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凛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你手上这是血?”
江稚鱼若有所思地点头,人显然还是迷迷糊糊的。
迟凛:“……”怎么有种想把他扔下去的冲动。
“手很痛,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可以。”江稚鱼感受到男人的情绪,连忙去画饼,心里瑟瑟发抖一定不要把自己丢在路上啊。
迟凛看着他胆怯的样子,存心闹他,慢慢悠悠开口:“那我可开慢点,疼一会儿怎么会长记性?”
话是这样说,却还是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往最近的医院驶去。
原本倚在靠背上的人听到这话,吓得急忙去解安全带:“你这人太坏了,我不要坐你的车,我怕你把我卖了。”
迟凛戏谑:“卖了?卖到哪去?哪里要你?”
江稚鱼抿唇:“你知不知道边区有专门挖人心脏的,还有肾脏,听说就连眼珠子都可以。”
“那也不会买你的。”
“为什么?”江稚鱼抬眸。
这时车辆猛然加速,江稚鱼来不及反应差点一头栽在挡风玻璃上,捂着头痛呼一声。
“你干吗突然刹车呀,撞痛我了。”
迟凛嗓音冷冷的,命令道:“坐好了。”
江稚鱼以为他真生气了,立马乖乖弄好安全带:“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不需要。”
再次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少爷也不愿意再找话题,哼哼道:“你这人可有骨气。”说罢倚着靠背睡了过去。
迟凛看了眼内后视镜,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在陌生人车上也能睡着,心还真是大。
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下,副驾的人还再睡。
迟凛推了推,没醒,又看了看医院门口红色的牌子,直接伸手拍了下副驾圆溜溜的脑袋:“醒醒,还有气儿吗?”
江稚鱼睁开眼,没好气地怼回去:“我只是有点困。”
“医院到了,进去吧。”
江稚鱼侧过身子去解安全带:“我的手……”
“别动。”迟凛微微往一边倾斜,修长的手指贴在江稚鱼下腹,还有意无意地蹭过对方的手指。
“好了。”
江稚鱼看了眼他,这人还是有几分人味的,就是嘴巴有点坏,刚想着去问个电话号码将来也好补偿人家。
“我只是怕血弄脏了我的车,洗车很耽误时间。”
一瞬间,江稚鱼呆愣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那你把微信或者银行卡号给我,我给你出洗车的钱。”
迟凛把车门关上,缓缓地把车窗升上去:“不需要。”
小醉鬼能记住什么?明天一醒肯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稚鱼:“……”
微风中,他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狠狠地跺跺脚,这个男人真奇怪。
在医院上完药后已经将近凌晨了,江稚鱼打了个哈欠。
风一吹,酒醒了不少,手上的伤口开始疼起来。
他呲着牙看了看手上裹的比老奶奶裹脚布还厚的纱布,这个鬼样子,明天该怎么直播?
本想着先找家酒店住一宿,却发现兜里的手机在交完诊疗费后自动关机了。
江稚鱼突然想起自己裤兜里有现金,这还是他妈给他养成的好习惯。结果一翻开傻眼了,只有两张二十,还有几个钢镚。
……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江稚鱼用仅剩的现金打了辆车,小心翼翼地踏进江宅,原本漆黑的二层小别墅一瞬间亮起来。
这下好了,被逮个正着。
小少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可能小命不保,脚底抹油刚想跑。
“回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穿破墙壁直直来到院子里。
江稚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脑瓜子转了又转,扁起嘴抬起头45度仰望天空,死如归般往门口走去。
“爸。”声音沙哑,神情怏怏的。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好的儿子,江国平冷哼一声,强压着怒气问道:“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这两个周要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我……”
“说实话!”江国平声调猛然抬高。
江稚鱼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爹,小声辩解:“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你去查。”
“好,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江稚鱼连忙把手背在身后:“我写论文的时候不小心被纸划到了。”
“是吗?”混迹商场几十年的江国平要是连这样拙劣的谎言都看不穿那才真是白活了。
只见他从身后叮呤咣啷拿出一系列东西:“那这是什么?”
江稚鱼瞳孔猛缩,老爹怎么发现的!
那是他的补光灯,麦克风,还有三脚架!
“爸,你怎么偷翻我东西!”
“你先回答我!”
