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上午,好不容易休息一会,江稚鱼刚刚伸了个懒腰就被通知说要开会,极其不情愿地拿起自己的工牌跟着大部队进了会议室。
一进门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只见会议室正中央坐的是迟凛,左右两边依次是岑和,和一堆不认识的人。
等一等,这会议的等级是他这种实习生能参加的吗?
这时岑和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道:“你坐这。”
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有迟凛坐镇没人敢议论,可眼睛投来的视线像X光片一样,江稚鱼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黏在砧板上的鱼,连几根骨头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走向自己的御用座椅:“谢谢岑总。”
迟凛嘴唇轻抿,却欲言又止,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会议开始。”
语气不太好,压着三分脾气,江稚鱼心想又是谁惹他了?随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移了移。
其实今天本没有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方安要收购本地一家科技公司—科永,结果就是因为价钱的事吵了起来。
“迟总,从对公司和科永自身情况的考虑,现在的价格收购已经是最低了,若是再降,恐怕科永的股东是不会同意的。”
说话的男人叫陈德民,江稚鱼瞧了眼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在集团算是个老人了。
迟凛翻了翻并购方案,没说话。
一旁的岑和皱眉:“陈总,才刚进行完第一轮评估,现在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
陈德民不以为然,一副看待后辈的样子:“岑和,你年轻,历练还是少了一点。”他抿了口茶,“你知不知道科永在东南市场占比将近50%,多少人眼巴巴盯着,价格高一点也无妨。”
江稚鱼低头看手里的方案,好家伙,高一点?将近2个亿,是高一点?
会议进入漫长的僵持,江稚鱼偷偷抬眼看迟凛,见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看样子是个大难题,于是极力缩了缩身子想要当个透明人。
下一瞬,桌面被敲了敲,是迟凛,“你有什么想法?”
……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稚鱼像回到了在学校因为上课走神被老师喊起来提问的时候,浑身僵硬,四肢无力。
“我……我觉得”
抬眼正好看见陈德民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是,自己初来乍到,人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我觉得可以再等……等吧。”
陈德民脸色一变,可碍着迟凛的面子,匆匆扫了眼江稚鱼:“小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还是想清楚再说。”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江稚鱼向来是个打直球的主,装作听不懂陈德民的威胁,“陈总,两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科永资产评估结果还没出,我们……”
“哎,你看你怎么跟岑和一样死脑筋。”
江稚鱼眉毛微蹙,这人为什么一直打断自己说话,真没有礼貌!
两相僵持之际,沈文在一边适时开口:“迟总,您半小时后有个和瑞华的刘总的饭局。”
迟凛看向右手边的江稚鱼,眼神示意他坐下,随即看向众人:“今天先到这,散会。”
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出去,江稚鱼刚想浑水摸鱼偷溜走。
迟凛轻飘飘开口:“你留下。”
江稚鱼双手交叉,看起来气鼓鼓的:“又怎么了?我可没给你惹事情。”
按照迟凛恨不得把他挂到裤腰带上盯着的程度,想惹事情也没时间。
看眼前人的嘴一翕一合,迟凛忽的又想起昨天的小主播,从这个角度看倒是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没事我就走了。”江稚鱼摆摆手,他才不想知道迟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反正不是好药!
“科永收购的案子,你去做。”
“什么?”江稚鱼如遭雷劈。
“你开玩笑的吧?”
迟凛盯着他,一副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可我……我……”江稚鱼支支吾吾,思索着如何回答能够不失脸面又能表达出自己能力不够。
“我会让人协助你,只是协助。”
听到这话,江稚鱼眼睛一亮:“是岑总监吗?”
“怎么,你跟她很熟?”迟凛皱眉,他怎么不知道这俩人已经那么熟悉了?开口就是岑总监,今天开会也是,眼睛就没从岑和身上移开过。
江稚鱼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岑总监很厉害,所以问一嘴。”
“看情况吧,还有问题吗?”
江稚鱼眨眨眼:“那我搞砸了怎么办?”
天可怜见的,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嘛,不要把人逼得这么紧,他还只是一个小菜鸡啊。
迟凛收起文件,神情带了几分戏谑:“那就做一辈子实习生。”
啊啊啊,三十七度的体温怎么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江稚鱼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眼前的男人,怎奈苍天不公!
