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刚才我在架阁库查看此案卷宗,正倚在窗户边思考问题,有人将信绑在箭上,射在了窗边,想要追出去,早已没了人影。”说罢便将信递给姜祖阳。
姜祖阳看了信后说:“对于这封信,你怎么看?”
赵彦:“这信虽来历不明,但对当年军火走私一案了如指掌,不知是有人刻意引导,还是真的想向我们透露消息,所以,不能全信,却也不能不信,切莫让它干扰咱们查案的思路。”
姜祖阳:“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不能被误导,要查清楚信的来源。倘若真如信中所言,等咱们搜集好证据,揪出幕后主使,那很多人这官是怕是要做到头了,届时,朝廷内定会有不小的震动,且让他们多睡几晚安稳觉罢。”
赵彦点了点头。
施念玥刚从巡检司衙门出来,长舒一口气,只盼着以后和巡检司的人再也不见,那姜祖阳的眼睛仿佛能将她看穿,仅仅对视几次,便差点被吓得说不出话,她也在暗自感叹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以后若是遇到难缠的客人,总不至于比姜祖阳还可怕。只是刚才那人提到的十三年前的军火走私案,是否是父亲的案子?
施念玥边想边往前走,抬头便看到陈芷带着车夫守在门口,陈芷一看到施念玥便冲了上去:“玥姐姐,你终于出来了,他们没对你动刑吧?”说完便检查施念玥身上有没有伤痕。
施念玥虽还未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缓过神来,却也安慰地拍了拍陈芷:“好啦,姜巡检只是例行问了问话,我现在头还是有点儿晕,咱们快回家吧。”说罢便和陈芷一同上了车。
(马车上)
施念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阿芷,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陈芷:“你是说有人举报你的事?”
施念玥点点头:“这个人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不仅知道我昨夜去过安国公府,还知道我今早淋过雨回来的。”
陈芷:“敌在暗,咱们在明,看来最近你还是躲在家里比较安全。”
施念玥:“一旦被人盯上,那么躲在家里反而不安全,我就要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能减少对方下手的机会。”
气氛突然陷入沉寂,二人都在想躲避敌人的方法。
施念玥察觉到了此刻沉寂的氛围,怕因为这件事给陈芷太大的压力,于是便勉强挤出笑意,先开口道:“阿芷,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啊?”
陈芷:“今天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芳华楼定好的项帕本该今天到货,不知是什么原因耽搁了,已经在催了。”
施念玥:“今年的项帕时兴白狐毛,可不能耽误了,若是别家抢占了先机,又会损失一笔。”
陈芷:“放心吧玥姐姐,明天若是还不到,我就亲自去镖局问。”
施念玥点点头,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家。
陈芷对施念玥说:“今天你累了,早点睡吧,明天若是还不舒服,就在家再歇一天,店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有问题,我会及时找你的。”
施念玥笑着看着陈芷:“有阿芷在,我放心。”说罢便回屋睡觉了。
今夜经历了这么多事,显得格外地漫长,施念玥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在巡检司衙门被姜祖阳逼问以及被人举报的事情,不禁喃喃自语:“自己本安分地做着三家店铺的掌柜,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妹妹,为爹娘申冤,本无心卷入朝堂是非,怎么就阴差阳错地牵扯进国公府灭门案呢?”但因为烧还未退,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朝堂上)
官家依旧未从国公府灭门案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姜巡检,国公府灭门案查得如何了?”
姜祖阳:“启禀官家,臣昨日查到墨华阁掌柜施念玥曾在当夜拜访过国公府,臣已将她传唤到巡检司仔细盘问,并未发现有可疑之处,目前还在追查中,正在找寻线索。”
官家望着以往上朝时安国公站着的位置有些失神,自从安国公被灭门后,这个位置他不许任何人站,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快速将案件告破,以慰安国公在天之灵,安国公不仅是两朝元老,也是自己的启蒙老师,若无安国公,他或许并不知如何做一名贤德的君主。
想到这里,官家强撑起精神,接着说道:“安国公为人刚正不阿,是朝廷的股肱之臣,素日里虽会与人发生龃龉,却也是为了黎民百姓,不至于遭此横祸,若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便是寒了忠臣的心,巡检司加大力度排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
姜祖阳:“臣遵旨!”
