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谋 第45章 第 45 章

王吟松见到顾寻安，问了声好，后者客气应声，王吟松见状，默然一笑，告辞去自家马车。

周围没什么熟交的人，陆行鸯抬眸，“顾公子，怎么过来了？”

小公子言笑晏晏，因陆行鸯已经站到马车上，仰头笑答：“看到陆掌柜在这里呀！”所以就来了。

他语调轻快，顾虑她此刻站在车上太过扎眼，可能会尴尬，忙挥手让她进去，“快些进去吧！阿娘也是……要不是她拉着我说话，我早下来了！”

后者应声，因出发时辰将至，互别。

顾寻安走到帝师家的马车旁，咳了声，曲指敲了敲马车的木板壁。

“我说陈小姐，你到底下不下？待会儿队伍出发，你可别被落下了！”

随着顾寻安的话音落下，马车的帘子突被挑起，陈时压低嗓子：“还不是大长公主让我跟她同座一辆马车！……我带了秦秦的，你怎么当时不帮我说几句话！”

大长公主宁玉荣素来喜爱陈时，念着帝师不在，陈时一个小姑娘身边没有长辈撑腰，可能会害怕。便让侍女去传话，让陈时跟她一辆马车。

这本是妥妥的好意，但是……陈时私自带了林秦秦。

便是同上次宫宴一般，对外林秦秦是陈时的侍女，对内，四下无人时，两人还是笑闹在一起的好姐妹——这下不依大长公主是为失礼，依了，在大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她怎么好意思让林秦秦真的给她端茶倒水？

出游备得急，宁玉荣也是临时起意，今晨才让人通传。陈时措手不及，在马车上与林秦秦面面相觑，马车行到了城门口仍左右为难。

顾寻安此刻来催她，无疑让陈时急上加急，越发觉得恼。

“我哪知道你们这里情况，一起来不就行了？或者……委屈林姑娘一次？”

反正现在才到城门，林秦秦现在回去也没事，下一次寻着机会，再出来嘛。

林秦秦本就不在入选名单内。

“让秦秦回去我不放心……”陈时下意识说了这一句后，更恼，“我和你说不明白！怎么办？！”

顾寻安顶着莫名其妙甩来的锅，深呼吸，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陈时的脑袋，“蠢丫头，还能怎么办啊——你下来上我阿娘的马车，林姑娘我先安排让她去别的小姐那里，先这么着吧！”

如今这情况，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有些对不住林秦秦。

陈时歉疚地望了林秦秦一眼，后者很体贴地拉住她的手，摇了摇说寻安公子说的不错，她很乐意的。

林秦秦说完，自己起身，带动着陈时下了马车。和顾寻安一起看着陈时去了长公主那里后，她咬了咬唇，涩然问顾寻安，要把她安排给哪一家小姐？

顾寻安一时哑言。

虽说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但当时急于哄陈时，他虽也认识些京都小姐，但贸然去敲人家的马车，然后说，姑娘麻烦你一下，在你这边塞个人可以吗？

……这虽像他顾公子可以干出来的事。

但顾小公子已经开始要脸了。

顾寻安悔恨他催陈时太早，最起码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应该让陈时联系那些京中小姐的。

但事已至此，只能不顾面子，先成事再说。

突然——

“顾公子。”是陆行鸯的声音。

顾寻安心脏极速跳动了下，快速扭头去看声音来源。

一眼便见到小掌柜单手拂帘，面容白净净，定定看着他。

他不由咧了嘴，快跑到陆行鸯身边，与她对望，询问：“陆掌柜？”

陆行鸯看着跟在顾寻安身后走来的林秦秦，了然，“让林姑娘同我一路吧。”

她掀帘，在看到方才那三人的僵持，最终陈时走向大长公主马车时，便已明白事情大概。

顾寻安眼睛亮了一下，刚想答应，又止了声，不好意思道：“……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陆行鸯淡声道，“快些回去。”

“嗯！好！”顾寻安嘴上应道，身体却没动，弯着眼眸瞧着陆行鸯。

她扫过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等着林秦秦上来。

林秦秦涩然道谢，借着画绣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等坐稳后，陆行鸯打趣：“顾公子以前说过，陆家马车简陋。此行不敢漠视皇恩，故而装饰车马，否则陆某都怕姑娘嫌弃。”

林秦秦很乖地笑了，“怎么会？今日还要多谢陆掌柜。”

