打他吗?手会脏的。”
老实说,这种情况阿满没见过。
对她这种固执的神经病来说,精神分裂是不可能存在的。
她自身的性格决定了她永远无法接受两个相同的意识居住在同一个躯体中。
所以,新奇的不止自己打自己,还有面前这个背弃自己利益的家伙。他是在演她呢?还是真心的?
之前,阿满知道至高神的权柄裂开了七块,散落大地。但不知道的是,这些碎片居然还代表了祂的一部分神知吗?
那她抢权柄的最终结果,不就是唤醒那个老登?她有点不想要了欸……
想法反映到脸上,阿满对过来的伊克利普多少有点嫌弃。
伊克利普一顿,笑容僵滞地问阿满,“……为什么这么看我?”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满漫不经心回答。
指尖弹着从地上捞起的一朵品相稍稍完好的金蔷薇,一瓣,又一瓣,当着主人的面撕下了所有花瓣。
伊克利普脸色苍白,辩解道:“不、不是,我没有那么低贱……我也没有……”
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作为至高神的一部分,伊克利普偶然继承了祂有关阿满的记忆。出于**的本质,他由它得到了名字。
伊克利普,此后,它不在是神的**。
但**的本质还是残留了下来,神关于阿满的记忆并无伊克利普那般低微讨好。祂看阿满,是看一条自己有些好奇的蛇。后来,变成了稍稍熟识的人。
而伊克利普,在阿满暴露自己对神的觊觎后,那股源于**的占有欲让他想顶替主体。
“没有什么?没有贪恋这花花世界?”阿满也想通了这位自称伊克利普的神念想法。大概,受至高神的记忆影响,脑子出问题了吧……
阿满是蛇,蛇在寓意上,本就衍生得有淫之意。
虽然阿满以往没那种想法,但现在可以稍稍有点儿。
那失去花瓣的干枯枝条点在伊克利普眉心,从鼻翼下滑,毫不遗漏地扫过他的眉眼。轻笑,“所以我说啊,神之一词,只不过没表现**的人罢了。”
伊克利普眼皮颤动着,放任那根枝条在他身上游移。阿满还站在他一步以外,就那般用眼神扫过他,说:“伊克利普,去,吞掉那位‘傲慢’吧。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你不该帮帮我吗?”
有**,便能拿捏,就跟林不予和厌离一样。不一样的是,对林不予和厌离,阿满冷冽的心稍有几分温情。可这两位嘛……呵!
伊克利普身后那位“傲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满面不改色。反正,都落她手里了,要不同流合污,要不去死,伊克利普没有其他选择。
这里虽是阿满的灵知,但在伊克利普留存的一点至高神气息熏陶下,他捏塑的那些金蔷薇有着外界蔷薇花一样的触感和细刺。
一点冰凉,细刺微微划过皮肤的扰动,让作为至高神的一部分,从未放纵过欲念的伊克利普眼睫颤抖得更激动了。
这孩子跟那位年纪大到面瘫的段位实在不同啊……
阿满心底轻叹,利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了。
反正她就是既要又要还想要的贪心鬼,阿满阿满,从不满足。有机会得手,就算最后她作为棋子死掉……嗯,林不予和厌离可以顶替,她同样不亏。
他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喉咙哽咽,半稍吐不出话语。最后,磕磕绊绊的,他说:“……那,阿满,你以后要每日来看我。”
“好啊~只要我不忙。”答应了又不算答应,如应。顽固不化的老登听不出来,他点点头,转头向“傲慢”走去。
凭空拉出一把皮椅,阿满坐下。手中再端上一杯加糖加奶的黑咖,幽幽吹上一口,啜饮着盯着伊克利普的后背。
真是曼妙的身姿,神都这般受天地欢迎的吗?她和林不予也能有这般一天吗?光凭背影就让人魂牵梦萦。
伊克利普跟至高神长相一模一样,应该说,他是柔软化的至高神。白发金瞳,白袍披散,像一朵露出黄色花蕊的白玫瑰,散发馨馨幽香。
她不太想赞美男人,毕竟跟人生活久了,妖魔鬼怪见了许多。天生性别倾向,她更偏爱女性。
但这位嘛……说他不美,简直就是瞎眼。
伊克利普能感觉到阿满的注视,明明是没什么重量的视线,却让他后背灼烧起来。背过身,白皙的面颊涌上无法自抑的红晕。
代表“傲慢”那部分的看见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浑身颤抖,要不是被困束着,他大抵想掏刀给面前这个脏眼玩意儿来上几刀。
作为神的傲慢,他不想相信自己居然那般廉价。别说分开就算不同个体!他们的本质跟那位沉睡的可没什么分别!
所、所以……感觉到随着伊克利普走近蔓延到他身上的情绪,“傲慢”当下脸色灰白。
伊克利普坦然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无关的人。他说:“抱歉……”抬手按在了“傲慢”头上,“我很需要阿满的注视,所以,作为“我”,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说着给自己脱罪的话,伊克利普下手却毫不迟疑。咔嚓一声,“傲慢”那张跟伊克利普一模一样的脸裂开了。金色碎屑从他脸上掉落,束缚也再减小。
慌忙中,“傲慢”只留下了一句尖叫,“你要杀了祂吗——?!”
说完,“傲慢”化为金色碎屑被伊克利普全部卷起,融进了他的身体。当然,善于搞小动作的阿满才不会真的干看着。一些些有奇妙作用的黑色咒文也跟着伊克利普的吸收混入了他的灵知。
伊克利普看见了,抬眼,跟阿满对视。
阿满笑眯眯的,不知何时显露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身姿看起来更为高佻,脸庞圆圆的苹果肌消了下去。冷酷金瞳散着微光,指尖玩弄着一团黑色咒文,说:“伊克利普,你得是神。否则,我大概对你提不起兴趣欸~”
所以,闭上你的嘴,当作一切不存在。
指节抵在唇中,阿满微笑着,等待着他的选择。
“我是。”伊克利普回答。
“乖孩子~”阿满从皮椅上起身,向他走去。“现在,该是奖励时间啦~”
粉红色唇瓣被揉皱,鲜红破皮,一丝丝红痕出现在那张清冷懵懂的脸上。
阿满离开的时候笑魇如花,那得来的权柄碎片入了她手。恢复如初的金色鸟笼里,一张洁白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锁了一只手的呆怔美人。
白发凌乱披散,不属于自身的气息沾染全身。伊克利普想,怪不得那些生灵惯爱这种事……
东西到手,还让个傻瓜倒戈,阿满感觉心底的渴求越来越压不住了。
出生时被欺压的那些记忆,是促使她向创造者挥刀的最佳燃料。而对人类无法避免的喜爱,是她决定亲身入局的筹码。
林家不予,厌憎离别,花满难满,三枚棋子,三相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