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嵬水濯 第20章 乐极

宋明昭坐在窗台边看书想得出神，静儿生怕她染风寒，出去一趟，发现她又将窗户打开了，她唠叨地上前关上了窗户，“姑娘啊，天寒，还是莫要开这扇窗了。”

“可是我热啊”。

“怎么会呢，姑娘你生来体寒”，说着一摸她的手，像是找到证据般说道：“看，你这手都是凉的，每次给您准备的手炉都被您扔在一旁，都不知该怎么说您了”。

静儿沏了杯热茶给她喝着暖身子，还将炭盆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些。

虽是这么说，手确实是凉的，可宋明昭就是觉得吹风很舒服，她也不会觉得冷。风吹着，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冬的温度她才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思至此，她念着跫音的屋内是开着窗户的，便让静儿再去看一下，炭盆是否还需要再添些炭。静儿做事愈发靠谱，片刻便回来道：“姑娘，跫音那边您就莫要担心了，一切都弄好了，今晚小怜那丫头会守在一旁。对了，话说她是有什么心病才会这样啊，今日可着实吓人。”

“你这丫头，她不愿说的事情，咱们也不必强迫。等到了某个恰当的时机，或许一切都有所解释”。

“哦，知道了。”

宋明昭拿书敲了下她的头，嘱咐道：“你平日里脑子经常跟不上嘴，以后可要注意些啊。”

“知道了，姑娘。”

跫音的这事旁人皆不知，院内的人自然也是不会泄露半分，这样宋明昭就不用担心母亲会担心她的安全而将跫音带走。今日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得到了二哥的帮助，他知晓她的想法后，在晚膳前他身边的小厮独良就拿来几本书。看着手边的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宋明昭觉着手中的点心顿时就不香了。

放下点心，突然问静儿道：“二哥近日不用当值吗？”

静儿思忖道：“不知，不过这两日倒是在府中能看到独良，能看到独良，那就说明二公子应该也是在府中的。”

她又问道：“今日是何日”。

静儿两只手算着，很快便回道：“今日初五”。

那再过两日便是递交考生报名证明的日子了，她让静儿记好，免得她一时忘了。后又对她说道：“明日你去给二哥回个话，改日，就十五吧，我在雪锦楼设宴，望他务必到。”

“是，姑娘”。静儿看了一眼时辰，便催着宋明昭歇息了。她每次都顺着她的意，但是过一会儿自己又会起来将对面的窗户打开一个小缝。自己又会看一会儿书。

女官春考与男官的科举看似并无太大的差别，可相比较于男官，女官的校考可大有作为。很多小门小户家庭的女子大多会被家中送往宫中，由宫中所进行的官考则又和她们外边的不一样。相比较来说要更加简单。

但是其中的道道都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她不想要走后门，她觉得能行就是能行，不行的话那还不如嫁人，于她而言，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段时间，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院子里的小白晚。研习了近几年的考题，她发现考试题目都有一定的规律，她只需要将宋隐给她的这些重点背下即可，往年考试多有重复的。

而其中有一项倒是她的特长，蜀国似乎与米昔尔有外贸上的来往，故而在考试中还设有翻译题。恰好她上一次所学习的就是阿拉伯语。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些特有名词她还得好好记忆一番才行。

唯一的硬伤还是她的文章要么过于犀利，要么没有文采。这一点她还是得多向言初讨教。

每次去鸣金苑，她都被宋澄给捉弄一番，每每在言初评点完她的文章之后他就会用他的扇子敲打她的额头道：“言初啊可是写文章的好手，可你这学了这半天，竟未能学到一点他文章中的铿锵有力，你这句句针砭时弊，虽说辞藻较之前要华丽了，但又觉得过于冗杂”

“三哥这扇子还真是从盛夏用到了隆冬，我自是知晓言公子的厉害之处，这不是在讨教嘛，还有时间”。

宋澄点了点桌面，笑道：“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那些宫里的姑姑大多并不在意这些。”

“三哥怎知？”

他一脸无可奉告的样子，最终还是说道：“宫内的人主要看的不就是那头衔，你有着准羡王妃的名头，你的名字摆在那里就是敲门砖。”

“非也非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管怎样那也是我自己的本事，为何别人没这名头，还不是你妹妹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才会这样喜爱我；不然他们怎么不选别人家的姑娘，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你妹妹是独特的。被人喜欢也是一种本事。”

宋澄喝的茶悉数吐了出来，立马回驳道：“我以前为何没发现咱们小昭的脸皮这么厚。我倒是不担心你若是进了宫会被欺负的，当然谁敢？！”

