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刻度 第3章 移民搬迁

翌日清晨，岚灵应约来到村委会。她坐在村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目睹杨青松手持一份报告，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赶回。

“不好意思，岚灵，会议拖堂了。”杨青松语气兴奋，在岚灵对面坐下，递给她报告后说：“星霞山要采矿，我们自然村要搬迁移民，接下来会进行移民实物调查，然后签搬迁协议，这是个难得机会。”

岚灵翻看移民安置计划时，杨青松指着方案位置说：“这是新安置点。咱村在岚家带领下脱贫致富，大家信任你们。开动员大会时，你帮忙劝劝大家。搬出去，村里留守娃能有更好生活，不是吗？”

杨青松接着劝道：“你因上学和阿公吵架了？放心，我代表村委会找你阿公谈，搞定上学手续和学费，可行不？”

岚灵审视安置计划，虽觉得是改善大家生活条件的好机会，但仍有疑虑，问：“你确定能让这里的人搬到这里并获合理赔偿吗？”杨青松眼中惊喜，拍腿保证：“放心，我保证让大家获合理赔偿并顺利搬迁。”两人刚初步达成临时协议，村委会工作人员刘瑶神色慌张地闯入办公室。

“不好了，矿业公司的人和村民们打起来了。”刘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抬手指向山脚下的农田。

岚灵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在哪里？赶紧带我们过去。”她像离弦之箭般一步冲到门口，见身后的两人仍呆愣着，便转回身催促道：“还不快走。”

办公室里的两人才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杨青松边走边嘟囔着：“这个村主任当得可真不轻松啊！”

还未抵达田埂边，岚灵便远远地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都怪你们，就是你们这些外人来了，山神才发怒的，你们还来破坏这些大山。”

“我们是来进行地质勘探的，有合法合规的手续，并且我们会提交环评报告，绝对不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

岚灵见璟楠在其中耐心解释，可村民视若无睹，还动手推搡。岚灵迅速上前，站在中间阻拦，劝解大家“他们是例行公事，应该和这事儿无关，请大家冷静点”。

村民们愤怒地开始指责岚灵：“你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说话，是不是收了好处，我们不需要你帮忙。”岚灵听后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这时，璟楠迅速站出来挡在岚灵面前，温柔又坚定地说：“岚家对村子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你们怎能这么说？”村民们被责备，顿时无言以对。

杨青松随即也开口：“稍后我们会召开会议，将村子采矿移民的事情逐一向大家解释清楚。”

刚平静的场面再度沸腾，有人称从未同意搬离，愿死守此地；有人询问赔偿问题。七嘴八舌争论声起，现场嘈杂。杨青松提高嗓门喊道：“大家先回家，稍后会详细地给大家一一解释。 ”

这时，岚灵看见一个陌生人走到矿业公司负责人身旁说着什么。

随即杜主任走到杨青松面前：“杨主任，我们有个同事好像在祭祀堂那边后山腰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要劳烦你带着我们找找。”

杨青松转身对着岚灵说：“阿岚，这片原始树林你最熟门熟路，恐怕要找你帮忙了。”

“没问题，我带着你们，璟楠我们一起吧。”

岚灵带璟楠、杨青松和矿业公司杜主任等人前往星霞山原始树林。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林里如黑夜。岚灵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前行，她感觉每一片树影里似藏着什么。矿业公司人员高喊失踪者名字，声音被树林吞噬，只换来空洞的回声。路过山腰祭坛时，侧前方灌木丛传来急促拖沓的“呲，呲，呲……”声，显然并非动物发出。众人瞬间僵立，心跳剧烈加速。

“谁？！”几道黑影猝不及防地从黑暗中冲出，扑向岚灵他们。惊叫声卡在岚灵的喉咙里，一个脸色惨白、脸上挂着泪水的少女冲到她面前，惊叫道：“阿岚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我爷爷……我爷爷不见了！我们是来找他的。”

岚灵心头一沉，说：“王叔也不见了，矿业公司也有人失踪，我们也在找。”她看向王欣安和几位惊魂未定的村民，坚定提议：“我们一起行动，这里地形复杂，容易迷路。”

