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之神 第15章 残烬与微光

“轰隆——！！！”

天道没有给祂更多犹豫的时间。第二波、凝聚了更强毁灭意志的金色雷罚，如同天河倒泻，撕裂苍穹，以无可躲避、无可抵御之势，轰然降临！目标，直指破庙，直指祁肆越！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瞬间笼罩而下！

祁肆越那冰漠眼眸中的疯狂与挣扎，在雷光临体的前一瞬，骤然被一种极致压缩的、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祂做出了选择。

不是吞噬。

也不是原定的后手。

而是一种……连祂自己都未曾预想过的、近乎本能的举动！

“嗡——！”

祂那原本冲天而起、准备硬撼天罚的寂灭剑意，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回卷！不是防御自身，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薄如蝉翼的漆黑屏障，瞬间跨越空间，出现在了商玉那摇摇欲坠的碧光结界之外！将其牢牢护住！

与此同时，祂那由光晕勾勒的身影，竟主动迎向了那毁灭性的金色雷海！

“祁肆越大人——！！”商玉目眦欲裂，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她看到了！看到了祂回护的屏障，也看到了祂毅然赴死般迎向雷海的背影！

祂选择了保护她！用祂自己，硬生生去承受那本该由两人（或者说，一神一药）共同面对的天道刑罚！

“愚蠢！”那宏大的天道意念似乎也闪过一丝波动，带着冰冷的嘲弄。

下一刻，无尽的金色雷海将祁肆越的身影彻底吞没！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开来！整个破庙所在的山头，在这一击之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抹去，瞬间化为虚无！大地崩裂，空间破碎，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深渊！

唯有商玉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被那薄薄的漆黑屏障死死护住，在毁灭的狂潮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震荡，光壁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却终究……撑住了这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

屏障之内，商玉瘫软在地，看着外面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祁肆越消失的那片刺目雷海，心脏如同被撕裂，巨大的悲痛与难以置信充斥了她全部的意识。

祂……为了护她……死了？

金色的雷海在摧毁了目标后，并未立刻散去，依旧在那片化为虚无的深渊上空盘旋、灼烧，仿佛要确保那“渎神者”彻底灰飞烟灭。

漆黑的屏障在雷海余波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愈发黯淡。

商玉怔怔地跪在屏障内，泪水早已流干，眼神空洞。

爷爷死了，祁肆越大人也……都是为了她……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

那片毁灭雷海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光芒，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虚幻到几乎透明、仿佛由无数裂痕拼凑而成的残破身影，踉跄地从雷海中跌出！

是祁肆越！

祂还没有彻底湮灭！

但祂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那原本由光晕勾勒的身影此刻淡薄得如同雾气，周身布满了如同瓷器破碎般的裂痕，暗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溃散！

那双眼眸中的冰漠与疯狂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近乎彻底的空无。

为了硬抗那天道刑罚，为了保护商玉，祂耗尽了这缕残魂最后的本源力量，甚至动摇了存在的根基！

祂甚至连维持悬浮的力量都没有，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下方那新生的、弥漫着毁灭气息的深渊坠去！

而那护住商玉的漆黑屏障，也因祂力量的溃散，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彻底消散。

天道雷海似乎确认了目标已失去所有反抗能力，那宏大的意念带着冰冷的漠然，缓缓退去，漫天金色雷光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与天空中逐渐平复的空间裂痕。

毁灭，暂告一段落。

幸存，却如同风中残烛。

商玉看着那道坠向深渊的、残破不堪的身影，几乎停止的心跳骤然恢复！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支撑着她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深渊边缘！

“祁肆越大人！！”

她嘶哑地喊着，看着那不断下坠的微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

她体内那缕松动的神药本源，似乎感应到她强烈的意志，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化作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翠绿色光索，如同拥有生命般，闪电般射向深渊，精准地缠绕住了祁肆越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破手腕！

在光索接触的瞬间，祁肆越残魂猛地一颤，那双近乎空无的眼眸，极其艰难地、缓缓转向商玉的方向。

祂看着她，看着那连接着彼此的、微弱却温暖的翠绿色光索，看着那张布满泪痕、却写满了不顾一切的执拗的脸庞。

祂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连一丝意念都无法凝聚。

最终，那暗金色的眼眸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祂的头无力地垂落，残魂陷入了最深沉的、不知能否再次醒来的沉寂。

商玉死死拽着那由自己本源生机所化的光索，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将那失去意识、轻若鸿毛却又重若山岳的残破神明，从毁灭的深渊边缘，艰难地拉回……

商玉拖着祁肆越那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残破魂体，踉跄地逃离了那片仍弥漫着毁灭气息的深渊边缘。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爷爷消失的方向，巨大的悲痛被她死死压在心底，此刻支撑她的唯一念头，就是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祁肆越。

原本的破庙连同整个山头都已化为乌有，四周是触目惊心的焦土与裂谷。她凭借着对山林的熟悉，艰难地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半塌的山洞，似乎是之前某次地动形成的，入口被倒塌的树木和藤蔓遮掩，勉强可容身。

她小心翼翼地将祁肆越的魂体安置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

那由光晕勾勒的身影此刻黯淡得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周身裂纹密布，如同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器皿，不再散发丝毫威压，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

“祁肆越大人……”商玉跪坐在他身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加速了祂的溃散。

她该怎么办？爷爷不在了，她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寻常的医药对神魂之伤根本无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

但当她目光触及祁肆越那沉寂的面容时，一股倔强从心底升起，不能放弃！祂是为了护她才变成这样的！

忽然，她想起了爷爷送给她的三张“生生不息符”，她连忙从口袋里取出。

紫色的符箓散发着浓重的生机，深邃的古老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古今。

来不及想太多，商玉径直将一张符贴在祂身上，几乎就在符箓触碰到祂魂体的一瞬间，符箓顷刻间灰飞烟灭，里面的生机似乎被什么瞬间抽离，让其失去了所有效力。

有效？！

商玉一喜，将第二张符也放了上去，同样也是转瞬即逝，拿着第三张符箓，商玉的手连丝毫停顿也无，便又放了上去。

可是……三张“生生不息符”似乎对这位神秘莫测的神祇来说也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动用呢？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体内那缕奇异的生机，是它，刚才化作了光索拉住了祂。

既然它能触碰到祂，那是否……也能滋养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