“对对对，毕竟咱们三哥的朋友遍天下嘛，宫里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况且你妹妹这般聪慧，可爱，谁忍心啊！”说着自己也害羞地笑了笑。言初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着，直愣愣地望着宋明昭，丝毫不担心别人看出他的想法。

他看得倒是直接，宋明昭觉得被他这样看得还是不太好意思，眼珠一转，“受了这么久的教，本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十五那日，三哥与言公子一起来雪锦楼，妹妹做东可好”。

“好说，只是玩笑归玩笑，小昭真要考那女官？”

“这是自然啊，不然我这是在干嘛，玩儿？”

“我听说那梁家姑娘似乎也有这念头。”两人一直不对付，万一真是一起做了女官，都到了宫里，宋澄还真是担心，主要是宋明昭向来单纯，性子更是直来直去，家中盛宠。虽说有着家里与羡王的庇护，虽是一切只要她想，他皆愿她能如愿。可在宫里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地方，他心里或多或少也是不愿她踏足那地方的，且这事定是会在家里掀起一阵风雨。

她想了许久这梁家姑娘是谁，脑海中浮现了那日雪锦楼见萧清羡的场景。想着那个胸大无脑的女子，笑道：“怕她作甚？”

宋澄笑笑，他也是闲的，再怎么说小昭也是羡王的未婚妻，萧清羡不是一个软弱的主，定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欺负。而且这还没定论，考不考得上还另说。

“那你好好温书，那日我会与言初一同去的。”

“好的”，突然，宋明昭想到自己给言初准备的东西，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白瓷药瓶，嘱咐道：“那日在园中，我发现言公子的脚还是那个样子，这是柳妈妈给我的，说是对腿疾很有效，只要好生休养，不出半月，定能活蹦乱跳。”

宋澄一把抢过，攥着这个白色的药瓶，有些醋意道：“我那日也受伤了，也不见小昭给三哥哥拿点药膏”。

“你有母亲给你准备，言初就他一个人了”。

宋明昭说完将药瓶放在言初的面前，对宋澄说道：“你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你那只是皮外伤，而且我看你那已经愈合了，不是吗？还有，你之前说要给言初请那个神医的，咋不见你带回来呢！”

“你说到这我就难受，曾姨非说他老人家还要过短时间才回来，正旦也不回来了，惹得姜双儿连他爹的被褥都给扔了。看那阵势，姜神医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放心，一回来我就将他请过来。我这可有他想要的宝贝。”说得十分得意的模样。

宋明昭自是知晓他说的什么，指了指他，让他小心些这些给别人听到了告诉父亲，那他们可都得双双进祠堂跪着。

言初看着那白瓷瓶，若有所思道：“这真的有碍吗？”

“什么？”他说得有些轻，两人没听清。

他回道：“无事，多谢四姑娘，言某会好生使用的，定不让姑娘失望！”说着便伸出左手拿着，大拇指在瓶身上面淡黄色的红番花摩挲。

“客气客气。这是柳妈妈那拿的，应是有用。”

那日之后，不知是宋明昭的错觉还是心理作用，她看着言初走路似乎要更方便了些，不得劲的感觉要轻了些。每每见到他都得往他的脚上瞅上一番，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不礼貌，之后便再也不往那儿看了。

递交证明的那天，一切顺利得不像样。静儿还在一旁说道：“姑娘您是希望有什么事发生吗，一切不就该顺顺利利的嘛。”

她想了想回道：“我和你们说啊，有些时候过于顺利其实并不好，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啊。我很多时候宁愿过程是曲折困难的，毕竟这样就不会有异想天开的期望太高。”

跫音没有任何回话，就静儿一直在那劈里啪啦地咕道。说着姑娘这几日的辛劳，应该好生休息一下。她也不拦着，休息玩耍各有定时嘛。她不出府也没什么花销，每月的例钱再加上自己铺子的钱，她富得流油。随便两个丫头买，路过雪锦楼本想要去看看薛景的，可掌柜的说他近日有事并未来店中，她便订好了十五那天的厢房。

掌柜：“姑娘，是要五人制的还是十人制的。”

“这，大点好，十人制的吧。我要那种能看到最好街景的。”

掌柜登记好，笑道：“您是老板的朋友，自然是会为您安排最好的，这间房能看到当日的焰花。”

“焰花？”

“姑娘有所不知，这月的十五是太子的生辰，圣上盛宠，特下令举国为其庆生。这一日全城休假，这里便能看到宫内的焰花。”

宋明昭这段时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前几日她也听父亲与二哥他们说过。因圣上这般看重，太子倒十分质朴，并不想大操大办。确实，现下时局动荡，生灵涂炭，这样不太合时宜。毕竟蜀国皇帝一向是信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