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的后果是什么?
就是失眠,迟凛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日经过三楼的时候,假装不在意地瞥地了眼那个位置,果然,没有来。
哼。
最近正是收购的紧要关头,迟凛深知张信鸿不可能安分,江稚鱼初入职场,自己当时也不过是口头上吓吓他,怎么可能真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
又是一场将近两个小时的商讨会,结束后,迟凛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疲倦。
“迟总,您怎么了?”岑和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好,问道。
“没事。”他站起身,“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岑和点头:“还没有动作。”
“继续盯着。”
高层间相互联系,他并不意外,可若是两者联起手来算计集团,那对公司带来的损失是不可预计的,倘若方安内部的最低报价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科永知道,当时的合同报价自然不会满足他们的胃口。
“迟总怎么如此确信,是公司出了内鬼?”
迟凛把一旁的科永信息表递给岑和,“从科永发出收购信号,已经过去多久了?”
岑和想了想,“将近三个月,双方洽谈大概一个半月左右。”
“按照之前的说法,科永紧急需要大量资金流转度过难关,照眼前这进度,怕是公司都倒闭了,钱还没有到账。”
前几日同科永高层应酬时,他就感觉出不对,对方似乎有恃无恐,就算科永占市场份额再大,方安开出的价格绝对是足够的,对方却一直拖着,像是在等什么。
迟凛眼神透出一抹肃杀意味,若是只简单地想要抬高价格仍有商量余地,可若是这场收购本来就是一场局,集团内部有人吃里扒外,暗结珠胎,高价做空,那就别怪他没有容人之量。
“那江少爷那边?”
“怎么了?”
“赵柏和江少爷不和,您前几天把他们两个人分到一起,我担心……”
“没事。”迟凛轻笑一声,“你担心他受委屈?倒不如担心担心赵柏会不会被他气死。”
江稚鱼性格直率,宁折不弯,怎么可能会被那个蠢货欺负,做出这样的安排,不过是想要验证件事情。
听到这话,岑和笑了笑,“的确,江少爷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想起前两天江稚鱼坐在自己身上问“你会不会帮我”时的模样,迟凛叹口气,道:“你看紧点吧,别让他……搅了局。”
岑和走后,办公室来了位不速之客。
方绪带着炫酷的超大墨镜,朝迟凛摆摆手,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你好呀,首席执行官先生。”
“你是谁?”
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方绪毫不介意迟凛的健忘,面不改色摘掉墨镜:“你好,我是方绪。”
迟凛抬眸看清来人,不就是那个昨天和江稚鱼一起离开的男人。
“迟凛。”
方绪看了眼周围的布置,眼底的笑意毫不掩饰:“稚鱼不少让你操心吧?”
迟凛被这抹笑意刺得一痛,正色道:“还好。”
“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方绪一副自来熟的架势,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迟凛对面:“记得小时候,江伯父管得很严,他又贪玩,时常偷偷溜出去,被抓起后躲在嘉言姨身后不出来,然后被江伯父一把捞出来揍屁股,越哭揍地越狠。”
看着眼前的人说这些,迟凛心里觉得胀胀的,莫名的不安像是潮水般钻进骨子里,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往事。
“那时候还有江……”
“方少爷此次前来,怕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他语气有些冷,“若是叙旧也不该来找我,毕竟我们并不认识。”
方绪神色一顿,似半开玩笑道:“这可说不准。”
迟凛他像是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江湖诈骗犯,心里暗骂要不是看在方绪父亲的份上,早就把人扔出去了,那还和他在这里拉扯。
“方少还有别的事吗?”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他说这些,无聊。
方绪赶紧正色道:“你知道稚鱼去哪了吗?”
提到这个迟凛就来气,人去哪了?不应该问他吗?江稚鱼又不是和他走的!
“不知道。”干巴巴的三个字,然后拿起一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方绪很想告诉这位迟总,您的文件拿反了。
可转念一想,好像有个更好玩的方法。
方绪猛地站起来,神情慌张问:“他没来公司吗?”
迟凛这下彻底没了耐心,将文件夹“啪”一声放在桌面,反问:“方少爷,演戏也要有个限度,人昨天不是和你一起走了吗?”
