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大人，为何会这样？ 第3章 感谢大人邀请我前往开封

孙荣自幼家境贫寒，那年家中遭遇不幸，母亲因急火攻心不久便撒手人寰。父亲独自承担起照顾孙荣和妹妹孙莹的重担，白天在码头扛麻袋，晚上回家照料两个孩子。

孙荣和妹妹自幼便出落得俊俏，邻居们常安慰父亲，说只需熬过这两年，待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好日子自然就会到来，他也无需再如此辛劳。

孙荣年幼不解其意，但他曾亲眼目睹邻居口中的“好日子”。他们居住在巷子深处，环境潮湿，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不见阳光，四周弥漫着**发霉的气息。众人皆羡慕住在巷口的那位女子，她容貌出众，常有男子携财物登门。

孙荣曾对富人的生活一无所知，但那年轻女子的生活显然就是他所向往的“好日子”。她每日能享用白米饭和白馒头，衣着光鲜毫无补丁，家中还雇有一男二女三名仆人。

孙荣心中常想，若自家能过上这般生活，妹妹便不必挨饿，父亲也不必每日扛麻袋累得弯腰驼背。

因此，当邻居笑言这两个孩子长大“必成大器”时，孙荣不解父亲为何会如此愤怒，他只是渴望过上好日子。

或许察觉到儿子眼中的渴望，这位身材高大却略微驼背的汉子，脸色阴沉，眼圈泛红，他要求儿子发誓，一生都要堂堂正正做人。

尽管不懂父亲的深意，但面对父亲这般神情，孙荣郑重发誓，此生定要正直做人，绝不沾染卑劣之事。

然而，好景不长，孙荣的父亲最终还是倒在了码头上。

作为家中长子，孙荣带着年幼的妹妹前往码头认尸。码头方面出资安葬了父亲，并给了这对兄妹一些银两，嘱托他们好好生活，遇到困难可以来码头求助。

父亲在世时，邻居们看似和蔼可亲，但父亲去世后，他们看向孙荣兄妹的眼神，却如同饿狼见到猎物一般凶狠。

有人提出要收养孙荣兄妹，也有人出价五十文想要购买他们所住的房子。被孙荣拒绝后，他们脸上那层伪善的笑容瞬间消散，看他们的神情都带着厌恶。

为了维持生计，孙荣外出找了一份跑腿的工作，挣得的微薄收入，仅够他和妹妹果腹。

日子过得清苦，但有亲人在身边，周围的一切都不值得挂心。

一天夜里，孙荣回到家中，却发现妹妹不见了踪影。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妹妹年纪尚小，懵懂无知，他曾反复叮嘱她留在家中，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妹妹一向乖巧听话，绝不会随意乱跑。

次日凌晨，孙荣依旧未能找到妹妹。正当他跌跌撞撞地准备去报官时，那位他曾羡慕不已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她面带疲惫地说：“我知道你妹妹在什么地方，你跟我来吧。”

孙荣跟随她来到家中，看到妹妹安然入睡。女人让他将妹妹带走，并叮嘱他要严加看管，不要再让妹妹靠近她的房门，哪怕是路过。

在街上摸爬滚打一番的孙荣心中明了，这无疑是女人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他用自己瘦弱的身体背起妹妹，向那女人深表感激。

回家的路上，孙荣留意到周围邻居的眼神各异，有的对他们不屑一顾，有的显得心虚，还有的则是惊讶不已。

从这些眼神中，孙荣不难推测出妹妹失踪的缘由。

第二天，他守在妹妹身边，听她讲述昨天的经历。有人告诉她哥哥出事了，要带她去见哥哥。她起初拒绝，但那人威胁道：“那你就见不到哥哥最后一面了。”

妹妹还记得当年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情景，那确实是最后一面。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然而，知晓这一切的孙荣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身无分文，身材瘦弱，兄妹二人背后无依无靠，那些人显然是想榨取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一天不干活，家里的钱就少一分，没办法的孙荣将妹妹锁在家中，他告诉妹妹，谁来都不要开门，除了哥哥的话，其他人的话都不要信。

夜晚回家的孙荣就看到，之前帮助过他的那个女人死了，是被一个有钱人的妻子拖到大街上活活打死的。

他没钱帮女人下葬，只能狠下心低头快步离开，可是回到家中的那一刻，他就看到妹妹守在衣物和破碗泪汪汪地无助地站在大街上。

他们的家被人搬空了，他冲上去想要拦住那些人，可那些人拿出了房契说：“你父亲生前将这房子抵押给我们了，现在我们来收回我们自己的房子，你就算告到官府我们也是有理的。”

孙荣不认字，但他也知道父亲从未借过钱，他冲上去理论，最后被人拳打脚踢赶了出去。家中藏起来的钱也被他们翻了出来，他们说这是利息。若不给钱，就抓走妹妹买到青楼抵债。

那些人就这样占了他的家。

孙荣带着妹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想父母了。那时家中还有一间铺子，父亲忙碌铺子里的事情，母亲就在家中照顾他们。

