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等墨云黛御剑飞行,双目快速地观察着前方和脚下地树林。她以最快的速度追来,一都快闯到普通人的地界上去了。修仙者有规矩,不可插手凡间政权之事,未到必要时刻也不能在百姓们面前显露神通,避免引起骚乱。
墨云黛心下明白,除了出了垂天府地地界她便被迫撤下飞剑。如此一来,就更追不上许徐山了。要是在这几处山林之间没能找到崔平平地踪迹,那她就几乎没有找回崔平平的可能。
这个认知让墨云黛又急又怒。
她不想承认自己担忧崔平平,可这是事实,墨云黛自己都不能否认。不说崔平平是她的弟子,就算是个普通人,她也不能坐视这人被阴晴不定的徐山带走而丧命。更何况……她虽然口中说着崔平平讨人嫌、不要脸,实际上她每天都会给崔平平打算未来,想着她这般用不出灵力的人要怎么在府中修炼,想着要去哪里弄来崔平平能够修炼的功法,想着要是自己闲下来要怎么办崔平平在府中立威不让她被人嘲笑。
当然,这些想法是在目睹崔平平驭万剑平剑渊之前。
现在崔平平已经炙手可热。
要是把崔平平是天生剑人的消息放出去,修仙界必定会为崔平平而狂。
墨云黛咬牙,将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出脑袋,专心地寻觅徐山和崔平平的身影。
忽然,她地目光扫过一抹停留在树梢间的红色。那红色破残,无力地在风中招摇,仿佛一个虚无的亡魂在朝过路人虚弱地招手求助。
墨云黛心中一惊,一瞬间件想到很多可能,差点脚下不稳。她来不及闭上眼换一换,御剑径直冲向了那抹红色。
落了地,抬手取下那挂在树上的破布,墨云黛辨认出来这个果然是邀月峰的袍子。
是崔平平的衣服。
墨云黛攥紧了这件外袍,迅速扭头看着四周,眼神凌厉。可这周围双目也没有,更遑论她想的徐山和崔平平。
她抓着红袍的手愈发地紧了。
目光停在这件红色袍子上。红袍破残,犹如崔平平被徐山折磨的凄惨结局。墨云黛忽然生出来一股后悔。
这袍子宽宽大大的,还是方梦海离开山门之前留下来的。她收崔平平收的不情不愿,虽然会替崔平平打算,可待崔平平终究还是敷衍。崔平平平日中穿的都是方梦海的袍子,他们两人身形相差巨大,其实是不合身的。
崔平平从来都没讲过。
她也没注意过,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崔平平穿的是什么。
直到崔平平失踪,她连一件自己的袍子都没有。
墨云黛的心忽然被揪起来了。
她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怠慢疏忽,这根本不是一个师父对弟子的态度。崔平平不仅一点不满都没有,还每天傻呵呵地乐着,过好自己地小日子,从来不见她脸上有半点抱怨的神色。
她是很好的孩子。
这时,崔仪曾经的缺点在墨云黛这里尽数抹去。在墨云黛悔不当初的时候,门中众人也无一不后悔。
说实话,垂天府对崔仪并不友好。只是崔仪一贯不在意罢了。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别人也就装作不知道她的处境了。但心中,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崔平平的,不满、愤恨、嫉妒,最终由崔平平不能使用灵力作为导火索,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恶语和奚落低看的眼神。
这样一个人的失踪甚至凶多吉少带起波澜,其中溅起的大部份都不是善意的水花。
直至大长老为了令阿鼻宫对此事给予重视,公开了崔平平是绝无仅有的剑身体质。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瞬间令崔平平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当实力差距过大时,所有的嫉妒都烟消云散。崔仪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垂天府利益的一部份。要是崔平平还在,并定成长为令人恐惧的存在,说不定还能够飞升,够上那已经数百年都没有人触碰的天门。到那时,垂天府会成为怎样的庞然大物?作为垂天府中弟子的他们,又会成为怎样的人?
崔平平生死未卜、行踪不知。他们鸡犬升天的可能在一瞬间就破灭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扼腕叹息!怎么能不叫人追悔莫及!