“弄完事情后我们分开了呀。”方绪眼神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
迟凛猛地回神,想起昨晚最后一通电话。
……
“你们昨天晚上去哪了?”迟凛站起身,问道。
方绪磕磕绊绊地把一切托盘而出,还着重描述了江稚鱼把何漳的好事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把人收拾了半死。
听完这一切,迟凛二话没说拿起钥匙走了。
方绪看到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轻笑出声,稚鱼兄,身为好哥哥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
夜幕降临,黑色的车像是一头瞄准猎物的猎豹行驶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没人接。
这时迟凛又想到方绪说的话:
“江稚鱼最护短了,听他说,那天应酬的时候有个男的很讨厌,他自然要给人一个颜色瞧瞧。”
“大概两天前吧。”
怪不得,这两天一直找不到人影。
短短一个半小时,就来到了昨天江稚鱼他们所在的小房子,只是里面的路格外难走,坑坑洼洼的,因着前两天下雨,走不了两步鞋子都被浸湿了。
昨天,江稚鱼也是这样吗?这个呆子,当初不是答应的好好的,有什么事情一定和自己说。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迟凛只觉得身体一半热一半冷,风吹得头有些发胀。
走到方绪所说的破旧的小房子里时,却发现里面的家具用品通通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这时一个大娘走上前:“小伙子,别看了,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什么时候?”
“就今天啊,一个男人带着他儿子。”
迟凛赶紧把何漳的照片给她看:“是他吗?”
“是呢,就是他,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偷偷摸摸的。”
……
何漳,那嘴里的儿子会是谁?不会是江稚鱼吧?
“你有看清那个男孩吗?”
妇人摇头,“当时天色晚,没看清,就是高高的瘦瘦的,看着20 出头的样子。”
那除了江稚鱼还会有谁?
迟凛不敢往下想,手颤抖着拨通了何漳的电话,喝道:“你把人带到哪了?”
何漳此时正在酒店等着江稚鱼的到来,看到迟凛的电话,想起自己这次约的人是谁,吓得差点当场萎了,可想到江稚鱼和自己保证过迟凛今天不在,壮着胆子道:“迟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再问你一次,在哪!”
何漳咽了咽口水,感觉后脑的伤又开始暗暗作痛,“我……在明月酒店。”
……
就在何漳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迟凛阴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江稚鱼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何漳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迟凛,事到如今,只能咬死不认,不然,按照迟凛的能力掐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都要简单,搞不好,就连收购的事都要泡汤。
“没有,小江总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就在何漳以为只要咬死不认就没事的时候。
“何总。”少年的嗓音微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却还是硬生生地撞进房间各个角落。
何漳赶紧去捂手机,没用的,在听到江稚鱼声音的一瞬间,迟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阴魂,道:“你动他了?”
何漳吓得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开口:“迟总,我……我以后再……”
“我要听他说话。”
何漳赶紧把手机递过去,江稚鱼看到手机号码,也是吓了一大跳,迟凛怎么来了?又想起自己的计划,这……他怎么敢接?
久久听不到声音,迟凛还以为江稚鱼被欺负惨了,轻声道:“别怕,我这就去接你。”
话音刚落,江稚鱼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像是真的被欺负了一样,他抬眸看向何漳,都怪这根烂黄瓜,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搞出这么一出,迟凛也不会担心。
本以为这傻逼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他不介意把水搅得再浑一些,这样迟凛或许就不会收拾他了。
江稚鱼缓缓走到何漳身边,拿起手机抬起他的下巴,温声道:“何总,怕了?”
何漳一把推开江稚鱼,怒气冲冲道:“你不是说迟凛不在江城吗?”
江稚鱼点点头,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是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现在,他是真怕了,看刚才迟凛着急的样子,毫无疑问,眼前的人是迟凛的心尖尖。
可他呢,敢打迟凛人的主意,何漳毫不怀疑,迟凛一定会弄死他的。
“我又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何漳差点想要扑上去掐死对方,可看到那透亮的眼睛,何漳双手合十,道:“祖宗,我错了!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