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山鬼 第21章 不是野兽（一）

“快快快，赶紧包扎一下，这是什么野兽咬的，怎么弄成这样？” 金踪手忙脚乱地跑去找医药箱， “苍总，你这车里有医药箱吗？”

苍嶺看着眼前一大一小，有些愣神： “……” 还真没有。

魆离： “不是野兽。”

“嗯？什么？” 金踪一听没有医药箱，着急地原地打转，没听清魆离说了什么。

“我说，不是野兽咬的，不是野兽！” 魆离加大声音，表情严肃。

“哦，好，好的，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魆离为何突然好像生气了，金踪下意识道歉， “但是也得包扎一下，要不然看着实在是……”

魆离恢复了以往的不在意： “不用麻烦了，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 金踪转了一圈儿，最后拿起自己衣摆连续撕了好几条，上前就要给魆离包扎，还未接触到魆离的胳膊，他怀中的孩童突然回头，金踪吓一跳，拎着布条呆立一旁不敢动弹。

“这是……” 金踪又觉着眼熟了。

“嵬嵬，山鬼嵬。” 魆离介绍。

金踪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眼花，好像在魆离的表情里看到了几分笑意。

虽然孩童很吓人，金踪却也跟着高兴起来，夹着嗓子打招呼： “哦哦，嵬嵬，你好呀。”

回复他的，是嵬嵬不耐烦的，皱起鼻子，龇着牙连续的哈气声！

金踪吓一跳，跳着倒退好几步，眼神惊恐地看着魆离怀中的小孩，好不容易撕开的布条也掉了一地。

魆离眉眼弯了起来，收紧双臂将嵬嵬更紧地靠向他的怀里。

嵬嵬又转头向魆离哈气，一口咬向魆离的胳膊，但是此时她的力气少了太多，伤口只渗出少量的血。

“这……” 金踪呆住了，这下他知道魆离胳膊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了，刚开始他还有所怀疑，但是现在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我们上车再说吧。” 苍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把车门全部打开，示意上车说话。

魆离抱着嵬嵬，绕过苍嶺，坐在车后面的座位里。

苍嶺和金踪也跟着快速坐了进去。

越野车启动，原路返回，魆离没说这两日的细节，只简单说明最后因为意外嵬嵬中了麻醉枪。

“你说什么？她现在中了麻醉枪，还是给大象打的那种大剂量的麻醉枪？我怎么看着她挺精神的啊！” 金踪回头看了一眼魆离怀中的嵬嵬，那小孩很敏感地转过头跟他对上视线，眼神凶厉厉地，闪着微光。

金踪吓得一哆嗦，立刻回过头来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唾弃自己，这个孩子虽然看着凶狠，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连这么个小孩子都害怕。

“不要激怒她，” 魆离收紧双臂，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碰巧被打了针，我可能也抓不住她！”

嵬嵬好像听懂了魆离说的话，闻言抬头，张嘴朝着魆离的胳膊又咬了一口，这次好像用上了力气，鲜血立刻喷溅，后座又变得血淋淋地。

“……”

金踪不敢回头，只侧头看了一眼苍嶺，那眼神很清晰很明白。

这回你怎么不坐后面了？

苍嶺依旧看着窗外，假装没看到金踪的眼神。

“不过这个药效应该很快就会消失，如果等到药效消失我怕……” 一向冷淡的魆离此时面目上浮现担忧，对于身体上的痛楚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单纯地担忧跟嵬嵬相关的事情， “还有，她应是每天都会成长，我不确定具体是凌晨什么时间，只是如果她成长了，能力也会变强，到时候她更加难以控制。”

“成长？怎么成长？是我想的那种成长吗？” 金踪觉得奇怪，能怎么长，肉眼可见？

“从身体来说看起来像是一天能长10公分左右，能力的话应该是全方位变强！” 魆离回忆昨夜和今早的变化，沉吟着缓慢说出大概的数据。

“10公分？那不是接近人类幼崽一年的成长高峰了？一天长一年的量？” 金踪惊讶， “那岂不是几天就长成成年人了？”

“不知道，可能吧。” 魆离也不敢下结论， “希望如此吧。”

说到这里时，他的双眼中慢慢产生光华，或者说像是希望的神色。

他希望，也许嵬嵬快速长大，就能回忆起以往的记忆。

但前提是，得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长大。

苍嶺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用后视镜向后观察着。

他从看到魆离怀抱的孩童开始，心中就有几分不安定，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突然，那孩童抬头看过来，对着后视镜，双眼晶亮，带着摄人心魄的光彩。

