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岫白愣了愣,垂下眸子,“算了吧……”
他确实不想让裴矜进来,出了这种事,他跟裴矜待在一块一秒钟他都感觉到窒息。
“我有话要说,很重要。”裴矜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为了故意找茬的样子,“我给你打了通讯,你一直没有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贸然到你家里来。我们谈谈,迟老师。”
他突然想起来星网上关于裴矜出征的帖子,差不多也应该是最近了吧,裴矜现在不在军部反而来他家里找他,或许是真的有事,又或者……
迟岫白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人,裴裴还挡在门口。
又或许,裴矜是带着陛下的命令来的,是流放呢,还是处死呢……
迟岫白绕过去坐在沙发上:“裴裴,让他进来。”
裴矜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一样的机器人眼里的红光闪了闪,给他让开了路,裴矜这才踏进了迟岫白家里。
他坐在迟岫白对面,裴裴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到两人面前。
裴矜不开口,迟岫白自然也不想开口说什么,毕竟他本来就不想让裴矜进门的,现在巴不得裴矜早点离开。
“嗒!”杯子跟桌面相撞发出响声,似乎昭告着这场沉默的对弈到此结束。
“这就是你说的家里人?”
裴矜的声音的平稳有力,似乎听不出来什么情感,他之前还在疑惑迟岫白说的家里人是谁,他猜了好多人,但那人总是能巧妙的跟他错开,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现在结合着刚刚迟岫白叫这个机器人的名字——名字里带“裴”的,总是能够巧妙的跟他错开的,所有人都打听不到的,迟岫白的“家里人”,现在不就在面前吗。
迟岫白也没想到裴矜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他的心脏因裴矜的话被揪紧,他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是。”他说。
听到迟岫白的回答,裴矜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了,有生气吗,好像是有的,但是好像又不全是生气,似乎还有一些隐秘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原来迟岫白没有真正的所谓的“家里人”,就算这个算是个人,那……
“下一个问题。”
迟岫白随着裴矜的话音微微睁大了眸子,他看了一眼裴矜,而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杯子上,他没想到裴矜的第一个问题是问裴裴是不是他的家里人,他也没想到他回答了“是”之后,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掀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私自制造机器人是违反帝国禁令的?”
这些迟岫白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陛下要是亲自派人过来查的话,你会怎样?”迟岫白的沉默此时都变成了对自己行为的默认,但现在他希望迟岫白不要再保持沉默了,他希望迟岫白能说句话,说不知道,说不是故意的,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帮他跟陛下求情了。
“你卸任首席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连累科研所才卸任的?”
“迟岫白,你真的……什么都做好了准备啊。”
迟岫白卸任首席的时候裴矜来找过他,问他为什么,他只说有些累了,而且他觉得小晓比他更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裴矜没有多想,只是想着迟岫白或许不喜欢被高位架着,现在看来,那些都是预兆。
迟岫白自然也知道裴矜这些话不是在夸他,“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将科研所牵扯进来。”
看着迟岫白的模样,裴矜突然觉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讲的清楚了,为什么在段寒被抓之后迟岫白还在继续查,甚至查出来了早已去世的苏预,而且昨天的事情爆出来的这么突然,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
“是不是这件事苏预早就知道了,他拿这件事来威胁你,所以你才想要去查苏预的?”裴矜看着迟岫白的表情变了变,是被说中的心虚,“那他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迟岫白收到的那封邮件里只有威胁,没有跟他提出任何条件。
“迟老师,我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迟岫白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里面还剩的半杯水随着迟岫白的动作晃了晃,待平静了,水面上映出来迟岫白的眉眼,他抿着唇,似乎裴矜的问题对他而言很难回答。
也确实难回答,他为什么一定要告诉裴矜,他跟裴矜又是什么很特别的关系吗?很显然不是,而且现在,裴矜应该讨厌自己才对,他做了机器人,还是裴矜的模样,他应该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问他为什么没有把事情告诉他。
“你不欠我的,也不用什么事都替我解决,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朋友,我有能力解决好自己的事。”迟岫白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裴矜噌一声站起来,迟岫白的话像是在故意激他一样,即使他知道迟岫白没有这个意思,但他听着就是不舒服。
什么叫不用他解决,什么叫有能力解决好自己的事,这就是迟岫白自己解决的事吗,都快把命搭进去了!
“迟岫白,你这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他瞥了一眼旁边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有一个他一直不敢想的念头陡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你要是真的想划清,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怎么还?还是说……”
“迟老师,你喜欢我啊……”这几个字明明这么简单,但他说出的瞬间竟莫名觉得鼻头有些酸,“所以不想让我也扯进这件事里?”
