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迟深的话,艺拉更加不敢抬起头来面对。
“你到底是谁。”纪迟深郑重问道。
“我是艺拉……哦……不对,我不是艺拉……”她的话颠三倒四,七上八下,处处充满了矛盾。
说着说着,突然又莫名其妙大笑尖叫,“你们以为抓到我就能知道你们想要的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女人恢复了在拍卖会上的痴狂状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精神状态显然已经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失常状态。一会说自己不是艺拉,一会又说自己是。
纪迟深紧锁眉头,看着这个明显无法交流的女人,他陷入了沉思,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是艺拉?还是说,这是她们垂死挣扎的计谋?
他不能让一个明显无法正常沟通的人浪费时间,必须尽快让她恢复理智,哪怕只有短暂的清醒。
“黎致,”纪迟深拿起通讯器问道:“呼叫邱霖,准备精神稳定刻和神经梳理仪。帮艺拉恢复一下精神状态。”
话音刚落,没多久一支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小组带着设备进入审讯室。艺拉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人接近,下意识想后退,甚至恐惧掉尖叫起来,那声音,刺得能让人耳膜原地爆破。不过,幸好在这之前,她的手脚已经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艺拉!”她的尖叫声在医疗人员看来,属实是无用之功。
邱霖将一种特制、能快速稳定情绪、梳理大脑混乱精神的药剂针头扎进她的静脉里。
他们还带来了脑电波仪器,放置在艺拉的头上,同时接上电极线,连接着。试图内外一并攻克,让艺拉能更快从中恢复正常。
邱霖站在隔离窗外,通过精密的设备释放出能强效安抚的合成信息素,能过从心理层面缓解她的应激。
多重手段下,艺拉渐渐恢复冷静。急促的呼吸声消散,涣散的眼神开始一点点恢复聚焦。那种癫狂般的表演性神情从她脸上褪去,取之而代的是茫然不堪。
她终于舍得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又看向面前正对着观察她的纪迟深。
纪迟深挥手让其余的人退到一旁,但仪器和设备还在运作中,以确保她的情绪稳定。
他开口道:“现在,你能清醒对话了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艺拉还是不愿意没开口,即使精神状态恢复了。她看起来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敢说。
纪迟深沉默片刻,他不在浪费时间,突破口显然不在艺拉这,他决定将三个人同时审讯。
“把另外两个都带到这来。”纪迟深命令。
两个人同时进门,分别坐在艺拉的左右。宣承炀的目光在艺拉和伊瓦莎之间转了转,摇摇头。
“看来,我们的艺拉夫人还需要一些时间休息一下。”纪迟深语气平淡继续道:“不如,由你们这两位从厄里斯实验室出来的故人,一起来理清一下思路吧。”
厄里斯一词刚出现,伊瓦莎瞬间扭头看向宣承炀,眼神恶狠狠那般盯着他,“是你!你这个叛徒!果然是你背叛我们!还给军方当走狗,你不要脸!”
面对她的指责,宣承炀没有立马反驳,反而松弛地向背后的椅背上靠了下去,发出一阵冷笑:“我?叛徒?伊瓦莎赶快收起你那让人招笑的话吧。谁跟你一伙的,从你们决定把厄里斯那套做法,开始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我们早就不是同路人了。”
“你懂什么!”伊瓦莎站了起来,身体激动向前倾倒,手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你以为我想要那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着我们。”
“搞笑……”宣承炀的笑声带着悲凉,“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当年把我们绑在实验室台上的那群疯子有什么区别?”
“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行了吧。”伊瓦莎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屁股重重坐回椅子上,连带着脸都偏向另一个方向。
“操!那你就这样抱着你那扭曲的念想活一辈子吧。守个将死之人,我真搞不懂你,你到底在图什么?”宣承炀重新坐了回去。
听到关键词,伊瓦莎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声音带着近乎痛苦的执着怒吼着,颤抖个不停:“你闭嘴!宣承炀!你怎么敢这么说她!你怎么敢……”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是!我是疯了!我是可悲!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她的咆哮像是积压多年,在此刻终于找到可以爆发的地方,“你们当年一个个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散伙的时候说那么轻松?呵?”
她猛地指向中间几乎快要吓晕的艺拉,声音凄厉,“你以为我想要找人来替代她吗?你们以为我想要待在那个破黑市一辈子吗?”