江稚鱼抿唇,低声道:“您知道的,我不想学管理。”
旧事重提,这仿佛是父子之间无法化解的矛盾。
“那你想做什么?做明星?你那三两重的脑子被人家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稚鱼没想着能和他爹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那我也要去试一试,万一呢?再说了你知道昨天我……”
“万一个屁!我告诉你,这份心思你趁早打消掉,只要你还是我的儿子,就给我好好学习。”
江国平气得直打转,指着江稚鱼道:“一毕业就进公司,不,明天你就去公司,整天在外面招猫逗狗,你以为你这几天干的混账事我不知道?”
江稚鱼猛地抬头,眼睛有几分湿润:“是你先骗我的,你才是大骗子!”
父子交锋,结局总是两败俱伤,江稚鱼蹲在客厅的地板上出神。
一旁看着他长大的张姨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少爷别和先生犟了,您服个软,先生心里总最是疼你的。”
江稚鱼粗暴地撕了张抽纸擦擦眼泪,自顾自自开口:“他不疼我,他才不疼我呢。”说着把纸攥成小球丢进了垃圾桶跑回房间去了。
“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江稚鱼房门口,站了许久。
张姨刚打算把二楼的灯检查一遍就睡觉,看到江国平站在那。
“先生。”
江国平点点头:“张姐,明天你去给稚鱼手上点药。”
一个在江宅呆了将近半辈子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算道:“先生,少爷年纪还小,太太又走的早,父子间哪有不吵架的,过几年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江国平叹了口气,摆摆手出去了。
*
另一边,华安公馆内。
迟凛刚刚冲完澡出来,整个人躺在一只将近2米长玩偶的旁边,神情显得格外慵懒。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搂着这只丑熊是他最后的倔强。
可一想到今天见过的那张脸,身上传来阵阵痒意,原本紧缩的手忍不住上前,最后认命般抱住玩偶,轻微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迟凛睁开眼睛一看,是江董。
他压了压声音,嗓音微哑:“董事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江国平:“迟凛,我想麻烦你个事。”
“您说。”迟凛点着一根烟,走下床倒了一杯温水。
“我想让我那个逆子跟着你学几天,半大的小子了,一天天不干正事。”
迟凛抿唇:“董事长严重了,江少爷年轻,将来会好的。”
这就是拒绝了?
那边的人有些失望,不经意传来一声叹息:“我看未必。”
此时,迟凛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江少不嫌弃,最近公司正好新聘一批管培,不过可能会辛苦些。”
这是方安的硬规矩,不管你来头有多大,都必须从基础做起,一步步轮岗,晋升。
不过方安的管培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每位管培生都会有专门的带教老师进行系统培训,最后定岗,而且晋升透明。
听到迟凛松口,江国平冷哼:“他怎么会不愿意?不去就给绑过去。”他话锋一转,“那就麻烦你了,小迟,有你在集团,我就放心了。”
迟凛寒暄道:“江董客气。”
挂断电话后,迟凛脑海里浮现今天遇到的那张脸以及少爷那炸毛的脾气,明天怕是有好戏了。
*
第二日一早,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江稚鱼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App发现竟然有几百条消息:
【主播今天什么时候直播呀?】
【是呀,好期待今晚的直播!】
……
江稚鱼顿时觉得手一点都不疼了,他还能播,三天三夜不在话下!
【今天会带兔耳朵嘛?期待.jpg】
江稚鱼脸一红,兔耳?粉色那只?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还是粉丝寄给他的吧?在那么多人面前戴,突然有点害羞怎么办?
江稚鱼裹在被子里转了圈,啊啊啊,好羞耻!
“少爷,起来吃早餐了。”
“来了。”江稚鱼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起来,嗐,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吧。
*
餐桌上,江稚鱼一手剥着鸡蛋,一边偷偷往楼上瞟。
张姨看出他的心思:“先生今天一早就去公司了。”
“我才不关心这个呢!”说着狠狠咬了口鸡蛋。
“先生走的时候说了,让少爷用完早餐就去公司。”
江稚鱼把蛋黄扔进嘴里:“我不去。”
张姨:……
吃饱喝足后,江稚鱼揉了揉肚子,刚打算上楼准备准备,门突然被打开了,迎面是几个穿着西装的“壮汉”。
“你们是谁?”
那几个人点点头:“少爷,江总说让我们来接您去公司。”
江稚鱼眉毛紧皱:“我不去。”
那些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直接堵住了楼梯入口:“少爷,您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按照吩咐办事。”
江稚鱼眼见上不了楼,开始卖苦肉计:“可是我的手还没有好呢,等过两天我的手好了再去行不行?”
“这……”那些人有些犹豫,说到底这毕竟是人家父子间的事,不是他们能干预的。
“不行。”
一道冰凉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稚鱼身躯一僵,扭过头……
他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