父亲回来时总是会带着蜜饯回来，看着孙荣吃的开心，就说，等儿子大一大就能去读书了。

然后呢，自己怎么就和妹妹到了沦落大街这一步呢？

天凉了，妹妹仅仅就在街上睡了一日，就生了重病。好心的医生不忍见妹妹死，将妹妹留在医馆照顾，让他出去找个活。

他年纪不大，用他干活的给钱也不多，这钱都租不了房子。妹妹生病了需要钱，他们还需要钱吃饭，还需要钱租房子。从哪里弄钱呢？

忽然他听了身后传来乐曲声，孙荣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那栋楼中，往来的都是男人，在门外揽客的也是男人。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极好的，男人们皮肤雪白，甚至脸上还擦了胭脂。尤其是与人对骂时中气十足的状态，不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他忽然想到邻居曾经说过的话，他们那时的眼神和门外客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你们还招人吗？”孙荣走进问其中一个男人，那男人先是奇怪，上下扫了孙荣两眼后笑说：“当然。”

孙荣终于有了钱，他回到医馆将治病钱给了好心的医生，又多给了医生一些钱：“能不能让我妹妹留在这里做个学徒，她虽然小但也能干活的。”

孙荣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的男人，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孙荣。医生看着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好。”

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孙荣不是不能忍受。

直到他的妹妹长大了，成为了一名医女。一次出诊被人看上，然后设计送到了南风馆。

……

孙荣怒视眼前的钱推官，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神情几近癫狂：“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你会怎么救你的妹妹？”

“我是贱民，但我也同样是人，我可以忍受自己被人践踏。可我，我绝不能容忍我的妹妹遭受如此对待。”

“他们不是喜欢折磨人吗？他们不是沉迷于那些话本中的手段吗？他们不是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

孙荣放声大笑，“结果呢？他们还不是跪在我面前，哀求我，让我放过他们。”

钱推官望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默默低下了头。庐州城虽大，即便是知州清明，却总有阳光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生活在这片阴影中的人们，难道就不是庐州城的子民吗？

“所以，你承认你是仿照《菊花明鉴》的手法，犯下了这些命案？”

“是。”孙荣现在无所畏惧，从自己违背了与父亲立下的誓言那一刻起，自己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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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虽已告破，但赵楚樟的心情依旧沉重。

见到赵楚樟神情凝重，张守信试图转移话题：“大人，我们过两天就要返回开封了。”

回开封，是啊，开封才是自己真正的战场。赵楚樟瞬间调整好情绪，微笑着说：“钱推官不是称赞沈昭先是个奇才吗？这样的人才留在庐州未免可惜，不如让她随我们一起前往开封。”

张守信望着自己的上司，欲言又止，微微抿了抿嘴。这可是钱推官极为看重的人才，就这样被带到开封，总觉得有些……

“你有什么想说的？”他漫不经心地问。

“大人，那位沈姑娘恐怕不会同意吧！”即便沈姑娘愿意，她的哥哥也未必会答应。倘若他们强行逼迫沈姑娘，被沈维周撞见，不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而且沈维周是举人啊，他有功名在身！

赵楚樟从容一笑，目光投向远方：“她会同意的，因为她的兄长沈维周将与我们同行。”

沈昭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近并没有着凉，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喷嚏？想必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她揉了揉鼻子，心中暗自咒骂。

“生病了？”沈维周投来关切的眼神。

“没有，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沈昭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被人骂的。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一会儿要去书院，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些。”沈维周一想到妹妹曾被从后窗翻入的人带走，心中便感到不安。

“等我回来，一定养条狗，就把狗窝建在后窗。”一定要挑条最凶猛的狗，看这次还有谁敢翻进来！

“对，一定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尝到苦头。”沈昭先也是满脸愤恨。

沈维周刚走不久，大门便传来敲门声。此时此刻，还会有人来访？带着疑惑，沈昭先打开了门。

见门外站着的是赵楚樟和张守信，她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但很快又挤出一丝笑容：“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我可以代劳。”

目睹沈昭先变脸的张守信，心中暗自赞叹，这表情转换不去戏班子演出真是太可惜了。

对沈昭先的神情变化毫无兴趣的赵楚樟，淡淡地看着门外的女子，轻声问道：“不请我进去吗？”

“大人有何指教，不能在这里说吗？”沈昭先试探性地问道。

“在这里说也无妨，只是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姑娘的清誉。”赵楚樟偏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目光落在沈昭先身上。

“瞧我这记性，聊了这么久，竟忘了请大人进门。”她模仿着李老板的姿态，将两人请入屋内。确认门外无人注意后，才放心关上门。

“听说你兄长明年要去开封应试？”赵楚樟并未进屋，站在院子里问道。

“大人费心了，兄长确实计划明年赴考。”

“那就提前动身吧，我也要去开封，我们一起。”

这番话不像是提议，更像是板上钉钉的决定。沈昭先面露困惑地看着赵楚樟，他似乎并非在开玩笑。

“大人这……”

“不麻烦。”赵楚樟打断了沈昭先未说完的话，他的眼睛虽然是带着笑意，但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吓人。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沈昭先试探一问。

“我将前往开封府任职，你这样的才华在开封府会很受重用。”赵楚樟用不容拒绝的目光注视着沈昭先。

然而，沈昭先却想知道，若不顺从赵楚樟的意愿，他会如何处置自己。决定试探一下的沈昭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舔了舔嘴唇问道：“大人，我和兄长明年再去可以吗？”

“可惜了，你这样精湛的画技，今后恐怕只能在大牢里施展了。”赵楚樟脸上流露出“惜才”之色，令张守信瞪大了眼睛，大人这副模样真是……

“哈哈哈，您言重了不是。”沈昭先苦笑说：“我对开封一直心驰神往！久闻樊楼、瓦子的大名，也多谢大人能带我去开眼界，民女感激大人邀请我前往开封。”

“放心，本官不会亏待你的。”赵楚樟由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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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感谢大人邀请我前往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