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嵬水濯 第34章 生悲

候鸟在天上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准备着开始迁徙。突然有一只鸟脱了队，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宋明昭想要提醒它，不应该落队，赶紧回队，她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傻，这只是一只鸟，怎么可能听得懂她的话。

连将手收了回来，可是那只鸟似乎是望了她一眼，然后在原地踯躅片刻，而后便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不对，宋明昭突然意识到这一定又是梦。自从受伤之后，她已经做过数不清的类似的梦了，只是这里太安静了，心很舒服，她有些眷恋这个地方了。她找了个草垛坐了下来吗，望着远处金灿灿的夕阳发起了呆。

好像后面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后面什么都没有。可耳边还是会传来阵阵呼唤声。

“姑娘~”

“王妃~王妃~”

“快叫总管来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再等等，姑娘现在应该就是被迷住了，再继续喊着，前几次不都是这样嘛！前院好像有事，还是不要去麻烦枝总管了。姑娘不也说了嘛，下次她还是这样的话，就直接···”

“这怎么能行，现在是什么时节，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是还是一会儿冷一会热的，待会有什么闪失，怎么是好。”

“我知道，我说的是，我打算。”

宋明昭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后，身后某处开始像针扎一般，她登时就睁开了眼睛。面前围着静儿与跫音两个，两个人看见她脸上立马就浮现了喜悦的表情。

她有些懵，对于现在的状况有些不明，喉间又像是有什么扼住她一般，想要发声却不得，只好直直地看着外面。渐渐的，她身上就像是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般，洪水般的记忆涌来。身上的针扎感渐渐消失，此时能说话的她瞬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刘大夫也不知道具体的病症是什么，只能在每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之后施针，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为安全稳妥的办法。府中的大夫都有些怵了，每日就怕静儿来找他。

每日翻阅典籍都没找到哪怕相似的病症，对于他来说着实有些无可奈何了。他们又不能去找宫中的太医，他是知道的，他们都是一班庸医，连他徒弟都比不上。

这几日眼看着似乎是要好些了，没想着今日竟突然，府中的大夫暗自叹气。隔着帘子他似乎能看见那双眼睛，他以为她是无奈，惶恐，没想竟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的那种了然感。这一样的眼神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他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她还这般的年轻。

他想要开口问，理性拉住了他，虽然东家待他们极好，但是他们没有主动提及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他收了收药箱，其实也没什么要收的，这几次他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他只拿出了银针。他嘱咐眼中只有王妃的静儿道：“静儿姑娘，王妃这几日还是如先前一般，喝些调养身子，补气血的即可。莫要受了热，这些天天道比较异常，可以在饮食上服用些降火的。”

静儿矮了矮身子，道：“多谢先生，记下了。”她唤了门外的丫头送了大夫出去，又唤来比较信任的一个丫头让她取来食材，就在院内的小厨房做。就这般她也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弄好之后，她便端去给王妃服用。

这段时间王妃莫名地就生了这个奇怪的病，一开始弄得所有人不知所措。可就是这般，王妃在清醒之后，仔细地嘱咐了所有人，这个消息不准泄露出去，谁也不能告诉。她还看了枝岚和跫音，对着两人说了几句。

好像所有人都有秘密一般，跫音这般，没想到枝岚亦如是。拐过弯，刺眼的阳光直愣愣地就照在她的身上，她有些怔怔地往上望了一眼，火辣辣的阳光立马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晃得她立马收回了阳光，就这样，她的眼睛还是有一瞬间收紧，看不清前面的路。

果然耀眼的东西都是有一些距离才好，靠近一定会灼伤她。

进了屋子，就听到了王妃的各种嘟囔。

“哎呀，我都说了，这没什么的，你们一个个的，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好吗？都和你们说了。”宋明昭见静儿手中没空，便使了眼色，跫音立马上前关了房门。待关上之后她才继续说道：“拿一块冰来，好吧，我离得远远的，让我解解眼馋也是好的啊。”

静儿将菜肴布好，细声道：“王妃啊，要听大夫的话，这不也是您和我们说的嘛！今儿个都是您喜欢的。虽然您说这没什么，没什么大碍，可···”。

后面她不知该怎么说，干脆就不说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儿，跫音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傻丫头，一天天的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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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莺莺语语终是没被这高耸的院墙隔住，一五一十地传进了某人的耳朵。只见临雪锦楼的一处客栈里，阁楼上倚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听着来人说的种种，嘴角慢慢跃起一丝笑意。

地下跪着的男子见她没说话，怯生生地偷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便猛地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身上的汗也是一扑赶一扑的，连连又往身后挪去。他们所处的这间房恰好是临街，还是最热闹的金坊。可现在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故乡深处沙漠里的秃鹫的叫声，他知道，自己应是会交代在这个地方了。

只是在临死前他还在幻想着眼前这个无比尊贵的女子，能够不像传闻中那般。他乞求她能够放过他家乡的妻儿。

“公主，属下无能，求您放过属下都城里的妻儿，可好。”他双眼通红地望着窗台边没有给他一个眼风的昭仪公主，外面夕阳的余晖映得她的脸庞极为妖冶。可就是这么一个绝美的女子，却是中原最为心狠手辣的人，平日里以捉弄杀人取乐，只要一点点不喜，死亡对于得罪她的人来说可能会是最轻松的一种方式。

他深知自己今日是绝对不会有个好结局，但他还是想要给自己的妻儿谋得一点点福利。这公主虽说喜怒不定，但是只要是她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不过她也不是一个随意就会答应别人什么的人，除非你有什么能够与之交易的。

毕竟交易或许才是最可靠的，只要你有资本。

他颤兢兢地鼓着勇气抬着头，但还是不敢直视对面的女子，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公主，属下知道一个消息。是···”

“说。”

“听闻萧清羡不日便会抵京，听说他受了重伤。”

“哦~”听到这里，昭仪公主有了兴趣，偏了偏头，瞥了一眼底下的人，这个人似乎和上一个人有点像。笑了笑，觉得不重要，这人竟然敢与她提要求，还吊胃口。不过她今日心情不错。且自王兄离开锦城后，这里的暗卫便不知所踪，连联络点也就此沉默。能让他得到这消息，也算是有用。

“继续说，我答应你。”

“是”，底下的人先是有些懵，反应过来便百般磕头，“公主大义，属下这个消息是从昔日所救的一名游人身上所知，他是一名游医。到据蜀国边境百里之地时被征召进一个地方，说是为一个中毒的男子医治。恰好他幼时在西域住过一段时间，便让他去试了试，他无法。听说萧清羡至今还在昏迷。属下便让人寻着这条线摸了下去，皇天不负有心人，得知了他们行进的路线。他们为了安全，并未选择官道，而是走的旧蜀道。”

他话一说完，一记飞刀便随风而进，喉间的血霎时喷涌而出。做了这么多年的刀，到他的脸上的第一时间还是会有惊骇。不过想着后面他们会有个好生活，他死的时候，脸上浮现了微笑的痕迹。

昭仪公主跃下窗台，手捋了捋胸前的发丝，对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还真是个怪家伙。

不过，她得到了一个大惊喜。既然皇兄的回归让他们暂时失去了一统四国的机会，但是只要她能够杀了萧清羡的话，蜀国定是像失了主心骨一般。到时都不用皇兄出手，她就能领兵踏了这蜀国。届时，他想要什么，她都能帮他得到。

她转身望向远处屋上的鹫灵，一个挥手，他就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鹫灵是否得手，并不重要。

一声口哨，一匹雪白的马由雪锦楼方向飞驰而来，昭仪一跃而下。一片火红消逝在夕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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