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欢从大理回外滩时适逢A大百年诞辰,晚上才看到许久没登的邮箱里,有一封A大百年诞辰的邀请函。
许久没有过动静的大学室友群里终于热闹了一番,裴卿问她说去不去,沈轻欢发了个表情包说去。
回完消息,沈轻欢还是没忍住打开作者后台看了一眼。底下评论区,催更的声音几乎全被恶评淹没,似乎因为对家昨天晚上的直播骂声更激烈了。
她手指一划,退出平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虽是说休假去大理玩了一圈,网上那些偏激言论也是把她和编辑花枝闹腾得厉害。看到她的心血被糟蹋成这样,说不心疼是假的。
狠狠地蹂躏了几下床头的香蕉抱枕,沈轻欢幽幽叹气,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她把手机放在旁边,随手打开微信,一长串消息鱼贯而入,其中十条都来自她的编辑。
花枝今天审稿了吗:那个小熊月亮昨天晚上开了直播,网上舆论还在一边倒。不过不用担心,调色盘已经做好了,到时候直接贴上去。
你今天就别上微博了,专心把新梗完善一下,别的交给我。
沈轻欢吐掉嘴里的泡沫,回过去一个“好”。
作为半个自由职业者,最大的好处就是除开交稿的截止日期,她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沈轻欢给自己泡了杯蜜桃乌龙茶,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构思。
中午点的是外卖,她吃完把垃圾打包好丢到楼下,便化妆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沈轻欢打车抵达A大校门口的时候,时候尚早,两边的马路上零星停着几辆车。
她给司机付了钱过去,下车。
裴卿毕业后选择北漂,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有很多话想互相倾诉。
在咖啡店坐上一会儿,寒暄了几句后,裴卿和她男朋友往另一个方向去看望他们的导师,沈轻欢打算回文学院院楼看看。
毕业后她鲜少回到这里,如今过去三年,再看校园不自觉就开始追忆往昔。静思楼的外观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被重新刷了一遍,里面的桌椅也全部换新过了。
从学院出来,裴卿发微信说她明天还要工作,要赶飞机就先走了。
沈轻欢没什么事可以干,对那些给学弟学妹玩的游园活动也不感兴趣,想着来都来了,索性改道去大礼堂凑凑热闹。
她走在每周日听讲座的必经之路上,身边有女生兴奋地和朋友说话,说是讲堂第一排坐着一个超级帅的男人,听他们导员说是陶院长实验室的人,剑桥大学直博高材生。
沈轻欢边走便回花枝消息,女生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入耳,她不由想起李晏之。
他会不会来呢?
李晏之不告而别之后,她如愿凭着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A大。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医学院辅导员的电话中得知李晏之的学籍仍留在A大。可是大学四年,她一次也没有在A大见到过他。
沈轻欢哂笑了一下,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呢。
大礼堂内校庆典礼已经开始,礼堂内领导致辞的声音回荡在满座的厅堂内,她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如既往的领导讲话、校长致辞,然后是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
看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她心下一滞,心脏久违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清冽好听,他一身西装落拓地站在讲台上,一如十七八岁那个全校瞩目的少年。
沈轻欢想,他好像真的过得比她想象的要好,而她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年有三百天都在码字的牛马,现在正被人追着骂。
她混得也太惨了吧。
后来的讲话内容,沈轻欢什么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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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结束从讲堂走出来,沈轻欢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天气开始转凉,尤其是傍晚时分。
她正沿着路边走着,低头查看滴滴司机的实时位置,一不留心偏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捂着鼻子,疼得“嘶”了一声,想着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撞到人了也不道歉。
却不想那人伸出一只手拦住她,沈轻欢蹙起眉,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清香怔了一下,一种预感在心头形成,转头下意识就想跑。
月光下的男人,长身而立,目光柔和,举手投足间成熟了不少。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语气戏谑:“见到我就跑啊,小同桌。”
见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李晏之蹲下身,看见小姑娘红得吓人的眼眶。她只是低低地抽噎,眼泪流了满脸,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顿时无措起来,替她抹去泪痕,“欢欢。”
泪豆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没有感觉,不受控制。压抑了六年的情绪在那一声熟悉的低喃中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她真的好难过。
这六年,她几乎快习惯了没有他在的日子,可是她想了六年的人又在毫无准备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真的不想这么丢人的,可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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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沈轻欢和李晏之是同桌。
高一刚刚进来时,沈轻欢和他不熟,又因为生病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想问他借笔记补一下,只得咬着笔思考应该怎么开口。
学生时代的李晏之生得干净清爽,眉眼如画,身上还带着一种清冷疏凉的气质。沈轻欢偏头打量了一下,得出她这个同桌还挺好看的答案。
“小哥哥?”沈小仙女语出惊人,“第一周上课的笔记能借一下吗?”
