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刻度 第1章 祭祀仪式

“岩...岩层...岩层流血了”

“山…山神老爷发怒了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白燕镇自然村清晨的宁静。

村里的王叔连滚带爬地从星霞山后山坡跑回，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嘶哑。他举起那血红的手，五指都糊满了黏腻的猩红色液体，那液体拉着丝滴落，一股混合着矿石和腐烂腥味的恶臭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几欲作呕。

山神发怒的消息在村子里迅速传开，引起轩然大波。恐慌像野火，在清晨的薄雾里瞬间烧遍了整个自然村。村主任杨青松了解此事后，他扯着嗓子竭力呼喊：“是矿水，大家不要迷信，不要惊慌！”

然而，山脚下小河沟中那刺鼻的血腥气息，以及土壤那猩红的颜色，使得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村民们就像惊恐万状的鸟儿们，纷纷蹦向村西头的祭祀堂。在这种时刻，他们更愿意相信村里德高望重的岚岳老爷子，以及他那位年轻却能治愈山河万灵的孙女，岚灵。

当恐慌在村中迅速蔓延时，岚灵正与村里的一众长者们在星霞山的另一侧半山腰的祭坛上举行“献山祭”。仪式开始前，岚灵的阿公岚岳细心地为她整理起翘的衣襟，并郑重叮嘱她：“心需静，山灵方能安！”

在岚灵的指引下，她的好友璟楠将白布包裹的稻草小心翼翼地塞入树枝编织的人形茧中。随后，璟楠与其他几位村民齐心协力，将一排人形树茧稳稳地插入土壤。众人双手合十，仰望苍穹，虔诚地祭拜祷告。

献山祭完成后，岚灵和众人回到祭祀堂内，她正跪坐在壁画前，感觉到今天的地脉之气，混乱异常、污浊，带着一丝血腥的愤怒。山流的不是水，是地脉的脓血。

“青枝扫秽，白水涤尘，愿祖灵垂听……”吟诵声在梁柱间低回萦绕。岚灵闭着眼，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势。她结印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痛苦低吼。

也正是在这片压抑的虔诚吟诵，忽然，一阵突兀、踉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砰！”的一声巨响，祭祀堂一侧沉重的木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泥泞、额角带血的高大男人闯了进来。

他太高了，逆着光，像一个锋利劈开纯净世界的黑色缝隙。他用凌厉地目光扫过堂内每一个人，最后，死死地钉在了正中央的岚灵身上。不，确切地说是她后劲衣领上方，那半截若隐若现的、颜色鲜活得诡异的古老图腾上！

陆扬明的呼吸停了。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会错，父亲留下的考古笔记中勾勒的图案，与眼前少女后颈上那半截妖异的纹路一模一样！

十年的寻找、无数个被树枝缠绕窒息的噩梦、母亲临终前未合上的双眼...所有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你是？！”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对身旁阻拦的老人不管不顾，几大步直冲过去，一把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吟诵声戛然而止。

岚灵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赤红的、充满了十年挤压的恨意和绝望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你认识陆意清吗？是不是你们杀了他？！”

“杀”字在空旷的祭祀堂内传开，响亮的声音层层回荡，阵阵回音仿佛是沉寂的山河万灵发出的诘问。

岚灵的眼睛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剧烈的疼痛和惊讶所取代。她试图挣脱牵制，可陆扬明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放开我！”岚灵的声音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你快放开她！”

“你是从哪来的外人？怎么能擅自闯入我们的祭祀！”

“赶紧把他轰出去！”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纷纷涌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拉扯陆扬明，有人去掰他的胳膊，有人去拉扯他的衣服，试图拉开纠缠的两人。然而，陆扬明依旧死死攥住岚灵的手不放。

陆扬明对大家的呵斥充耳不闻，他双眼猩红，目光如炬地盯住她。

“疯子！我不认识他！你放开我！”岚灵吃痛地再次试图甩开陆扬明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仍无济于事。

前来寻找岚家人的村民快到祭祀堂附近时，听到了堂内传出的嘈杂，其他村名们也纷纷赶过来看个究竟。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陆扬明团团围住。场面彻底失控。祭祀堂内的圣神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嘶喊、呵斥和纠缠。陆扬明被众人拉扯着，身形踉跄，可任凭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拽住岚灵的手腕，仿佛他抓住的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被车祸撞击的陆扬明此时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朵里传来轰鸣声，已经听不清周围人的话语，脑袋愈发昏沉。眼前的祭祀场面异常熟悉，与父亲在考古笔记中描绘的神秘氏族祭祀场景如出一辙。意识逐渐模糊的陆扬明，开始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是穿越回了那个遥远的上古时代，还是在梦境之中？

突然，他紧握着岚灵的手缓缓松开，随后昏倒在她面前。摔倒时，从他衣服的内袋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在一片混乱的嘶喊与呵斥声中，岚灵没有去揉自己发青的手腕，只是低头看着昏倒在自己脚下的男人，和他身旁的一张泛黄的照片一角。她心中巨震，照片上的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当岚灵触碰到照片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一位戴着眼镜的温文尔雅男子在暴雨中对她声嘶力竭地呼喊，“快走！封印要觉醒了！”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夜幕，在冷冽的白光中，这名男子被无数暗红色的树枝拖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