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渊雨 第1章 初见

后巷的积水被踹得飞溅，温诀安后背撞在斑驳的墙壁上，肩胛骨传来尖锐的疼。三个男生堵住出口，领头的黄毛踩住他的书包，劣质球鞋碾过封面上的动漫人物，“温诀安，这周的保护费呢？”

他咬着牙没说话，校服衬衫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胳膊上青紫的瘀伤。这不是第一次了，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家庭，他像个多余的累赘，除了按时打过来的学费和生活费，没人关心他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更没人会来接他放学。

黄毛见他不吭声，抬手就要扇过来。温诀安下意识偏头，指尖摸到口袋里那颗捡来的鹅卵石，正要抬手反抗，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巷弄、黄毛的脸、墙上的涂鸦瞬间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入无边黑暗，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操！”

一声低骂卡在喉咙里，温诀安猛地感觉到失重，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他下意识睁眼，入目是万里晴空，身下是飞速掠过的云海，而自己竟然踩在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上，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根本不会御剑。

慌乱间，温诀安胡乱抓着剑柄，灵力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冲撞，原本平稳的长剑突然剧烈晃动，带着他直直朝着下方的山林坠去。风声灌满耳朵，他能看到地面上的竹林越来越近，指尖传来的灵力波动陌生又强悍，这根本不是他那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力量。

“砰——”

长剑插进地面半尺，温诀安被惯性甩出去，重重摔在铺满枯叶的林间空地上。紫色长袍的衣摆划破，沾了泥土和草叶，他撑起身体，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抬眼就撞进一双极亮的眸子。

少年站在三步开外，身着一袭干净的蓝衣，布料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细密的水纹暗花。他约莫十岁光景，身形纤细却挺拔，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额前碎发被风拂动，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是冷调的白，五官精致得像玉雕，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少年人不该有的沉静，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摔在地上的温诀安。

这是温诀安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得不像真人。

他还没回过神，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的电子音：【叮——宿主温诀安，欢迎绑定“苍生救赎”系统。】

温诀安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四周，除了眼前的蓝衣少年，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他警惕地皱眉，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鹅卵石，却摸了个空。

【宿主无需寻找，本系统存在于您的意识海。】电子音没有起伏，【您已成功穿越至《山渊雨》书中世界，当前身份为鹤归宗隐世大能温诀安，修为渡劫期后期。】

温诀安愣住了。《山渊雨》？他上周在图书馆蹭书看时翻到过，讲的是一个剑修的悲剧人生，主角好像叫……江孤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骨节分明，肤色冷白，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手腕上缠着一圈紫色的丝带，上面绣着繁复的符文。这根本不是他的手，他的手因为常年写字，指腹是平整的，还带着点薄茧，绝不是这样充满力量感、一看就常年练剑的手。

“穿越？”温诀安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比起在那个没人在乎的世界被人欺负，穿越好像也不算太糟。

【宿主推测正确。】系统继续说道，【您因在原世界遭遇校园霸凌，精神力波动达到临界值，恰好符合异世绑定条件。原身自愿借出身体，您无需愧疚。】

温诀安刚想追问，就看到对面的蓝衣少年朝他走了过来。少年步伐轻快，蓝衣在翠绿的竹林间格外显眼，他走到温诀安面前站定，弯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看着人畜无害：“你没事吧？”

声音软糯，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温诀安站起身，拍了拍紫色长袍上的灰尘。长袍的料子极好，即使沾了泥土也难掩华贵，暗纹在阳光下流转，透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他比少年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目光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停留片刻，心里莫名觉得眼熟。

【主线任务：拯救江孤屿，改变其死亡结局。】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前时间点，江孤屿十岁，已入鹤归宗三年，修为化神期，拥有先天剑骨与极品水灵根。但心思极深。】

温诀安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叫江孤屿？”

江孤屿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点头道：“是啊，哥哥你认识我？”

温诀安没说话，脑海里飞速闪过《山渊雨》的剧情。书中的江孤屿，一生坎坷，十岁时已是修仙界有名的天才，却在十六岁的宗门大比后遭遇亲信背叛，被夺走先天剑骨，最终惨死在雪地里。他记得书里描写江孤屿性格单纯，重情重义，最后却因为这份“单纯”送了命。

可眼前的江孤屿，看着根本不像书里写的那样单纯。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笑意未达眼底，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精明和戒备。