伊瓦莎目光带着无尽的怨恨,“要不是你们,到处说什么不能为了一个人再牺牲更多人,让她安息……我们本来就可以救她的!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医生,明明就是你们,你们逼我走向绝路的,凭什么指着我,我没有错!”
伊瓦莎的哭诉在整个审讯室回荡,发出令人痛心的绝望。
“我只能带着她躲在黑市,像阴沟里的臭老鼠。我去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医,我跪下来求他们!他们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收集信息素?让我模仿那个名头来行事?我都做了!只要能弄到钱,能弄到药,我什么都肯。”
伊瓦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太过于无厘头,牛头不对马嘴,纪迟深旁边的黎致一字一句无差地记录着。
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演戏。
而他们口中的将死之人又是哪位?
有待考察。
“宣承炀,你和伊瓦莎艺拉到底什么关系。”纪迟深决定从情绪最稳定的人开始质问。
其实纪迟深他们早就调查好了,他们的关系,不过为了能更好流畅切入话题,才这么问。
“纪上校,你这就不道德了。我帮你抓人,你反而第一个质问我,就这个待遇?我凭什么告诉你。”宣承炀的语气很明显还停留在跟伊瓦莎吵了一回的情绪中。
三个人,没一个能问出什么东西。
纪迟深开口,“谁能提供有用的信息,我能答应他一个条件。”
这明显是钓鱼的手法,怎么可能会有人信息。
但,此刻偏偏有人抬起了头,支支吾吾道:“真……真的吗?”
艺拉。
明明是黑市最大的Boss,此刻居然上钩了。
“你干什么?”伊瓦莎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股狠劲,像是威胁。
吓得艺拉把头又低下。
“伊瓦莎?艺拉的贴身秘书?可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真正的黑市幕后人。”纪迟深开口,想看看她的反应。
没想到伊瓦莎刚讲完那句话,没再继续上纪迟深的钩。
“艺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她看了一眼,伊瓦莎给她一个,你敢说什么,我就立马杀了你的眼神。
“说!”
纪迟深的那一声,如同一道判决,吓得艺拉浑身一颤。求生的本能与威胁的恐惧同时升起。伊瓦莎的威胁让她张不开口,可纪迟深的条件又让她犹豫。
或许有机会,能够脱离苦海。
她死死抵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当然能感受到旁边的伊瓦莎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人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着她,让她窒息。
“我……”她的声音细若游丝。
伊瓦莎见情况不对,威胁道:“你想清楚。”
这一声威胁,反而将她嘴里的话彻底打开,那双原本威压的眼神,变得楚楚可怜,她看向纪迟深,语速极快,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我不是艺拉!我不叫艺拉!我只是个普通的Omega。”她崩溃说道,长期以来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性格的人,心里早就变态不少。
“是伊瓦莎!她抓了我!抓了我全家人!她说如果我不配合她扮演艺拉夫人,她就给我全家人杀了!我……我害怕……”她的声音孤独无助,“我从十六岁起……我就开始扮演艺拉,我只是她摆在明面上的傀儡,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让我说什么做什么,我只能听话。”
她看起来想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情绪和恐惧全部倒出来,手铐哗哗作响。
“她一直给我打针……”Omega的声音充满恐惧,“她说那是能让我听话的,能让我像艺拉的话……不打的话,我浑身就疼,就会有数不清的蚂蚁啃着我,我离不开……那种药了……我害怕……”
她伸出手臂,慌乱地想要卷起袖子,却发现两条蛇缠得更近了,那是伊瓦莎为了保证她更像艺拉,特地给她养的。
“每次我不服从,她就不给我要,还拿家人威胁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我感觉自己快死了……”Omega泣不成声,整间审讯室充满了破碎的哭声。
跟刚才伊瓦莎的哭声完全不同的是,她的比较真,这样一对比,前者刚才跟演戏似的。
真相。居然是以为这样的形式暴露出来。
黎致的笔尖唰唰飞快地记录着,将这骇人听闻的事件,一一记录下来。
宣承炀脸上那股无所谓早就消散,他静静看着中间的Omega,又瞥了一眼,早已青了脸的伊瓦莎。
他早就知道面前的艺拉是假的,却没想到,背后是如此不堪的操控与折磨。
纪迟深面沉如水。
Omega的供述,完全对得上。
那么,伊瓦莎其实才是整件事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