迟岫白瞬间就僵住了,心脏在骤停了一下之后又迅速的颤了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裴矜,反应过来后又慌慌张张的错开了视线。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口生涩发痛,他藏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被裴矜揭露了出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有做好看到裴矜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的准备。
他抿了抿唇,方才被水润过的唇现在又变得干燥,他咽了咽口水,似乎才做好开口的准备。
他说:“不是……”
不是,不是喜欢你,所以不要再问了;不是喜欢你,所以不要再猜测了;不是喜欢你……
他抬头正好看到了旁边的裴裴,不是喜欢……
“没有喜欢你……”
六年的喜欢,现在被自己亲口否定,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这六年来,他所有的生活、进步、成长中都浸着裴矜的影子,裴矜是他的光,是他途径黑暗时的唯一念想,是他不曾提及的未来里,他唯一坚信的存在。
他的心有些痛,好像在流血,而那些伤口是他亲手划伤的。
他做的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后悔,他不后悔做出裴裴,也不后悔喜欢裴矜,同样也不后悔现在亲口否认自己六年的喜欢,他知道裴裴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但他没想到裴矜会这么直白的将“喜欢”这件事挑明。
“我只是……只是参照你……”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明明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拙劣的理由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但他又祈祷裴矜能相信这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那个……我想休息了。”迟岫白不想再在裴矜面前纠结这些喜欢鱼不喜欢,也不想再看到裴矜质问他的神情,“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裴矜说的重要的事应该不会只是来问这些的吧……
但事实确实如此,裴矜站起来往门口走,经过裴裴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好脸色的瞥了一眼,到玄关了他才想起什么来似的开口:“这几天针对你的言论不少,星网就先别看了,任何人敲门都要问清楚了是谁再开。”
“砰!”
还没等迟岫白回答,门就被关上了,迟岫白才回过神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从他看见裴矜就提起来了,到现在才稍稍松了一些。
他不知道裴矜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问这些事,还是说知道了这些之后就不想说其他的了,不过裴矜没说,那他就暂且认为裴矜就是来问这些事的吧。
他上楼回了书房,他看了一半的漫画书还放在榻榻米上,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将榻榻米照亮了一半,他将书拿起来放回书架上,又看到了那本不起眼的《帝**事论》。
这本不起眼的书里,藏着迟岫白最热忱的的爱意。
他将这本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放进书桌下面的抽屉里,这本不起眼的书现在看起来也那么的刺眼。
他应该将这些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的。
迟岫白背对着窗户坐在桌前,外面的阳光自迟岫白身后照进来,给他周遭都拢上一圈金黄,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现在被暖光衬得更加柔和,像是含了水似的,湿漉漉的。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外面晴好的天气。
这件事还是有些奇怪的,按照陛下多疑的性子,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派人来兴师问罪,按照以往,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陛下早就派人去了。
但这次很奇怪,陛下的反应很反常,裴矜的反应也很反常,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做好了被裴矜厌恶,甚至厉声质问的心理准备,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从裴矜那里看到厌恶,相反,他好像看到了一些失望和伤心,包括他临走时的话,像是还在关心他一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讨厌他,觉得他恶心才对。
好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又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滋生。
这几天没有看星网,迟岫白也乐得清静,只是这段时间他也没联系师母,小今自从之前送到师母那里之后就没有接回来过,现在他也不好出门,不知道师母现在有没有好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许右和小晓有没有去看望她。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厨房里的裴裴,当初给他设定的角色是“爱人”,但机器人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爱呢,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来源于迟岫白给他植进去数据。
或许在裴裴看来,“爱人”是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是对主人要求的尽心满足,是对主人随时的笑脸相迎。
除了做饭,迟岫白还发觉了一个有趣的,那就是跟裴裴打游戏,他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对着电视里的游戏气血上涌,只不过迟岫白很菜,没两下就被裴裴虐没了血条。
不过身为科研人员,他自然清楚,人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经验、知觉、知识糅合而成的,而机器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了大量的精密计算做做出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明明一眼就能看透,但克洛斯三十年来却没有一个人看透,或许这么说也不对,或许有人看出来了,但碍于禁令不敢说罢了。
政界的那些老狐狸,天天口若悬河的对各界进行说教,当初这个机器人禁令也是政界最先提出来的,说是为了克洛斯人民的安全着想,但现在这个命令到底有没有真切的为克洛斯人民着想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政界是军、政、科研三界中最乌烟瘴气的一个。
甚至星网上的很多舆论都是被政界操控着,虽说之前许知越帮他压了舆论,但如果是政界想要宣扬什么,就算是许知越,也得让一步。
所以他一直都很不喜欢跟政界的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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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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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迟老师,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