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不如当龙王 第44章 当龙王 44

直觉告诉应真潇，黄宇不对劲。

看起来很正常，但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反常的气息。

就好像……人皮中藏着怪物，似人而非人。

他做了个自我介绍，说乔奇等人还没到，由他先为众人介绍合作情况，言辞得体，风度翩翩，和应真潇印象中的他迥然不同——甚至和刚才的他不同。

她借着拿东西的动静，将手按在龙蛋上，眼球一阵刺痛，再看向黄宇时，发现他通身萦绕着一层发红的黑雾。

应真潇眼神微凝。

梁博低声问：“怎么了。”

应真潇摇摇头：“没事。”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黄宇也是，刚才还满脸笑容的他，听到应真潇的声音后，神情扭曲了一下，眼睛里也冒出了红血丝，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甚至朝应真潇笑了一下。

应真潇平静地和他对视，将手从龙蛋上放下来。

在黄宇神情扭曲，看起来像被恶鬼附身了的那个瞬间，他身上的黑雾却淡了许多。

她有了成算。

十分钟之后，乔奇带着其他人匆匆走进会议室，笑声爽朗：“不好意思各位，临时有个会议耽搁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转向黄宇：“小黄，刚才你们聊到哪里了？”

“讲到……”黄宇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呼吸变得沉重：“乔主任，让应真潇滚出去！”

室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乔奇拧眉：“黄宇，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在说胡话！”黄宇神神叨叨：“她毕业以后一直在气象局，还被气象局扫地出门了，她懂什么数据模型？让她滚，让她滚！”

“她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黄宇神情变得越来越亢奋，几近诡异：“听不懂你明白吗？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失败者……”

说完，他咧嘴笑了一下，神情显露出诡异的亢奋，眼底的红血丝炸开，变成血晕。

众人：……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众人还在想是不是他和应真潇有矛盾；但此时，大家已经全明白了，矛盾或许存在，但本质问题是，此人要么磕了，要么间歇性精神病。

梁博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应真潇，脸色微沉：“乔主任，贵单位的人似乎精神状态不佳。”

乔奇也面色不虞：“听不懂就换个能听懂人话的来。吴树清，把你的人弄走。”

黄宇的导师满头大汗，连连道歉，上前拽着神情诡异的黄宇往会议室外走：“你发什么神经！”

黄宇也不挣扎，神色逐渐变得木然，像是理智在逐渐回归。

应真潇从梁博背后探出头来，和他对视一眼，随后，黄宇突然一个激灵，又露出亢奋狰狞的诡异神色，张口欲言，却被拉出了门外。

下一秒，会议室大门紧闭，把一切喧嚣隔绝在门外。

乔奇脸色微松：“见笑了各位，咱们继续吧。小陈，你来介绍一下合作方案。”

应真潇举手：“乔主任，我出去一下。”

“应小姐不用担心。”乔奇安抚她：“中心的人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不会影响到你。”

梁博也看向她，作势要起身。

应真潇摇摇头：“不，我上个洗手间，很快就回来，你们先忙正事吧。”

黄宇的状态很危险，她不能放任他继续在外面呆着。

会议室的人以为他是突发恶疾，过了那阵子就没事了；但应真潇知道，最危险的，反而是“正常”状态的黄宇。

——那个寄生在黄宇身上的“东西”。

这种事情不算少见，无非是鬼怪找替身，这东西在黄宇身上，一定已经呆了很久了：

一方面，黄宇的导师同事都认为，黄宇是个优秀的正常人，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印象；一方面，以前的黄宇没有这么疯颠，这种神经质，本就是魂魄日夜受鬼怪侵染，极度脆弱的结果。

按黄宇身上黑雾的浓度，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黄宇”就彻底魂飞魄散了。

但是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他今天遇到了应真潇。

寄宿在黄宇躯体里的鬼怪，掌握了记忆，所以会和应真潇打招呼，风度翩翩；但被压迫在角落的黄宇，浑浑噩噩，几近消失的黄宇，却因此应激了，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所以黄宇才会表现得像是间歇性精神病：先是看似正常，雾气浓郁，和应真潇说话或是眼神对视后，就变得疯颠激动；可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黑色雾气却变淡了。