苍嶺一惊，心脏一阵紧缩，他立刻收回视线又看向窗外，佯装只是不经意间与她对上视线。

可是后面还是传来凶狠的哈气声。

苍嶺知道，那是野兽面对不喜欢的东西时，吓唬人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你说的能力是什么意思？她还有超能力？” 金踪不解，这么一个小孩子，看起来虽然凶，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能力？

“能飞，能御物，速度不在我之下，还是我用本体的时候……，目前是这三个。” 魆离淡淡的解释。

成年的嵬嵬，还可以控制植物生长，控制天气变化，一切与自然界相关的，她几乎都能控制……

魆离心道，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嵬嵬成年之后是否还有这些能力。

但是他不敢去冒险，他怕药效一旦消失，明天一旦到来，嵬嵬再次成长，又记不起他来，到时候他要怎么去接近她！

他怕他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不想再也找不到她！

所以，他希望他们能有办法，所以，他希望他们能帮帮他。

“……” 金踪手一抖，越野车跟着一晃，光是这三样已经让他惊讶不已了，魆离说啥，目前是这三样……，那成年了还了得！

“这么厉害不是神了吗？！” 金踪忍不住感叹。

“所以有说她是山鬼的，也有说她是山神的，我想……，” 魆离想起当年跟她一起生活的场景，淡淡地补充， “不管哪一种应该都成立。”

“这……” 金踪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赶紧回过头来，心中已经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感叹号，我去我去我去，这感情他研究的历史传说要在他眼前成真了不成！

如果都成立，这岂不是让整个学术界都震动的实例！实际案例！

金踪的手有点抖，越野车也跟着抖动个不停。

“那……那-那那……” 金踪被震惊地有点磕巴，有点激动，或者说十分激动，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刚刚说帮忙是为什么？她这么厉害还用帮啥忙啊？你有神在手啊！”

“……”

后面沉默了，车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到嘶呼嘶呼的呼吸声，那是魆离怀中的嵬嵬，竟然在晃晃悠悠的车里睡着了。

半晌过后，魆离缓缓地，轻声地说道： “她现在不认识我了。”

“以前你们认识？” 金踪想了想神来之笔地又补了一句， “两千两百年前？”

魆离没有否认，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金踪心中却再次被惊得无以复加：他真的活了两千两百多年！他是两千两百多年前的古人！！哦，不，古黑豹！！！

我的天呐！！！

“我想，在药效消失之前，或者在凌晨她再次成长之前，你们是否能找到一个密闭空间，不易损毁的地方，把我们俩关在一起。” 魆离低头看着怀中的嵬嵬，小声地询问， “就是里面无论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损坏的地方，你们有吗？”

金踪： “……”

听这话，他后背一阵阵发凉。

苍嶺这时开了口： “有！”

车里再次陷入沉默，安静地让人心思焦虑，却又无从去说。

越野车快速地行驶着，已经入夜，路上空无一物。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远处又出现白色身影。

金踪以为眼花，随着越野车靠近，眼睛越瞪越大，他不解地看向右边的苍嶺，只见苍嶺也看着前面的身影，表情严肃。

这次是面对面行驶，远处那人除了一身白色之外，随着靠近，面目也越来越清晰。

他垂着眼，好像一直在专注地看着地面，哪怕是有车灯照着他，有车开过来，也没让他抬头一分。

但是他的面目轮廓已经能看得十分清晰，长发规矩地束在脑后，面目轮廓清晰俊朗，眉眼方正，鼻梁高挺，嘴唇略厚，看着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面小生。

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他更加干净清爽了。

金踪和苍嶺一直看着他，心头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但是他们穷尽记忆，也想不起除了中午还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这么一个记忆点这么多见过绝不可能忘记的人。

金踪故意加速，越野车带着溅起的水花快速路过白衣人。

金踪眼看着水花在他周围掉落，一滴也没沾到他的身上。

但是这时他也没有太过惊讶了，因为最让他惊讶的人此时都在他的车上，看过最厉害的，这种也就慢慢习惯了。

直到路过，魆离才抬头看出去，此时他只能看到白衣人的侧面，一闪而过之际，魆离刚要低头，却见那白衣人突然转过头来。

他的双眼抬起并睁大，目光直直地看向车内。

魆离恰好看到他的面目，电光火石之间，模糊的记忆里出现跟他相似的样貌，可是那时他应该也跟着一起被烧死了才对。

车开过去，魆离微微回头，那人的目光也追着车转过来。

车窗上有防窥膜，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看到了他，也不确定他是否记得他，他又看了几眼，看那人的表情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魆离收回视线，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金踪和苍嶺一直看着后视镜中的白衣人，那人此时终于不再往前走了，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车。

金踪加速，越野车开得更快，闪电般绕过山路把那身影甩在身后，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