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 第1章 1.1

苍元224年1月。

“雪姐，我今天要晚下班。桐桐说她有点不舒服，你先帮我回家看看她好不好？拜托拜托。”田薇薇准备给谢雪过生日，找个借口把她骗到自己家里。

谢雪虽然猜到是要为自己庆祝，但她还是很配合，“好，我现在过去。”

夜色渐起，谢雪如约来到田薇薇家中。

“来啦？”是李雪开的门，戴着粉色格子围裙，腾出一只手。

她和田薇薇住在一起将近九年了，“你先去沙发那边坐会，我还在准备今天的晚饭。”

谢雪没有马上坐下，她把伞放靠在鞋柜旁边，围着沙发绕了一圈，随意参观，“跟我上次来没什么太大变化。”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有一两年了吧？”李雪正在厨房认真去虾线，嘴里应和着，手还忙个不停，“我们都挺忙的，见面时间也少，家里大差不差。”

“她还骗我说你不舒服，要我过来看看。这话用来骗你还行，要是我真的在你不舒服的时候来看你，可能还要你换过来照顾我呢，哈哈……咳咳……”谢雪一激动就咳嗽得厉害，扶着沙发背，弯腰弓背咳了好一阵子。

李雪闻声赶来，“小雪，你怎么样？”

她急忙把手擦干净，扶谢雪到座位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吧，待会薇薇回来看你咳嗽，还得怨我。”接着，又赶紧回到厨房继续战斗。

谢雪从外套口袋拿出个小药盒，一口气吞了好几颗药片，才算勉强缓过来。

没过多久，田薇薇领着一个大纸袋回到家，“雪姐！”

她偷摸摸地把纸袋藏到一边，高兴地走到沙发后面，双手环抱谢雪，“生日快乐！”

谢雪把脸贴上去，拍着她的手，“谢谢。”还不忘调侃，“你让我过来就直接说，还乱编理由，关键这理由也不成立啊。”

“你这么疼我，我说什么你都会信的呀。”田薇薇仗着谢雪对自己宠爱，紧紧抱住她，疯狂撒娇，“桐桐说今天要大显身手，吃完饭还有蛋糕。”

“你呢？你跟我一样，就在这里看着？”谢雪看着田薇薇直接贴着自己坐下，继续开她玩笑。

“好不容易见到雪姐，我要跟你待会儿。”田薇薇挽着谢雪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总喜欢黏在她身边。

谢雪转身看向李雪，“桐，她平时也这么粘人的吗？你受得了啊？”

“她平时对我可没这么夸张，”李雪在厨房忙碌之余，不忘跟谢雪打配合，“在你面前就变成小粘人精了。”

田薇薇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之间，面红耳赤，把头埋在谢雪手臂上，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今天是谢雪27岁生日，也是李雪陪她渡过的第十个生日。

田薇薇和李雪特地准备了今晚的庆祝仪式，“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雪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李雪手捧生日蛋糕，田薇薇在一旁欢唱生日歌。

蛋糕是田薇薇亲自制作的，只有4寸，谢雪吃不了太多甜食。白色奶油打底，上面盛放着一朵紫茄色罂粟花，里面全是李雪爱吃的水果。

“谢谢你们。”谢雪今年还是很感恩，她又多活了一年，这一年依然有李雪和田薇薇陪在自己身边。

田薇薇兴高采烈地鼓掌，“雪姐，吹蜡烛前要先许愿啊。”

谢雪十指相扣，虔诚地闭眼低头，“我希望，每年的生日都有你们陪在身边……”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田薇薇比谢雪还要诚恳，“你重新许一次，在心里默念就行。”

谢雪宠溺地笑着，默默在心里许下另一个愿望，“……好了。”

深吸一口气，但蜡烛又复燃了。第二次，田薇薇和李雪一起帮忙，把蛋糕上那仅有一根蜡烛完全吹灭。

“喔吼！”田薇薇热烈地鼓掌道贺，还不忘从身边拿出一份礼物，“姐，生日快乐”。

“音乐盒？”谢雪拆开盒子，是一个正方形的木质手工音乐盒。

田薇薇按住谢雪的手，“你先等一下，还有另一部分。”

李雪神秘地拿来一个礼物盒，“这是我和薇薇一起给你准备的，打开看看。”

谢雪看两人似笑非笑的，期待值拉满，“搞什么？”

礼物盒里有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晶球，球里面有三个人，手拉着手围城一个圆圈。

田薇薇兴致勃勃地指导，“姐，你把水晶球卡到音乐盒上。”

当水晶球和音乐盒合二为一，旋转音乐盒的链条，不仅会放音乐，水晶球里的三个小人也会随着音乐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圈。

“雪姐，是不是很可爱？那三个小人是我和桐桐一起捏的，紫色的是你，粉色的是我，白色的是桐桐。”田薇薇对自己送的礼物相当满意。

“你们花了这么多心思，我当然喜欢。”谢雪使劲拉开嘴角，强行掩饰心中的苦涩。音乐盒再次被拆分成两部分，按照原来的包装回到盒子里。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打开过。

