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做了同一个梦?”谢灼皱着眉问道。
沈一尘点头道,“嗯。”
虽然暂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们推测应该是结契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契约将分散在他们各自脑海里的碎梦重叠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梦里,他们时而像个站在一旁的旁观者,时而又像是附身在了梦里的主人公身上。而更多时候,他们会恍惚地觉得那就是他们自己!
这难道也是谢灼丢失的记忆?
谢灼抿了抿唇,问道,“你还记得梦里人的样子吗?”
沈一尘正拿着水杯喝水,闻言,滚动的喉结停顿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不记得了。”
奇怪,谢灼和沈一尘一样,明明在梦里能清晰地看见每一张出现在视线里的脸,可醒来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梦里的人仿佛在他们醒来的那一刻便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谢灼的目光落在了沈一尘手腕处的几颗红珠上,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过了两秒,他突然开口道,“这么看来,我的确是你的祖宗!”
“??”沈一尘抬眼望向谢灼,目光复杂,似是不解谢灼这结论从何而来。
谢灼一眼便读懂了沈一尘目光里的疑惑,他一手托着腮,很是得意地解释道,“你的梦也是在那谢府里,说明你是那谢府人的后代!”
“所以呢?”沈一尘问。
谢灼反手指着自己,问道,“我姓什么?”
沈一尘,“……”
不知道是不是一千年孤零零地太冷清了,谢灼似乎格外热衷于当人祖宗。
沈一尘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谢灼这乱得一塌糊涂的逻辑,只是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的床上下来?”
谢灼闻言撇了撇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床吗,让祖宗坐一下怎么了?又没坐你身上!”
沈一尘,“……”
其实谢灼不知道,对于一个有些许洁癖的人来说,沈一尘能容忍他在自己的私人领域呆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的待遇了。
烈日当空,人影在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街上只有三两个人打着遮阳伞行色匆匆。
陈长生叼着一只冰棍踏进了沈山居的大门。
沈一尘撇了一眼陈长生明显被晒黑的脸问道,“好了?”
“嗯!好了。”陈长生笑着回答道,说完又将一杯果茶递给沈一尘,“给,你喜欢的冰镇柠檬茶水。”
毕竟是生魂离体,陈长生从送灵车回来后便病了一场,反反复复发烧,直到今天才算是好全了。
“哥,没有我们的吗?”店里另外两个伙计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有有有,哪次少了你们的?”陈长生将剩下的几杯拿给他们。
他们都是店里的老伙计,沈一尘平时对他们管理很松泛,陈长生又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时间一长,便彼此像朋友一般熟了。
沈一尘撇了眼外面被烈日照的有些晃眼的地面,问道,“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有事?”
“是有两个事想跟你说。”陈长生说。
“你今年生日刚过,我爷爷就病倒了,还没来及给你算今年的卦。”陈长生说,“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就连忙算了一下,结果——”
坐在古董柜子上的谢灼闻言好奇道,“结果什么?”
“!!!??”陈长生瞬间禁了声,他转头看向柜子顶上的声音来源处,还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有没有听见有谁在说话?”陈长生问沈一尘。
谢灼从柜子上跳下来,眨眼间就已经来到陈长生身边,在他耳边阴气森森地吐了句,“有啊,我在说话,怎么了?”
“啊!啊!!”陈长生一蹦三尺高,他三两步跳到沈一尘身边,抱着沈一尘的胳膊喊道,“你,你,你这店怎么白天都闹鬼了!”
沈一尘撇了一眼被吓得缩成一团的陈长生,随后对着谢灼淡然一笑,“你要是把他魂吓跑了,记得自己去把魂找回来。”
谢灼,“……”
陈长生懵逼地看了看沈一尘,又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地方,有些崩溃,这怎么还聊上了?
“你跟这鬼认识?”陈长生还是躲在沈一尘身后,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虚空处。
“嗯,你也认识。”沈一尘回答。
陈长生有点懵,他愣了一下,他能认识什么鬼,他唯一能称得上认识的就是…
想到此,陈长生顿时瞪大了眼睛,对着虚空处试探着问答,“是送灵车那天遇到的那位老祖宗吗?”
对于“老祖宗”这个尊称,谢灼很是受用,他抱着双臂,抬起下巴,很是不要脸地应下了这个身份,“是我。”
沈一尘,“……”他不知道陈长生怎么知道谢灼自称祖宗这件事的,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一嗓子给吼了回去。
“哎哟我的老祖宗啊!”陈长生颤着嗓子嚎道,“您,您怎么突然跑上面来了啊?是不是在下面过得不好啊?”