小公子听到陆行鸯这句话，一双桃花眼惊奇睁大，他想起来那时在临玢，他曾试图靠精湛演技同山匪周旋……

彼时，的确提了一嘴，说陆掌柜的马车简陋。

阿鸯这也太记仇了！

顾寻安眼中藏不住笑，面容愈发温和，还待再说什么，陆行鸯已经转头过来，与他对视一眼，而后放下了帘子。

隐约，顾寻安看见陆行鸯，朝他挑了下眉。

他哑然失笑，一边回走，一边招呼侍从茗一，坐上宫中安排给他的马车。

又过片刻，众人各归其位，御林军率先踏尘前行，两侧骑兵散开，不近不远护卫着队伍。

队伍终于缓慢前行了。

春风从摇曳着的帘间缝隙中溢进，马车中虽然有三人，但是并不觉得燥闷，只是相比平时，多了几分安静。

陆行鸯闭目放空，画绣在旁边细细地绣着巾帕，偶尔换根线，并不打扰她。

林秦秦刚开始时还有些不自在，过了一阵子适应了，拿了本随身带的词赋看。

秋洺山庄离京中有六日的路程，一行人肯定要在中途停歇，所以陆行鸯以为马车里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下一个中途地点。

没想到才过一会儿，便听到身旁细小的动静，而后是画绣的一声关心，“林姑娘你怎么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林秦秦正捂着嘴，很难受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林姑娘有些晕车？”

林秦秦喉中艰涩，胃内翻涌，只能点头应了一下陆行鸯的问话，眼眸中泛起泪。

“啊呀，这可怎么办？”

画绣有些急切，队伍肯定不会因为这种突发状况停下，而且耽误行程，也算是过失吧？

陆行鸯沉吟了瞬，想起她们临出发时带的蜜饯果脯。

她和画绣掀了盖子，从箱子里拿出来，递给林秦秦，让她压一压，又倒了盏茶递给林秦秦。

林秦秦手中捏着温热的茶盏，一时说不出话来，口中蜜饯的甜味蔓延开，稳了一颗苦涩的心。

她张了张嘴，终于开口，声音带了些虚弱，“多谢。”

陆行鸯见她无事，放下心来，莞尔笑道：“还有咸口，若仍不舒服，只管说。”

林秦秦眸光微动，应了声。

晚间队伍停在泗兴一地，暂且歇了脚，众人陆陆续续下车，叫仆从小厮系好马，停好车，领了牌号寻自己的房间。

陆行鸯仔细看着眼前恢宏的建筑，知道是瑞帝的手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若记得不错，瑞帝好像从未与她提过泗兴这处私产。

“陆掌柜！”一声带着欢喜的招呼由远而近，陆行鸯回头，瞧见顾寻安和陈时正向她走来，小公子边喊边挥手。

陆行鸯等他走到身前，应道：“顾公子。”

陈时白了顾寻安一眼，蹙着眉，“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是想让人都知道行鸯在这里啊？”

还不知道人陆掌柜愿不愿意搭理你呢！

顾寻安对陈时哼了一声，转头又去看陆行鸯，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等着陆行鸯的态度。

陆行鸯默了少许，终于说道：“无妨的。”

她很快问陈时：“茵……陈小姐，你住在哪一件房？”

随着她的话落，陈时带笑着看陆行鸯一眼，不提刚才她险些脱口喊小名的事。

陈时，小名茵茵，恰逢雨时，芳草如茵。她那次寿宴对陆行鸯说过这，笑言陆掌柜不必那么疏远。

陈时笑着想完，晃了晃手中的吊牌，回应陆行鸯的问话，“后院第三，行鸯在哪里呀？”

问完这话，陈时似有所觉，瞥了顾寻安一眼，两人从小玩到大，她看出顾寻安眼中的不满。

奇了怪了，他好端端的不满个什么劲？

陈时当没看到，听陆行鸯回答：“前堂第五，看来不能同你做邻居了，可惜。”

按照规矩，后院除了瑞帝和长公主，其余都是各家女眷，前堂里是朝臣和商贾。

显然陆行鸯因为身份被安排到了前堂。

陈时大失所望，但住处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于是她哀切一小会儿，便挣扎出来，安慰陆行鸯：“没事！我可以来嘛！”

陆行鸯弯了眉眼，应了。

几人寒暄完，陈时领走了林秦秦，陆行鸯目送她们俩到转角处，回过头来，看到顾寻安还在望着她，笑意盈盈。

陆掌柜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眉。

这次，这个小动作被顾寻安发现了，他嘴角上扬的更加明显，终于清朗明快地笑出声来。

“陆掌柜！”他扬了扬手中的吊牌，轻轻叫她，“前堂第三，看来我们在一起呀！”

隐约风动。

顾寻安：什么行鸯！怎么你就先叫上行鸯了！咱们一起称呼陆掌柜不好吗！？不要比我先拉近关系好不好！

小公子不满，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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