【原身实力目前处于大残状态，您顶多能发挥四成渡劫期实力。】系统补充道，【完成主线任务可获得原身完整修为，另有机会触发隐藏任务，找到失踪的神界星辰主神沈怀谭，解开五百万年前神界浩劫真相。】

温诀安挑眉，四成渡劫期实力？那在这个世界也足够横着走了。至于那个隐藏任务，他暂时没兴趣，不过拯救江孤屿……好像也不算亏本买卖。

“拯救他？”温诀安在心里问系统，“我凭什么要救他？”

【宿主若拒绝任务，将被剥夺当前修为，随机传送至魔界边境。】系统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温诀安嗤笑一声，这系统还挺会威胁人。他看向江孤屿，少年还在盯着他看，眼神直白又炽热，像只好奇的小兽，却又在他回望时飞快地移开目光，假装打量周围的环境。

“哥哥，你也是修仙者吗？”江孤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剑真好看。”

温诀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插在地上的莹白长剑，剑身刻着细密的星辰纹路，正是原身的佩剑“归鹤”。他走过去，抬手握住剑柄，轻易就将剑拔了出来，入手微凉，灵力与他的气息瞬间交融。

“算是吧。”温诀安淡淡回应，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我叫温诀安。”

“温诀安？”江孤屿眼睛亮了亮，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真巧，我师父说，鹤归宗有位隐世的前辈也叫温诀安，是天下第一剑修呢。”

温诀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我刚做完师门任务，准备回宗门。”江孤屿指了指竹林深处的方向，“哥哥你呢？也是要去鹤归宗吗？”

温诀安脑海里闪过鹤归宗的信息，那是个隐世宗门，门规森严，核心门规“心似孤云净，剑如归鹤轻”，要求弟子终身不结私怨、不涉党争，修炼以“清”“逸”为要。原身就是鹤归宗的人，只是早早隐世，鲜少有人见过。

他刚想开口，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穿越前他就没吃晚饭，刚才又经历了穿越和坠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孤屿听到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来：“哥哥，我这里有桂花糕，你要不要吃？”

温诀安低头看着那个油纸包，里面的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起来软糯可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拆开油纸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桂花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点心都好吃。

他吃得认真，没注意到江孤屿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和占有欲。江孤屿活了十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像温诀安这样，穿着华贵的紫袍，眉眼冷冽，明明看起来不好接近，却在吃东西时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

尤其是他刚才摔在地上时，虽然狼狈，却依旧挺直脊背，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和冷意，像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刺中了江孤屿的心。

【叮——江孤屿好感度 15869558！当前好感度：15869558（生死不离）。】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温诀安差点把嘴里的桂花糕喷出来。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孤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满脸不可思议。

一块桂花糕？就加了一千多万的好感度？这是什么离谱的设定？

“系统，你这数值是不是出bug了？”温诀安在心里问道。

【数值正常。】系统平淡地回应，【原身曾在江孤屿幼时无意间救过他一次，江孤屿对原身一直心存感激与依赖，此次宿主的投喂触发了好感度叠加效应。】

温诀安：“……”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江孤屿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天才，分明是个好感度bug。

江孤屿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哥哥，你怎么了？桂花糕不好吃吗？”

温诀安回过神，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塞进嘴里，擦了擦嘴角：“没有，挺好吃的。”

“那就好。”江孤屿笑得眉眼弯弯，“我师父说，鹤归宗的桂花糕是最好吃的，我特意多带了几块。”

温诀安没接话，心里还在消化那离谱的好感度数值。他抬眼看向江孤屿，少年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蓝衣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温诀安总觉得，这孩子的心思比谁都深。

毕竟在原世界见多了虚情假意，温诀安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哪怕对方只是个十岁的小孩。

“哥哥，你要去鹤归宗吗？”江孤屿再次问道，眼神里带着期待。

温诀安想了想，原身是鹤归宗的人，他现在穿越过来，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回鹤归宗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还要完成系统任务，拯救江孤屿，留在他身边也方便观察。

“嗯。”他点了点头。

江孤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那太好了，我带你一起走！我熟路！”

说完，他主动走到温诀安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少年的手很小，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拽着紫色的衣料，像是抓住了什么珍宝。

温诀安下意识想甩开，可看着江孤屿那副小心翼翼、生怕他拒绝的模样，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任由他拉着。

“哥哥，你真的叫温诀安吗？”江孤屿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和那位隐世前辈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同一个人。”温诀安淡淡回应。

