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之神 第23章 魂潭之水

拖着疲惫不堪、几近虚脱的身体，商玉终于在天色彻底暗沉前，看到了那处隐蔽的山洞轮廓。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与后怕，她几乎是靠着意志力，踉跄着扑到洞口，拨开遮掩的枯枝。

洞内一片昏暗，比她离开时更加寂静，然而，在那片熟悉的阴影角落里，那道暗金色的魂影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祁肆越依旧沉寂，但祂周身流淌的光晕明显稳定而凝实，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溃散的虚幻感。

魂体上那些狰狞的裂痕虽然依旧存在，但其边缘处隐隐有暗金与银辉交织的光点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显然“星霜幽魂草”和祂自身的修复都在起作用。

祂的气息依旧微弱，却不再奄奄一息，而是如同进入了一种深沉的休眠。

商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欣慰涌上心头。

她轻轻走到祂身边，小心翼翼地跪坐下来，将那个珍贵的水囊放在一旁。

她没有立刻打扰祂的沉眠，只是静静地看着。

洞外最后一丝天光透过缝隙，勾勒出祂冷硬而残破的模糊轮廓，那暗金色的光芒在昏暗中如同永恒的星辰，冰冷，却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她这才感觉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的疼痛，手臂和后背在逃跑时被树枝岩石刮擦出不少血痕，火辣辣地疼。

过度使用神行符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双腿酸痛无力，本源受损带来的空虚感阵阵袭来。

她靠着石壁，取出仅剩的干净水和食物，小口小口地补充着体力，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祁肆越。

祂为了护她，预留的力量消耗殆尽。

而她，也终于带回了新的希望。

休憩了片刻，恢复了一丝力气后，商玉将目光投向那个暗蓝色的水囊。

她不知道这潭水具体该如何使用，但其中蕴含的纯净魂力是做不得假的。

她尝试着像引导“星霜幽魂草”那样，集中意念，去沟通水囊中的潭水，然而，潭水中的魂力似乎更加惰性，如同深潭本身，难以被直接引导。

略一思索，她想到了一个笨办法。她取出一个干净的叶片，小心地倒出少许暗蓝色的潭水。

然后，她将叶片轻轻倾斜，让那蕴含着莹莹星辉的水滴，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祁肆越魂体光晕最为黯淡、裂痕最为密集的区域。

“嗒……”

第一滴暗蓝色的水珠落在暗金光晕上，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瞬间被吸收，消失不见，紧接着，那处区域的暗金光晕，几不可查地明亮了微乎其微的一丝！

有效！

商玉心中振奋，继续耐心地、一滴一滴地滴落着潭水，她不敢贪多，生怕这未知的魂力与祂的残魂产生排斥。

随着暗蓝色水珠的不断滴落、融入，祁肆越那沉寂的魂体产生了更加明显的变化。

周身流淌的暗金光晕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光芒也愈发温润，那些裂痕边缘蠕动的光点也变得活跃起来，修复的速度似乎有所提升。

更让商玉惊喜的是，她能感觉到，祂那深沉的休眠状态，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从外部温和地滋养、唤醒。

就在她将小半囊潭水都以这种方式“喂”给祁肆越后——

那一直紧闭的暗金色眼瞳，睫羽（光晕构成的）微颤，缓缓睁开。

这一次，那眸中不再是全然的冰漠与空无，也不再是重伤濒死时的涣散，而是恢复了一丝往日的深邃与冰冷，只是在那冰冷的最深处，似乎倒映进了商玉苍白却带着欣喜的脸庞，以及她手中那尚未收起的水囊。

祂的意念，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与依旧的淡漠，传入商玉识海：

【……魂潭之水？】

祂认出了这水的来历。

“嗯！”商玉连忙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我在一个水潭找到的，感觉对您应该有用！您觉得怎么样？”

祁肆越没有立刻回答，祂微微阖眼，似乎在仔细感知自身状态。

片刻后，祂重新睁眼，暗金的眸光落在商玉身上，从她疲惫不堪的神色，到她手臂上明显的刮伤，最后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

【……汝受伤了。】祂的意念听不出情绪，却不再是纯粹的漠然。

商玉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摇摇头：“我没事，一点小伤，您能好起来最重要。”

祁肆越沉默地看着她，那暗金色的眼瞳中，冰层之下仿佛有暗流涌动。

祂没有追问她是如何取得这魂潭之水的，但那过程，祂或许能从她此刻的状态和那耗尽力量的印记中推测出一二。

【……此水确有益处。】祂最终说道，意念恢复了平日的简洁冰冷，

【然，此地不宜久留。】

祂的目光转向洞口，暗金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那妖禽之气，已沾染汝身，恐会循迹而来。】

商玉心中一凛，这才想起那恐怖的三眼冥鹫，是啊，它绝不会轻易放弃！

“那我们……”她看向祁肆越，眼中带着询问。

祁肆越的魂体尝试着动了一下，暗金光晕一阵波动，祂微微蹙眉（光晕构成的轮廓），显然距离能够自由行动还差得很远。

【吾需三日。】祂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以此水为辅，稳固魂基，三日后，无论恢复几何，必须离开。】

商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您！”

她知道，短暂的安宁结束了。

接下来，将是与时间赛跑，必须在追兵到来之前，恢复足够的力量，逃离这片废墟。

她看着再次闭上眼，全力汲取魂潭之水力量的祁肆越，自己也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处理身上的伤势。

山洞内，再次陷入了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中，却充满了紧迫感与一种并肩而战的默契。

暗蓝色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融入暗金魂体。

洞外，夜风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