谢灼满脸黑线,这小子这眼含热泪的样子,怎么跟哭丧似的?他刚想叫人闭嘴,就听见了下面这句,“您是不是钱不够用啊?要不我现在去给您烧点!?”
谢灼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
虽然说他现在结契了,也用不着钱,但是作为一个穷了千年的鬼,他一想到自己即将收货一大堆金元宝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啊?”陈长生的哭嚎声中断了一下,他没想到看起来牛逼哄哄的老祖宗真是要钱来了。
“那,那您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买!”,陈长生话音刚落便要去香火店,可脚刚迈出去一步,便被人拦住了。
“等一下。”谢灼出声阻止道。
虽然他对金元宝的确很心动,但他也没忘记自己来阳间的目的是什么。
“去之前,你先说一下卜卦的结果。”谢灼说。
说到卦象结果,陈长生一时之间也忘了害怕,他看了一眼沈一尘,得到对方默许后,便开口道,“卦象显示死局可破。”
谢灼闻言与沈一尘对视了一眼,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卦象出现变化。
谢灼问道,“怎么破?”
“我也不知道。”
陈长生说完从兜里掏出几枚古钱样式的硬币,在桌子上一一摆开,复原出了当时卜出来的卦象,“不过,卦上显示生门在西北方。”
“西北方,只有一个方位要怎么找?”谢灼道。
沈一尘抿了抿唇,他看了一眼方才就在电脑上搜出来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红点道,“元家村。”
先是出现两颗来自元家村的红珠,现在卦像也指向元家村所在的方位,看来他们必须得去这个元家村一探究竟了。
“元家村?”陈长生惊讶道。
谢灼转头看向陈长生,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陈长生皱了皱眉,回答道,“这就是我今天来要说的第二件事。”
“前几天大雨冲山,将一座山下的一个古墓给冲了出来,位置就在元家村附近,我们老师今天一早就通知我到元家村集合。”陈长生说,“听说那地方地势偏远,我想着去之前再来跟尘哥要两张护身符来着。”
陈长生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经常跟着老师到考古现场学习。
“这么说,那便更要去看看了。”谢灼道。
既然目的地一样,陈长生自然选择跟着谢灼他们一路同行,毕竟这两位大佬可比护身符管用多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车子就已经停在沈山居门口整装待发了。
沈一尘背着黑色背包,手中拿着一柄收拢的黑色长伞走了出来。
陈长生从驾驶座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
“找什么?”沈一尘问。
“他呢?”陈长生压低了嗓子问道。
他还是有点害怕,虽然谢灼救了他的命,但这对于从小就胆小的陈长生来说,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完全克服自己内心的害怕。
沈一尘抬了抬手腕,他视线落在手腕上的红珠串上,刚想说话又突然止住了。
陈长生问道,“在珠子里?”
“刚才在这里。”沈一尘回答。
“刚才?”陈长生闻言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现在呢?”
陈长生刚问完,一道阴气森森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炸开,“找我?”
寒意一瞬间从头顶一路往下,游边全身,陈长生强忍住尖叫的冲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拍了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哆嗦着回答道,“我,我就是想问您需不需要吃早餐?”
“——”回答他的是静默的空气。
陈长生汗颜,对着身旁空荡荡的空气说道,“或者您想吃点什么呢?”
“他走了。”沈一尘视线掠过陈长生,投向远处。
陈长生闻言愣了一下,被吓得有些发白的脸色逐渐回血,他懵逼地环视了一圈身边,“啊?”
沈一尘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街道对面的小贩摊子边,那里围了一圈人,像是有人起了争执。
自从有了上次被沈一尘投喂的经历,谢灼便一发不可收拾,蒸笼里冒着腾腾地热气,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他咽了咽口水,大手一挥,指着一笼包子道,“沈一尘,我要吃包子!”
“我,我来!”虽然还是有些害怕,陈长生依然壮着胆子抢先一步道,“我来给您买!”
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偏远的深山里,这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万一又遇到上次的事,还得仰仗老祖宗庇佑呢!
他转头就喊道,“老板,来两笼包——”
老板好像没空……
他们这才发现,跟人起了争执的正是这小摊的老板,而争执的另一端,也是谢灼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