垂天府上下都是一片哀声,人人面上尽是愁容。
……
被人日思夜想的崔仪此刻正在快乐地闲逛。她当初薅秃了花鸟峰,拿其中不喜欢的东西换了不少银子钱票。
现在要用钱过的潇洒快活简直是绰绰有余。
她本想去铺子里扯点布,定两身衣裳。转念想到应该不会在垂天府附近久留,还是只买了两身成衣。
衣铺的娘子看着崔仪的脸愣了半天,待崔仪要结帐了还未缓过神来。
“姑娘生得好,瞧我,一时看呆了,还望姑娘不要怪罪。”衣铺娘子连连道歉。她莫名觉得崔仪是尊贵人物,下意识就弯下了腰。
她这倒是提醒了崔仪。她这张脸蔺相思和秦寻观是见过的,还是需要找做一张假脸来。她一边想着,一边收回衣铺娘子找回的铜钱。
在要走时,崔仪忽然想到了留在客栈的谢献。
于是她折了回来,想了想道:“给我那两套男子衣裳吧,莫约七尺高人穿的,身型清瘦些。”
衣铺娘子露出惊异的神色。她看崔仪梳的姑娘发髻,并不是成婚了的样子。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为父兄所买。
崔仪懒,让衣铺娘子直接送到落榻的客栈。又向衣铺娘子买了顶帷帽后,崔仪走出了成衣铺子。
垂天府距地是灵气逼人的山脉,这山脚的镇子拖了福,一派欣欣向荣。
她买了二两路边的桂花糕,提在手上,在街边慢慢走着。
道上还有江湖艺人在玩杂耍,崔仪站过去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附近的酒楼。酒楼里有说书先生,正拍着木板讲得酣畅淋漓。
崔仪坐到了二楼,小伙计爬上来,。
“姑娘吃些什么,喝点什么?”小伙计道。
崔仪问了问酒楼中有没有特别的菜色,小伙计一下就知道了崔仪不是本地人。
不过这镇子作为两国交界之处,来往的行人来自五湖四海,伙计早见惯了。
“我们这安福酒楼的厨子哪里的菜都能做。姑娘要吃淮苏的成,要吃西疆的菜,也不是难事。要说特色的,那是我们楼里的酒,虫草酿的,就没有人说癞。”伙计自豪极了。
崔仪忽然来了兴致:“你说哪里的菜都能做,那我想吃夏国的菜呢。”
伙计虽然隔着帷帽看不清崔仪长相,但崔仪说话好听得很,看着是个富贵人家窈窕女郎,伙计乐意陪着崔仪侃:“自然也是成的!夏国虽远,但来往的商人不少,楼里后厨就有个夏国的婆子呢。那些夏国人没说过我们家的菜不地道。”
崔仪放在袖子中的手捏紧又松开,面上是一片淡然。
“行,”她居然笑了一下,“来一盘……酱炒云须菜,再要一壶你们的酒。”
伙计看崔仪沉吟良久,还以为她要的是宫廷御宴,没想到只是要一盘云须菜。云须菜这种路边野草般的野菜随处可见,夏国遍地都是。本地虽不多,但好歹是有的。
崔仪又添了一碟酱鸭和牛肉,伙计应下,跑去后厨。
没过多久,伙计端着托盘上来。
“姑娘是夏国人么?”云须菜汁液苦涩,店内也只有后厨那婆子时不时会采一些来吃。
在他见过的人内,只有夏国人愿意吃云须菜。
崔仪笑了笑:“不是了。”
她淡淡吃完饭,叫了两个菜一壶酒,提上食盒往客栈走。
……
房内,谢献捏着纸人徐山,眯眼笑着看他。他虽口中不语,徐山却知道谢献定是在琢磨他的死法。
徐山想的不错。
好不容易徐山轻敌被摆烂神擒住,谢献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他自然要在第一时间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过他记得自己当初以纸人之身落水,纸人触水,他变回了原形。要是贸然撕碎了徐山寄居的纸人,说不定会把徐山放出来,得不偿失。
还是要等那个不靠谱的崔神姬回来再问问她。
……她会回来吗?
借着下山的名义把他这个累赘甩下,是崔仪绝对会干的出来的事。
一旦开始怀疑,谢献就能推出无数种可能。
他回忆起种种往事,回忆惊心动魄的方才,谢献忽然开始怀疑崔仪将徐山收入纸人似乎并不只靠运气。不知是否是和神签订了契约的缘故,谢献感受到了微妙的神力涌动。
他不敢肯定那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崔仪每次动用神力,他都心跳不止,身体指引着他向崔仪献媚朝拜。
崔神姬可能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无用。
可她堂堂上神,若是真的实力超群,为何要受这些屈辱白眼。
在谢献思虑的瞬间,门被推开了。
崔仪走进来。
虽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不过她拎起了手中的吃食和酒水。
“给你带的。”
看来,她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谢献垂眸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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