这也解释了黄宇在会议室的表现，比在洗手间门口和她遇见时更为疯颠——反复和鬼怪拉扯，只会让本就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

黄宇被他导师关在一个小办公室里，见应真潇走近，黄宇导师起身：“应小姐，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已经联系了黄宇的父母，本来想直接送黄宇去医院，但是黄宇父母也突然激动起来，非常反对他们送黄宇去医院，说让他等等，马上就来接黄宇。

应真潇微微挑眉。

寻常父母不想送孩子去医院，或许是担心孩子被查出精神病，或是磕了，对前途有影响；但是，黄宇父母的出发点也许于此无关。

黄宇的导师露出愁容，显然也被突然的变故，弄得焦头烂额。

他说，黄宇平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请求应真潇大人不记小人过，放黄宇一马，他一定会带着黄宇来道歉的。

应真潇点点头，装模作样：“您放心，我不是要追究，只是过来看看。我印象里他也不这样的，他读本科的时候，不太和人打交道，但是不会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也感到很意外。”

黄宇的导师很有共鸣，一叠声说是是是。

他说黄宇打来计科所开始，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头年还有些过分活泼，搞点小把戏逗逗同学，现在越来越谦逊稳重了，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应真潇：“小把戏？”

“是的。”黄宇导师说。

黄宇刚来的时候是个小胖子，性格很好，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得也不错，但有时候会露出狰狞恐慌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正常，对着身边人哈哈大笑，说吓坏你了吧。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给很多人发了语音和文字，内容全部都是一连串的“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语音仓皇恐惧。

导师收到的时候吓坏了，连忙联系他父母，他父母却说抱歉，黄宇最近在减脂增肌，碳水摄入比较少，半夜情绪有点崩溃，现在吃了点东西已经好了。

黄宇父母又叫他来和导师通了话，确实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导师道歉，说自己只是想开一个网上那种减肥发疯文学的玩笑，下次会注意尺度。

此事翻篇，不久同门团建，去玩密室逃脱，黄宇走到黑暗处，突然露出惶恐的神色，抓着同门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尖叫：“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有鬼在我身体里……”

“救救救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今日局部地区有……救救我……请携带……遗忘……救救我……”

说到后面，他像是一台卡顿的电脑一样，开始输出语义不清的话语，把同行的人都吓坏了，尖叫着往外跑。

从密室逃脱出来后，同门们惊魂未定，他却突然开始大笑：“怎么样？演得不错吧！我感觉我比这密室的npc还专业。”

同门们松了一口气，纷纷让他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差点把人吓死；密室老板也凑过来说，哥们很有吓人的天赋啊，要不要来干个兼职。

黄宇微笑着婉拒了。

导师事后才得知，特意把他叫过来，单独批评了一顿，说密室里面昏暗，道路又狭窄，不要开这种玩笑，万一发生事故伤到人多不好。

黄宇道歉。

自那以后，他确实越来越稳重了，不再和人开玩笑。

“他……”导师替他找补，讪讪陪笑：“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情绪有点崩溃，就忍不住和你开了个玩笑。”

导师一边说一边红了脸，想来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没事。”应真潇装出善解人意的表情：“我能进去和他聊聊吗？当年确实有一些误会。”

她把黄宇要买她保研名额的事情，掐头去尾说了一遍，装模作样：“哎，也是我当年没说清楚。”

黄宇导师犹豫：“算了吧应小姐，我感觉他现在也挺激动的，我怕和你见面他情绪又崩溃，说什么难听的话冒犯你。”

应真潇早就预料到他不会让进，点点头，顺势递出刚才在自动贩卖机里买的冰水，里面已经提前灌了小崽的灵力。

“那吴老师，麻烦你把水带给他行吗？也不用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买的，让他喝了缓解一下心情。”她语气诚恳：“等他冷静下来我再去说，不然显得我直接丢下他不管，化解矛盾没有诚意。”

黄宇导师点点头。

应真潇避到远处，他拿着水走进办公室，两秒钟后跑了出来，神色慌张。

“——黄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