* * * *

时钟显示09：06，李雪整装待发来到田薇薇房间，“薇薇，该起床啦。”

“我想再多睡一会儿……”田薇薇拖着慵懒的口气，抓着被子一角把身翻过去。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当上副科长是不一样啊。”带着一点挑衅和逗趣的口吻，李雪站在田薇薇房间门口，一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抓着额前碎发，离远看着被窝里的小睡虫。

田薇薇没有睁开眼睛，头发凌乱地披散在枕头上，慢悠悠地撒着娇，“不是啦，前两天破了个大案子，赤恩姐让我们这两天先休息一下，你让我再睡会吧……”

“大案子……”李雪想起来，最近是有跟金赤恩提起过一起诈骗案，“是黄大龙那个吗？我也看新闻了……”李雪轻轻踮脚走到床头，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弯低腰，凑到田薇薇耳边，“那你再睡会。”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桐桐，你要去哪儿？”田薇薇娇声嫩气地翻出半个身子，精准地抓住李雪手腕。

李雪温柔地笑着，看向田薇薇，“你姐吩咐了点事，我得早上去办，你好好休息。”

听到是姐姐的事，田薇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迷迷糊糊间看着李雪离开自己房间，才又慢慢合起双眼，捂头睡去。

* * * *

办公楼林立的广场上，李雪顶着一头深棕色大波浪，长发披肩，浅蓝色套装配以白色衬衫，踩着黑色高跟鞋走在艳阳之下。金丝眼镜加持，干练的行政丽人更显光彩夺目。

路人目光齐聚，纷纷把注意力投向李雪，她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刚劲有力，徐徐走进“芯卫来科技公司”。

前台：“您好，请问找哪位？”

李雪从褐色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带有“荣曜集团”标志的信封，谈吐大方且淡定，“你把这个交给你们赫总，我在这里等着。”

前台看了两眼，转身把信封送到赫总办公室。

不到三分钟，穿着光鲜的赫总便拽紧信封，笑脸嘻嘻地跑了过来，哈腰低头地喊道：“李特助，有失远迎。”

短短几个字不难听出，赫总对李雪的敬畏和忌惮。信封死死拽在手上，甚至都没有打开，就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一丝不敢怠慢。

李雪透过镜片上下打量赫总，名牌西装搭配金表。她头稍微抬了一下，定睛看向他受伤的信封。

赫总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A4纸上只印着四个正楷大字“今晚十点”。他抑制住脸上的惊慌，颤抖的双手足以暴露内心的恐惧，只能够全身发抖着下意识点头。

李雪不慌不忙地扫视前台四周，便转身离开。

* * * *

窗外朦胧一片，阳光被层层浓雾掩盖。田薇薇正在熟睡，李雪也在自己房间还没起来。

“嘀嘀嘀……”田薇薇手机响起，她一只手伸出被窝，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重，大脑强行开机，“什么鬼？”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被窝爬出来，快速梳洗。

“桐桐，我得赶紧回警局!”田薇薇换上短袖牛仔裤，随意套上一件黑色风衣就匆忙朝李雪房间喊道。

李雪朦胧地睁开双眼，仿佛已经猜到了，是和昨天的事情有关，但她不能多说，“薇薇，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紧张。”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她扶着房间门框向正在穿鞋的田薇薇问了一嘴。

田薇薇在玄关的镜子前稍微整理一下留海，随便解释了两句，“芯卫来，听说过吗？一家新兴起来的芯片研发公司，我们之前的案子里也有出现过。还没查清楚，他们的总经理就死了。”

她都没来得及收拾小挎包，“我先走了，回来再说。”

李雪看着田薇薇着急离去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向饭桌前的白色窗户，那个充满雾霾的晴天。

* * * *

“都处理干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批烟熏紫皮外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着面前72楼以外的城市街景。左手拿着一块白色丝巾，上面绣着一朵凝夜紫罂粟花，右手托着左手，背影挺拔而又娇瘦。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着头，两手正襟地放在双腿旁边，胆怯但肯定地回答道：“都处理干净了。”

他们身在一个接近100平米的办公室里，相隔起码五米远。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李雪，她就站在女人身边。李雪使了个眼色，让男人离开，又转头面向女人，“小雪，这次还是商业罪案调查科，”语气里透出无奈，“他们还真打算咬着不放。”

“咳咳，”女人用丝巾捂住嘴巴，眺望远处商业区，“薇薇也在里面？”这个女人正是田薇薇的表姐，荣曜集团最高负责人——谢雪。

李雪把早上田薇薇说的话，告诉谢雪，“是的，她说他们之前就在调查芯卫来，还好我们先行一步。”

“咳咳咳……”谢雪的丝巾都没机会离开嘴巴，每次呼吸都得大喘气。她缓了好一阵子，咽下口水，“桐，这公司不能要了。”嘴巴里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明白。”李雪皱着眉头，“你最近的咳嗽好像越来越厉害，要不要让魏医生再来看看？”

谢雪咳得多，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不了……他前两天才刚来过，都是这样的，咳咳咳……你帮我看好薇薇……”说完，转身回到位置上。

她拿出一个“今日药盒”，把里面五颜六色好些药一次性倒进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