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徐郁睡了连日来最沉的一觉。而当他第二日起床后却发现,叶清池已经来了。
“叶大哥事情都办完了?”三人共用早饭。
叶清池看见徐郁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很高兴:“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费什么功夫。”
徐郁搅了搅米粥:“对了,叶大哥可知这扬州城中有一思齐客栈在何处?”
叶清池一愣:“知道,在东街那边,那是相知山庄的产业,只接待长歌门人的,你寻它做什么?”
“昨日遇见一位先生,想去拜访一下而已……叶大哥可听说过杨怀思?”
徐郁本只是顺口向叶清池打听一下消息试试,不想叶清池拧着眉抬起了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们见到的那人叫杨怀思?”
“……不错。”
“那你们要小心他说的话……”
徐郁云珩都是一凝。
“这怎么说?”
“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叶清池神情纠结,完全不似平日作风。
顶不住二人的眼神,叶清池叹气念叨了一句“庄主莫怪”后缓缓道:“哎,这事也是我从我师父那儿听来的。大概**年前吧,四庄主来过扬州,被一个叫杨怀思的人给骗了!”
“骗了?!”徐郁回想了一下杨怀思的脸,实在很难想象。
“说骗其实也不是很恰当……就是他说动了四庄主从他那儿买了一盏琉璃盏。”
“是假的?”
“那倒不是,据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为什么说骗?”
“你知道四庄主花了多少钱吗?”
徐郁和云珩对视一眼,摇摇头。叶清池无奈地伸出五指比了比。
“五百……不,五千两?”
“五,万,金!!!”
徐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叶清池看着二人一副震惊至极的表情,露出了“就知道会这样”的苦笑。
“那琉璃盏有玄机?”
“没有……”
……
这可真不知该说买的人太有钱,还是卖的人太会说了。
“四庄主性子比较粗豪,一向重感情,不在意银钱……”叶清池还是努力想为庄主挽回一点面子,“据说那杨怀思的确是个学富五车,个性洒脱之人,又有无边琴艺,四庄主与他投缘,便被他给说动了……”
杨怀思十分儒雅是不错,但说他个性洒脱?徐郁没看出来。
“那藏剑其他几位庄主没有对这买卖提出什么异议?”
“大庄主,三庄主都是不管这些俗务的,二庄主虽然气四庄主冲动,但毕竟是四庄主自己同意买的,当时还在扬州城传的沸沸扬扬,藏剑也是做生意的,哪有买卖之后又突然反悔的道理?”
徐郁点头。
“我是不知道你们遇到的那位是不是就是卖琉璃盏的那位,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吧!”
徐郁感激一笑:“多谢叶大哥!”
徐郁在云珩房中打转,叶清池的话让他对下一步的行动多了几分疑虑。
“我觉得我们像是进了死胡同……”
现在的情况是,杨怀思不好问,宋听枫不愿说,隐元会半遮半掩居心叵测。难道真要等回到万花去问徐竹?可徐竹这么多年都未松口,真的会突然改变主意吗?
“你说我们该从哪里找缺口?”
云珩沉思:“宋前辈如何?”
宋听枫的确与他们最相熟,也必然不会害他们。而且相比之下,他的性格也是最直接的。
“但宋师叔拒绝我们也很直接啊……”
无论他们是半真半假的试探,还是直接质问,宋听枫若是急了,恐怕是会表示我知道但就是不说的。
“那么或许可以让他们互相映照。”
徐郁猛然停步:“你说让宋师叔和杨怀思见面?”
这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过往纠葛,若是相见,哪怕是心情激动下透露只言片语,那也很好了。只是,这二人可不是徐郁请他们来他们就会来的等闲之辈,就算徐郁可以豁出脸皮对宋听枫软磨硬泡,但他们与杨怀思不过一面之缘,无论用什么理由请他都很突兀。
如何把他们凑到一块?
“慢着慢着……我不是还有一样东西吗?只要来了就行,何必要请呢?”
月映竹梢,灯火摇曳。
杨怀思在房中抚琴。他面上平静无波,信手而出的琴音却泄露了心中的纷乱,那是缭绕的檀香都无法抚平的曲折波澜。
命中之劫。
他是不得不走这一趟扬州,然而终究是难掩彷徨。少年意气如大梦一场,时至今日,他也不知该如何再见故人。
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烛火突然被轻微的刺破空气声激起微澜,琴声骤停。
杨怀思静了一息,从容起身,走至正对窗户的屏风前,两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刺入其中。
这两枚金针的原主他再熟悉不过。
可刚才会是谁?总不可能……不可能是那个人亲自来了,是那个孩子?可他又为何要这样引起自己的注意?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是有心人在利用?
想到如今扬州城的局势,他眸色更深,拾起长琴,无声无息地跃下窗台。
宵禁时刻,整条街上空无一人。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附近屋顶。杨怀思毫无惧色,径直追随而去。
来人轻功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很好,但他并非无法超过。杨怀思有意探个究竟,便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二人一路掠过了大半个扬州城,黑影却径直钻进了一家客栈,杨怀思在客栈门前停住。
风平浪静,好像也没有埋伏,只是堂中还点着灯烛,谁在故弄玄虚?
杨怀思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推门而入——
“宋大哥!”
宋听枫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变成了满脸嫌弃。
“我当两个小崽子想了什么招数,原来是这样……”
“什么……”
“徐郁!”
半晌,徐郁从藏身处慢吞吞走了出来。
杨怀思有些糊涂了,果然是徐郁把他引来此处,就为了让他见宋听枫?为何?
徐郁来回打量着杨怀思和宋听枫,这和他想的有点出入啊,他听之前宋听枫的语气,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会很好……现在的情况,他和云珩之前商量的对策可都用不上了啊……
“蠢!”宋听枫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
徐郁默然,好吧,这方法确实不聪明,还很冒险,但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了。
“你想知道八年前发生的事?”
徐郁抬头:“师叔,我觉得蒙在鼓里并不比……”
“我认同你的想法。”
徐郁瞪大了眼。
“但这是你师父的意思。”
杨怀思反应了过来:“阿筠他竟然没有……”
“你闭嘴,不然你就自己去跟他请罪。”
杨怀思居然真的就不说话了。
“师叔……”徐郁还想争取一下,扯住了宋听枫的衣袖。
宋听枫缓缓用力把衣袖拽了出来:“这烂摊子我可不收拾,有什么要问的,你明天自去问你师父吧!”
“什么?!”徐郁杨怀思异口同声。
宋听枫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忘了和你们说了,我之前已经给徐竹传了信让他来扬州,明天,最多后天,他应该就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