江孤屿脚步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你就是那位天下第一剑修温诀安前辈？”

“嗯。”温诀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孤屿的眼睛更亮了，拉着他衣摆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前辈，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我师父说，你的归鹤剑意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温诀安没说话，心里却在吐槽。天下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偷袭，实力大残，最后只能把身体借给他这个穿越者。

两人穿过茂密的竹林，前方渐渐出现一条蜿蜒的小路。江孤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讲鹤归宗的趣事，一会儿问他修炼的心得，话多到让温诀安有些头疼。

他向来不喜欢热闹，也不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热情似火的小孩。在原世界，他总是独来独往，没人会这样主动凑到他身边，说这么多话。

“前辈，你怎么不说话啊？”江孤屿见他一直沉默，忍不住问道，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是不是我太吵了？”

“没有。”温诀安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点冷意，“我只是不太习惯说话。”

江孤屿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却还是拉着他的衣摆，脚步轻快地往前走。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蓝色的衣袍上，泛着柔和的光。

温诀安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养成？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养小孩？

在原世界，他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吃饭要么是外卖，要么是便利店的便当，唯一养过的活物是学校门口买的小仓鼠，结果没几天就饿死了。现在让他照顾一个十岁的天才剑修，还要改变他的悲剧结局，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系统，我不会养小孩。”温诀安在心里说道。

【宿主无需刻意照顾，只需确保江孤屿存活，改变其死亡结局即可。】系统回应道，【另外，原身的归鹤剑意需以“清”“逸”为基，您日后教导江孤屿修炼时，需遵循鹤归宗门规，不得传授阴毒招式。】

温诀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现在只想先回鹤归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至于养小孩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山门。山门由青石雕琢而成，高达数十丈，上面刻着“鹤归宗”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字体飘逸灵动，透着股“归鹤轻”的韵味。门楣两侧刻着鹤归宗的核心门规：“心似孤云净，剑如归鹤轻”，笔画间萦绕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一看便知是高人所书。

山门前有两位弟子值守，身着素色弟子服，看到江孤屿时，恭敬地躬身行礼：“江师弟。”

江孤屿点了点头，拉着温诀安的衣摆，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前辈，我们到了。”

温诀安抬眼打量着鹤归宗的山门，心里没什么波澜。对他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他不在乎这座宗门，也不在乎这里的人，他唯一在乎的，是完成系统任务，拿到完整的修为，然后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欺负。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抽回被江孤屿拉住的衣摆。

江孤屿的手空了，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道：“前辈，我带你去见掌门吧？掌门肯定很高兴见到你！”

温诀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找地方住就行。”

他对见什么掌门没兴趣，也不想和宗门里的人有太多牵扯。鹤归宗的门规他略有耳闻，终身不结私怨、不涉党争，这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可是……”江孤屿还想说什么，却被温诀安打断了。

“你回去吧。”温诀安看着他，眼神冷冽，“以后别跟着我。”

江孤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的失落瞬间被委屈取代。他抿了抿唇，小声说：“前辈，我没有想打扰你，我只是……想跟着你学剑。”

温诀安挑眉，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心里冷笑。这小孩，明明是想赖上他，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不收徒弟。”温诀安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江孤屿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摆，看起来格外可怜。可温诀安不吃这一套，在原世界见多了这种装可怜的把戏，他早就免疫了。

“前辈，”江孤屿突然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声音软糯又带着点倔强，“我不要你收我为徒，我就想跟在你身边，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还可以帮你打理洞府，我不会麻烦你的。”

温诀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尤其是面对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的哀求。

“随便你。”他丢下三个字，转身朝着山门内走去。

他抬步迈向山门时，还暗忖着要在身后小屁孩面前撑撑架子，毕竟是渡劫期大能，总得有点高人风范。可脚刚跨过门槛，不知被什么绊了下，身子猛地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栽个正着。

“啧。”温诀安脸色瞬间沉下来，哪还有半分高人模样？满心的威风全变成了丢人现眼的窘迫。他恼羞成怒，回身对着那截碍眼的门槛狠狠踹了一脚，木质门槛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地上枯叶都跳了跳。

身后的江孤屿连忙松开拉着衣摆的手，小步往后退了退，却没忍住抬眼偷偷看他，哥方才绷着脸踢门槛的样子，倒不像说书人说的“无情道大能”，反倒有点像……被抢了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