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又雨 第3章 运动会 （上）

山又翌日清晨，空气裹着夏末的微凉扑面而来，混着不知名野花的淡香，吸一口都觉得沁人心脾。路边的草叶还挂着晨露，风一吹，水珠滚落，溅起细碎的凉意。

林雨潇走进教室时，晨光正斜斜地铺在课桌上。赵欣晚趴在桌上，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眉头微蹙，连她走到身边都没察觉，显然是陷在难题里了。林雨潇无奈地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呀，潇潇你来了！”赵欣晚猛地抬起头，眼底还带着一丝解题后的茫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的数学作业太难搞了，这道函数题我算到半夜都没头绪，看来只能求助付大学霸的帮忙了。”

“付大学霸？”林雨潇收拾书包的手顿了顿，指尖不经意间蹭过课本，抬头看向赵欣晚时，耳尖悄悄热了，“是……付翊杭吗？”

“可不是嘛！”赵欣晚瞬间来了精神，声音压低却难掩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你还不知道吧？付翊杭是咱们县去年的中考状元，校长是他爸爸！学习好、家境好，长得还跟小说男主似的，啧啧，老天爷也太偏心了！”

“你们这是……在夸我？”

一道温和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笑意。紧接着，宋知笙的调笑也跟着传来：“哈哈哈老付，要是我是女生，指定暗恋你三年，不，十年！”

“宋知笙，皮又痒了？”

林雨潇和赵欣晚猛地转头，才发现付翊杭和宋知笙不知何时站在了桌旁，两人手里还拎着书包，显然是刚进教室。赵欣晚的脸颊唰地红了，林雨潇也觉得耳尖发烫，连忙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们听去了多少。

就在两人想找补点什么的时候，班主任王老师走进了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表格。“大家静一静，有两件事要跟大家说。”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王老师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班：“下周学校要举办高一第一次运动会，校长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多多体现咱们泉城一中的运动精神，报名的人越多越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校长还要求选两名运动会主持人，经过商议后决定从咱们班挑。”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就落在了付翊杭身上，语气带着信任，“翊杭，你之前有主持经验，又是中考状元，能力没问题，这个名额就定你了，没意见吧？”

付翊杭抬眸，轻轻摇了摇头：“没意见，老师安排就好。”

“好。”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女生们，“另一个名额希望是女同学，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我！老师我来！”赵欣晚几乎是立刻举手，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满是激动。

林雨潇看着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阳光恰好落在赵欣晚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让她看起来明媚又耀眼。林雨潇是真的羡慕——羡慕她的勇气，羡慕她能这样坦荡地靠近自己想靠近的人。她其实也有过主持经验，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被胆怯咽了回去。

付翊杭那样优秀，像遥不可及的光，而她，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影子。可转念一想，至少有一刻那束光，也曾短暂地照在她身上，不是吗？

“行，下课你来我办公室拿稿子，跟翊杭对对看。”王老师笑着应允。

下课铃一响，付翊杭和赵欣晚就往办公室去了。林雨潇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乱划，线条歪歪扭扭，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那点隐秘的酸涩，混着青春期说不出口的心事，在胸腔里慢慢蔓延。

“怎么了？一脸没精打采的。”宋知笙不知何时站到了她桌前，手里转着笔，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关心。

林雨潇摇摇头，没说话。

“走，请你喝汽水去？”宋知笙挑眉，指了指门外，“小卖部刚进的橘子味，挺甜的。”

林雨潇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沿着走廊往小卖部走，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到了小卖部，宋知笙拿起两瓶橘子汽水，拧开一瓶递给她，自己则仰头灌了一大口：“啊——爽！”

林雨潇被他逗笑，心里的郁结散了些，轻轻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对了，运动会你报什么项目？”宋知笙突然问道，手里还把玩着空瓶。

“我就不了。”林雨潇摇摇头，眼底带着点自嘲，“运动细胞太差，去了也是拖后腿，我在旁边给你们加油就好。”

“那可太好了！”宋知笙一拍手，笑得露出小虎牙，“有你加油，我1000米肯定能拿第一！”

林雨潇被他的自信逗得弯了弯嘴角，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沉默尴尬彻底烟消云散。

回到教室时，付翊杭和赵欣晚已经回来了。赵欣晚一看见她，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潇潇！告诉你个好消息，主持人就定我和付翊杭啦！刚才对了一遍稿子，超顺利的！”

“真的？那恭喜你呀！”林雨潇笑着说，目光却忍不住往付翊杭那边飘了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演讲稿，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措辞，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心里那点酸涩又悄悄冒了上来。其实她小学时也主持过文艺汇演，可刚才王老师问起时，她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付翊杭那样耀眼，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可青春不就是这样吗？总有那么多因为胆怯错过的瞬间，凑成一段段隐秘的遗憾。

“付翊杭，终有一天，我会鼓起勇气，跟你站在同一片光里的。”她在心里悄悄默念，指尖攥得微微发紧。

“对啦潇潇，老师让我统计运动会项目，你真不报名呀？”赵欣晚把报名表格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点怂恿，“试试嘛，重在参与！”

林雨潇笑着摇头：“不了不了，我真的没什么运动天赋，到时候，在台下，为你和宋知笙加油呐喊就好。”

“行吧。”赵欣晚转而看向宋知笙，把表格拍在他桌上，“宋知笙，你这运动健将，不得多报两个？给咱们班争光。”

宋知笙扫了一眼表格，爽快地说：“那就1000米和铅球吧，别的也没什么兴趣。”

“妥了！”赵欣晚立刻提笔写下他的名字。没过多久，同学们就陆续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报名，没一会儿，每个项目就都报满了，教室里满是热闹的讨论声。

放学时，赵欣晚拉着林雨潇的手说：“潇潇，对不起呀，今天不能陪你回家了，我得跟付翊杭去办公室再对对稿子，今晚就住宿舍啦。”

林雨潇心里轻轻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涩涩的。可她还是笑着点点头：“没事，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她看向付翊杭，他正在收拾书包，动作从容，侧脸依旧温柔好看。不知为何，这个少年好像有魔力，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林雨潇抿了抿唇，转身走出教室，脚步比平时慢了些。

回家的路上，晚风轻轻吹着，路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洒在小路上。林雨潇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喜欢付翊杭什么呢？是暑假屋檐下那惊鸿一瞥的白衬衫，是重逢时温柔的搀扶，还是他认真听课、耐心讲题时的模样？

她想不明白。可青春期的喜欢，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啊。只是刚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恰好遇到了那个让心跳漏拍的少年，因为一切都刚刚好，从此，他就成了藏在心底最柔软的秘密，悄悄发芽，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