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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坐在车后座，掌心托着那枚珍珠母贝胸针。阳光从车窗斜切进来，照在金属扣环上，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斑，落在她手背上。她没动，只是盯着那道光缓慢移动。
程雪阳接过胸针，翻到背面，指腹擦过那道划痕。“有人动过它。”他说，“不是刮花，是撬开过。”
许清和掏出随身携带的密封袋，接过胸针装进去。“我马上送检法医中心，看能不能提取残留物。”
“不用去了。”程雪阳从外套内袋抽出一份文件，边缘已有些卷曲，“半小时前，国际刑警总部发来任远舟被捕时的随身物品清单——里面有这枚胸针的照片，标注为‘疑似证物’。”
沈知微抬眼：“他们已经做过DNA检测？”
“结果刚出来。”他翻开第一页，“胸针表面检测出两组DNA：一组是你的，另一组……是林婉的。”
车内瞬间安静。
许清和皱眉：“不可能。这枚胸特点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从没离身。林婉怎么会碰过它？”
“除非，”程雪阳声音低了些，“它曾被调换过。”
沈知微忽然想起什么。她在包里翻找片刻，取出一个微型录音器——那是胸针内部隐藏的装置，原本贴合严密。她轻轻一拧，发现接口处有细微错位。
“这不是原来的零件。”她说，“螺丝口径不一样。”
程雪阳接过去仔细查看，点头：“有人拆过，换了外壳，再重新组装。手法很专业，但没注意内部螺纹规格。”
许清和倒吸一口气：“所以任远舟手里那个，才是真的？他故意让我们拿回这个假的？”
“不。”沈知微摇头，“他是被迫交出来的。真正动手脚的，是另一个接触过它的人。”
三人同时沉默。
程雪阳打开手机，调出一段监控截图：三天前，医院走廊，林婉穿着白大褂走向药房，手中提着一个银色保温箱。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十七分。
“顾南舟的值班记录显示，那天晚上她去过三楼护士站。”他说，“而你母亲的遗物移交手续，恰好由她经手。”
沈知微指尖微颤。
心跳加快。
滴。
画面浮现：三年前冬夜，医院档案室。灯光昏黄，门缝透进走廊的冷光。一个身影站在柜前，手套未戴严，露出半截手腕——火焰纹身清晰可见。她打开一只木盒，取出一枚胸针，迅速换下原物，将旧的放进随身包。动作熟练，像演练过多次。
滴。
回响中断。
她睁眼，声音平静得近乎冷：“她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程雪阳看着她：“你是说，林婉三年前就替任远舟做了布局？连你贴身物品都动了手脚？”
“不止。”沈知微望向窗外流动的街景，“她留下这个痕迹，不是失误，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
“如果她只想销毁证据，可以直接毁掉胸针。但她选择替换，并保留我的DNA——说明她需要证明‘这东西曾在我身上’。”
许清和猛地反应过来：“栽赃！将来一旦出现伪造证据，就能说是我们用这枚胸针做手脚！”
程雪阳沉声接话：“可她现在又让法医查出自己的DNA……等于自曝其行。”
“因为她要脱身。”沈知微缓缓说，“任远舟被捕，李兆丰翻供，她必须切割自己。于是把这枚胸针变成‘双面证物’——既指向我，也指向她自己。当别人质疑她为何涉案时，她可以说：‘我也被利用了，你看，我的DNA也在上面。’”
车内一片静默。
良久，程雪阳开口：“她在演受害者。”
“而且演得很早。”沈知微低头看着空了的掌心，“三年前就开始了。”
许清和咬牙：“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让她把脏水泼过来？”
“不。”程雪阳翻开法医报告附录页，“检测记录显示，林婉的DNA来自胸针夹层内侧，不是表面接触残留。这意味着……她的生物样本是被封存在里面的，不是偶然沾上的。”
“也就是说，”沈知微接道，“这枚胸针，在某个时刻被人为植入了她的DNA样本。”
“谁干的？”许清和问。
“只有两种可能。”程雪阳目光沉定，“要么是林婉自己设局，为了日后洗清嫌疑；要么……是第三个人，想把她拖进泥潭。”
沈知微忽然起身：“我要见她。”
“现在？”程雪阳皱眉，“她还在配合调查，不会轻易见你。”
“她会的。”沈知微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只要我说出‘江文娟最后一天的用药记录’，她就会见我。”
电话接通，她只说了七个字：“我在医院东门。”
挂断后，她看向两人：“等我消息。”
程雪阳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别单独进封闭空间。”
她点头，推开车门。
医院东门外树影稀疏，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十分钟后，一道身影走来，穿米灰色风衣，手臂纹身被袖口遮住。林婉站在三步外，没靠近。
“你母亲临终前用了两种镇痛药。”沈知微开门见山，“一种是常规剂量的吗啡，另一种是实验室阶段的缓释剂，代号L-7。”
林婉瞳孔微缩。
“那种药根本不在医院名录里。”沈知微逼近一步，“是你私自带入的。”
“我没有。”林婉声音稳，但呼吸略重。
“你有。”沈知微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是药瓶标签扫描件，上面有你的指纹。而批号显示，这批药三个月后才正式入库。”
林婉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给她用实验药？”沈知微问，“是为了观察副作用？还是……测试某种反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沈知微压低声音，“三年前，你为什么换走我的胸针？”
林婉终于抬头，眼神复杂：“你以为我只是在帮他？”
“不是吗？”
“我是为了保下那份数据。”她顿了顿，“你母亲病历里有一段加密日志，记录了任远舟如何操控医生篡改诊断结果。原始文件藏在胸针存储芯片里——真正的那一枚。”
沈知微心头一震。
“他不知道芯片位置。”林婉苦笑，“他只知道你要带走重要东西，所以让我换掉所有贴身物品。但我换回来之后，把真芯片藏了。”
“在哪？”
“瑞士保险柜。”林婉递出一张纸条，“密码是你母亲生日倒序加你大学学号。但你得快点，我昨天收到通知，账户将在四十八小时后自动注销。”
沈知微接过纸条，指尖触到一丝湿润——是汗，还是别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确定你真是江晚晴。”林婉望着她，“三年前那个雨夜，你抱着怀表冲进病房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
风忽然停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渐行渐远。
沈知微攥紧纸条，转身要走。
“等等。”林婉叫住她，“还有一件事。你母亲最后一次清醒时，说过一句话。”
她停步。
“她说：‘别让心跳骗了你。有时候，最真实的记忆，反而藏在没人听见的地方。’”
沈知微缓缓回头：“什么意思？”
林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腕，用唇膏在玻璃窗上写下三个数字：042。
然后转身离去。
沈知微站在原地，手中纸条被风吹得起角。她低头再看，发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折痕，展开后，内侧印着一行微型文字：
“L-7药理报告附录B：受试者心律异常与记忆回响关联性初步观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