她俊朗的同桌瞥了她一眼才开口:“没记。”
轻飘飘地回两个字,又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新同桌。
———标准的鹅蛋脸,眸子晶亮,一副很乖的长相,棉絮般柔软的嗓音平添了几分暖意。
李晏之顶了顶腮,哼笑了一声,“以后别叫不认识的男生小哥哥,叫同学。”
沈轻欢“啊”了一声,叫他:“同桌?”
她偏头望过去的时候,李晏之头上盖了本书,已经埋头睡着了。
所幸后桌拿笔头戳了戳她的背,小声道:“同学,笔记要吗?”
沈轻欢连忙点点头:“要的,谢谢你呀!”
下课后她被班主任叫走,端着保温杯的男人先是赞扬了一番她初中的优异成绩,让她继续保持,最后和蔼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沈轻欢同学,你上周错过了班委评选,班长的位置还有空缺,老师想问问你,你有意愿担任吗?”
第二天,老班在课上把上周班委竞选的结果公之于众,沈轻欢毫无悬念地担任了高一一班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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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之和萧津淮中午回教室时,教室已经是午休状态了。
男生身材颀长,一米八的个子,少了几分清冷的气息,多了几分热血沸腾的烟火气。
他没穿校服,白T的领口微微斜着,袖子被随意地卷上去,额前的刘海斜在两侧略有翘起,细碎凌乱的发丝挡在侧额前,露出冷白的额头。看样子是刚从球场回来。
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紧贴身躯,隐约可见精瘦的骨架和略紧的腰线,腰侧夹着篮球,手里拿着瓶水。
她正在写上午布置下来的作业,抬头便与迎面走来那人的目光正面对上,心里忽地有些微微发热。
瞥及他空荡荡桌面上兀然出现的一张试卷,沈轻欢想起自己现在是班长,突然感觉就有理由说话了。
“这是今天的物理作业,选择题部分全做,大题做前三题。”
李晏之坐下来,说了声好。
她转回头,听见身旁不切实的一声轻笑,攥着笔的力道紧了紧,转头却发现他转着身子在和后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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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月同桌之后,李晏之的反差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上课不怎么认真听讲,常常喜欢在课本里再叠上一本书看,又或者是趴着睡觉。
就是这样,期中考试还能考年级第一。
周末,沈轻欢本来打算复习备考,一大早六点却被时言的电话炸醒。
他说,明天凌晨三点有流星过境,李晏之喊他们一起去附近的一座尚未完全开发的山观星。
她有些犹豫,和时言道歉说要不她还是不去了吧,下周还要月考,复习不完。
时言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她一点,实在是没辙了,转头把问题抛给发起人李晏之,让他自己想办法。
当天下午,说实话,沈轻欢打开Q/Q,看见李晏之给她发的小窗是有一点惊喜的。
他说,生活又不止有学习,只有学习的青春多无趣啊,周六来玩,作为交换,我教你写物理。
沈轻欢家里是有门禁的,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撒了谎,借口和父母说,她想去林裳家一起写作业。
几个男生扛着观星设备,兴致很高。她看向李晏之,他抱着一架天文望远镜,眉目间神采奕奕。
几个人在山头等很久,裹着羽绒服冻得发抖,没等来流星,倒是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山路湿滑,在暴雨冲刷下鞋上沾满了泥沙,几个人抱着设备逃得狼狈。
经过门卫时,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小鬼!大半夜的干什么去!”
半天没能解释清楚的几个人,干脆转身就跑。跑出两百米后,老远还能听到身后保安大叔气急败坏的呼喊声。
待呼喊声慢慢远去,几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那一夜没看成流星,却成为高中时期一段难忘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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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