混乱中，有人发现泥地有深陷脚印和重物拖行的刮痕。岚灵提议：“跟着痕迹走，大家别走散了。”走着走着，岚灵有股冰冷熟悉感，旁边歪脖子树和石头上的苔藓和之前来时一模一样。众人绕一圈又回到了祭坛，而祭坛中央赫然立着一道黑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岚灵失声问道，声音干涩嘶哑。

陆扬明转过身，脸上只有和她一样的惊疑。“一会给你解释。”他声音紧绷，手指向那两具可疑的“树茧”。

树茧中，白色的布渗透着红色的液体，隐约透出人形。岚灵上前，伸手一推，沉得不可思议。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了第一具树茧的白布，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大家面前。那人双眼紧闭，额头上，一个暗红色的图腾正缓缓渗下粘稠的液体，像一道血泪。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混合了泥土、腐木和铁锈般的腥气。

“天啊!是老张！”矿业公司的人发出崩溃的尖叫。

岚灵强忍着呕吐感，匕首转向第二具树茧，划开，王叔青灰的脸映入眼帘。

随即，在场的几位村民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岚灵。

一个村民指着她尖叫：“这是你们岚家的印记！你们家到底用活人搞什么邪术，这是祭祀求平安吗？”惊恐转成愤怒，几位村民红着眼围拢上来。

陆扬明抓住岚灵手臂，将她拽到身后护着：“我们要是凶手，还会一起找人？”岚灵压下恐慌，踏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颤抖却清晰：“多年来，岚家如何守护村子，各位叔伯清楚。我以性命保证，这事与我和阿公无关，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王欣安这时走到岚灵身边，拉了拉她的手：“阿岚姐姐，我相信你！”

“都别吵了！”璟楠站在树茧旁，手指探向两人的鼻子，看向大家：“还有气，现在争这个有什么用，赶紧救人下山！”

这句话像一盘冷水，暂时浇息了失控的怒火。杨青松随声附和：“赶紧救人吧！”

众人手忙脚乱地上前，费力撕开树条和白布，将树茧里的冰冷两人拖拽出来，背起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山，直奔镇上的医院。

众人焦急地站在医院急诊室外，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这时，医生检查完毕走了出来，岚灵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询问：“医生，他情况如何？”

大家屏息静气地站在医生面前，医生沉稳地回应：“放心没有生命危险，患者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不过，令人费解的是，我们并未在他身体表面发现任何伤口，暂时无法确定失血的具体原因。”

岚灵心情复杂地望向身旁的陆扬明和璟楠，璟楠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默默给予安慰。

此时，岚灵注意到王欣安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地问道：“医生，我爷爷何时能醒过来？”

旁边矿业公司的员工也关切地追问：“是啊，我们的同事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点，目前还无法确定。”

医生离开后，杨青松站在众人面前，语气平和地说：“好了，好了，留一两个人在这儿就行，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若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陆扬明转身对岚灵轻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岚灵的目光转向璟楠，璟楠点头回应：“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留在镇子上，你们先回去吧。”

忙碌了一整天，夜色逐渐浓厚。在回家的路上，岚灵忍不住追问陆扬明：“你怎么会出现在祭坛那里？”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黑衣人吗？他追我抢资料的事。我在村委会附近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便跟踪他到了后山腰，结果在祭坛附近迷了路，恰好遇到了你们。”陆扬明解释道。

“然后你就发现了树茧的异常？”岚灵继续追问。

陆扬明点点头：“没错，之后的事情你就都清楚了。”

陆扬明抬起头，望向前方：“快到家了。”

突然，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便定睛再看：“岚灵，你看你家门口，那是什么？红色的。”

岚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家门口的墙上，只见墙上画着岚家的图腾，血迹斑斑，远看就像一只破碎的眼睛流着血泪，似乎还能闻到散发出的血腥味儿。图腾旁边还赫然地写着几个大字，那笔触凌厉而冰冷，仿佛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宣告：“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