迟凛嘴角上扬,站起身拍了拍炸毛少爷的肩膀:“加油吧,实习生。”随后潇洒离去。
当天下午,江稚鱼刚把上午刘蕊安排的凭证整理完,打算趴着歇会,好好安慰一把自己受伤的灵魂。
“啪”的一声巨响。
江稚鱼气得要暗骂一声,一抬眼就看见一张令人厌恶的大脸:“你干什么?”
“那么想搭上我你直说呀?我又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何必绕那么大圈子去麻烦迟总?”
江稚鱼一时间摸不清赵柏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啊,不是你告诉迟总让我和你一起处理科永的报价问题吗?”
江稚鱼:What!他明明说的是岑总监啊!怎么变成这个男人了?
看着赵柏小人得志的样子,江稚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下子扒拉开男人直接冲上了顶楼。
三秒,抵达战场。
只不过吃了个闭门羹,看着空空的办公室,江稚鱼气不打一处来:“迟凛呢?!”
沈文看见江稚鱼头发都翘起来了,知道迟总这次一定是把人气狠了,赶紧说道:“迟总饭局还没回来呢。”
“好好好,我就坐在这等着他回来!”说罢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秘书椅子上,想起自己连日以来的悲惨遭遇,简直比祥子还要闹心。
他重重吸了鼻子,双手遮住眼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哭了。
眼见大事不妙,身为整个公司为数不多知道江稚鱼身份的人,沈文连忙给大老板发去消息:【迟总,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一分钟后,【他怎么了?】
【江少爷好像……好像哭了。】
沈文发消息时手都有些抖,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这位小少爷一告状,江董不会拿迟总怎么样,万一殃及鱼池,把他开了……
想到这,沈文开始添油加醋:【哭得可严重了】随后扯了几张纸巾,偷偷拍了张江稚鱼缩在椅子上的照片一并发了过去。
【迟总,这可怎么办?】
沈文看着聊天框,对方正在输入文字,久久没看到消息进来,心里一紧,不会吧,迟总真打算当个甩手掌柜?
看着缩成一团的江稚鱼,小小的身影,还在一抽一抽的身体,心里生出几分怜惜,走上前:“你先别急,先拿张纸擦擦。”说着递过去也抽纸。
下一瞬间,江稚鱼猛地抬起头,眼睛清澈干净,哪像是哭过的样子。
他可怜巴巴地接过纸,装模作样摸摸眼睛,“谢谢沈助理。”说罢腾地站起来:“不过,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情不足以压倒我顽强的意志力,我一定会努力生存下去的。”
沈文眼角一抽,听这话好像下一秒世界就要坍塌了:“您没事了?”
江稚鱼拍了拍沈文的胳膊:“我什么时候有事过?”
沈文:那刚刚坐在椅子上委屈的人是……谁?
江稚鱼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塞到沈文手里,眼神真挚道:“沈助理,不要告诉迟凛我今天来过,好嘛?”
沈文看着手里的东西,想起刚才和迟凛的对话,咽了咽口水道:“好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说着又掏出几颗一起塞了过去,“都送你了,沈助理。”
看着江稚鱼离开的背影,沈文眨眨眼,他可没说,只是最近手有些抖,一不小心发过去的。
看来是缺糖了,刚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下一秒,看到了自己的大Boss。
“迟总。”
迟凛走到他面前,将手机举起来:“这就是你嘴里说的哭了?”
沈文:“迟总,我……”
“沈助理,你今天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已经为负了。”
迟凛走进办公室,把一份文件递给沈文:“给岑和送过去。”
听到这话,沈文松了口气,刚想离开。
“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
沈文反应过来,赶紧把江稚鱼给的巧克力统统上交:“迟总,都在这了。”
迟凛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五个,不对,应该是六个,沈文方才吃了一颗。
想到那天江稚鱼在前台也是分巧克力,真这么爱吃?
他剥开一个,入口的瞬间,醇厚的味道弥散开来,又伸手打开手机聊天框的照片,是一个蜷在沙发上的的团子,小小的一圈,根本看不到脸,侧脸若隐若现一点红色。
他将照片放大,是一小块鱼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