此时朝堂下有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说道:“启禀官家,臣听闻,姜巡检昨夜传唤墨华阁掌柜,似乎只是走了个过场,没过多久施念玥便出来了,而施念玥曾经在国公府灭门案当晚彻夜未归,次日清晨更是浑身湿漉地回到墨华阁,可姜巡检只是简单询问了两句,便说她无可疑之处,不知姜巡检是否有徇私枉法之嫌。”
姜祖阳:“传唤墨华阁掌柜,不过是例行公事。施念玥的踪确实可疑,但目前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她与本案有直接关联。我不过是初步了解下情况,案件仍在深入调查中。至于徇私枉法,实属无稽之谈,我与施念玥素昧平生,何来徇私枉法之说?”
那人听闻接着发难:“姜巡检口口声声说自己向来秉公执法,但据我所知,去年安国公对于姜巡检运送朝廷赈灾粮一事颇有异议,认为姜巡检在面对拦路灾民时过于冷漠,只负责将赈灾粮运送给扶沟县百姓,而对于拦路灾民视而不见,失去了赈灾的意义,为此二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休,姜巡检此次查案并未像以前一样全力以赴,不知是否因为之前政见不合,怀恨在心?”
姜祖阳面不改色:“刘御史急着给我定下徇私枉法和挟私报复的罪名,我实在是担当不起,罪名一旦成立,巡检司定要换人,查案一事必定搁置,难不成,你想阻挠巡检司查案?”
刘锦峰面色稍微有些难堪,但仍然平心静气道:“武死战,文死谏,我只是表达出一个御史合理的质疑,凭什么要被你扣上阻挠办案的帽子!”
与刘锦峰对视的那人此刻站了出来:“纵使姜巡检并未徇私枉法、挟私报复,可国公府灭门案至今已有两日,按照姜巡检平日的办案速度,还没有任何进展吗?”
姜祖阳:“进展是有的,但我需要掌握确凿的证据,理清思路,绝不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方能办妥此案。”
那人说道:“以往姜巡检办案是最雷厉风行的,如今查起国公府一案怎的如此沉得住气?”
姜祖阳:“郑修撰作为文官是否对我查案进度过于上心了?还是怕我查到你身上?”
郑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查!”
官家嫌刘锦峰和郑全吵得他头疼:“好了!朕不管过程如何,姜祖阳你只管放心查案,只要能揪出幕后主使,其余不必多说,退朝!”说罢拂袖而去。
(宫门外)
姜善慈祥地看着姜祖阳:“祖阳,今日在朝堂上有些沉不住气了。”姜尚书虽上了年纪,但身姿依然挺拔,如凛凛寒风中耸立在悬崖峭壁上的松柏,初秋的风吹过,衣角随风微微飘起,阳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风骨。
姜祖阳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庞,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自己打小就将父亲做为榜样,立志做一个像父亲一样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好官:“父亲说得是,只是儿子并未徇私枉法,且事情刚有眉目,不想因为外力中断查案。”
姜善笑着说:“为父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你的人品,只是非宁静无以致远,遇事还需沉着冷静,方能达到你最终的目的。”
姜祖阳:“儿子记住了。”
(汴河边)
陈芷焦急地赶路,想要去镖局问清楚项帕还未送到的原因。
刚走到任氏镖局门口,陈芷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缓了缓便进了镖局大门,只见柜台边有个人背对着她靠在椅子上拿书盖着脸,打着呼噜。陈芷拍了拍他的肩膀:“请问任老板在吗?”
那人未被拍醒。
陈芷又加大力度拍了拍那人肩膀,提高了音量:“请问任老板在吗?”
那人被惊醒,双手把书拿开,坐起来没好气地说:“谁啊!”
陈芷定睛一看,是任氏镖局的少东家任凡,她向来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表情由礼貌转为不屑:“你父亲任老板呢?”
“我爹去城东头的……”任凡忽然转过弯来,这个芳华楼的二掌柜陈芷向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凭什么要对她有问必答呢,“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爹去哪儿啊,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跟你说?”陈芷一脸怀疑,上下打量了一下任凡,“跟你说得清楚吗?”
任凡更生气了:“跟我怎么说不清啊,你就说你来找我爹什么事儿?”
陈芷不紧不慢地说:“那请问任凡任少爷,我半月前请镖局送的项帕为什么迟了两日还未送到呢?”
任凡一时语塞,他还真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