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烟火录 第37章 第 37 章

很快到了十月中旬，天也渐渐凉了下来，第一批养山上的一百多只鸭子出栏了。这些鸭子吃得好，长势很快，一个半月都能达到六七斤。

楚枫挑选了二十来只留着生蛋，其他的都捉下山，准备卖了。

几人都下了山，山上就留了大黑和二黄，还有已经长大的三花与四白，五灰因为太活泼，没人看着会把鸭子撵老远，便跟着下了山。

看到其他小伙伴没跟着，五灰走一段路又回头汪汪呜呜地叫几声。

屁股挑着一担子绑了腿的鸭子，在众鸭嘎嘎声中疑惑问：“明明是我们把那四只扔山上了，怎么五灰叫得这么委屈？”

楚枫把肩上挑着鸭子的扁担换了肩膀，才为石头解惑：“对咱们当人的来说，是把狗留下了，对五灰这狗来说，就是它脱离了群众。”

老五踢了一脚挡路上不走的五灰屁股：“快走，平时就属你跑得快，今天怎么跑不动了？”

走在最前面的夏初最轻省，就背着一背篓这些天在山上晒的草药，见五灰挡了路，便回头喊道：“五灰，跑！”说完做了个冲的手势。

五灰听到指令，这才一溜烟往山下冲去，很快就没了影。

石头见了道：“哥夫郎，你让它自己回去？小心它又把别人家鸭子撵咱们家。”

“它不敢了，上次爷爷教训了它。”夏初道。

石头说的这事，就发生在前段时间，后面三只狗因为是训来看鸭子的，石老头训的时候，就让狗去河边放那些嫩鸭子，学着怎么把鸭子撵回家，训好后就带到了山上去。

几只确实很会放鸭子，只要有脱离队伍的鸭子，它们都会赶回来，赶不回来的叼也要叼回来，遇见山上野猴子也会早早地赶跑。

就是有个毛病，见到鸭子就往自己家里赶，以前村里没人养鸭子，还不知道，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只鸭子，平时孩子会把鸭子赶到小河或是水田游水吃鱼。

上次下山带了五灰，它率先跑下山，还未等夏初他们到家，它就将村里能看到的鸭子都赶到了三道湾，惹得一村的孩子又哭又闹，还不敢上去阻止。

最后老夏家全家人上阵捉鸭子还鸭子，忙活到天黑。

五灰今日确实没有去撵别家鸭子，因为它在山脚下的溪边遇到了熟人，悦哥儿。

悦哥儿在小河边洗衣裳，见到五灰跑下来便逗道：“嘬嘬，五灰过来。”

五灰跟悦哥儿很熟，悦哥儿去三道弯找夏初的时候它见过，便停下往村里冲的脚步，转头又看了看山上下来的几个身影，摇着尾巴跳下河坎，跑到悦哥儿身边，在地上嗅了嗅。

悦哥儿笑着问：“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有吃的？”说完从一个用石块围起来的小水坑里摸出一只螃蟹，扔给了五灰。

五灰跳起一跃就接了个正着，嚼吧嚼吧就咽了，然后歪头等着悦哥儿下一次投喂。

悦哥儿见状手一摊：“没了，我刚刚就看到这么一只。”

五灰眨巴着眼睛哼哼唧唧。

悦哥儿无奈道：“行吧，我再搬几块石头看看有没有。”

这种小河沟的石块下会有螃蟹，这种河蟹没什么肉，就小孩子觉得好玩会来搬石头找。

悦哥儿也是刚刚来洗衣服，搬开一块有点挡事的石块发现了一只，准备带回去给二丫玩，没想到五灰还挺喜欢吃。

悦哥儿说完就起身，弓腰在河边搬起石头找螃蟹，五灰跟在他后面等着投喂。

夏初几人还没走到河边，就听悦哥儿兴奋地嚷着：“这里，这里有一只。”

到了河边一看，悦哥儿已经搬石头搬出了老远，衣服还放这边浅河滩，人已经到了河道转弯的深水边。

夏初喊道：“悦哥儿，你跑那去干啥呢？”

悦哥儿听到夏初喊直起身，举着手中刚捉到的螃蟹，挥舞着胳膊道：“我给五灰抓螃蟹吃呢。”

五灰见他举起了螃蟹，以为又要扔给它，便自觉地一跃，去叼悦哥儿手上的螃蟹，结果把悦哥儿撞得“扑通”一声摔水里了。

岸上几人见了立即慌了手脚，老五更是肩头扁担一扔，直接就从路上跳下河坎，往悦哥儿落水那边跑去。

夏初几人也放下东西，往河道拐弯处跑。

五灰见悦哥儿在水里扑腾，它也发现了不对劲，跳下水咬住悦哥儿的衣裳，就将人往岸边拖，但现在天凉穿得厚，悦哥儿又下意识地挣扎，五灰始终无法将人拖到岸边。

第一个跑到的老五纵身一跃下了水，后面的石头见了惊呼：“啊啊啊，老五不会游泳啊！”

果然，就见老五奋力想往悦哥儿身边游，结果被水冲得越来越远，他自己很快也挣扎起来。

“卧槽，添乱。”楚枫见了忍不住爆粗口，一边脱鞋一边对十九道：“你去救悦哥儿，我去救老五。”说完脱下衣服往夏初手上一扔，就跳下了水，往老五那边游去。

夏初抱着楚枫的衣服担心喊道：“小心啊。”

十九也把外套脱了扔给石头，跳下水不一会儿，就把悦哥儿拉了上来。

悦哥儿因为一直被五灰叼着，虽受了惊吓，但没有喝多少水，离岸边也近，几下就救了上来。

十九将悦哥儿救上来后，又下水往老五被冲走的方向游去，五灰也跟在他后面狗刨。

悦哥儿被救上来后拉着夏初胳膊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夏初便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给他披着，转头去看河里的人，只见老五已经被水冲到河湾激流处，脑袋顶时隐时现的，手已经不怎么扑腾了。

石头在旁边焦急地指挥道：“哥，老五在前面弯道那里，十九你游快点。”

悦哥儿听到喊声才知道河里还有人，懵懵地问夏初：“他怎么也掉下去了？”

夏初一脸焦急地看着河里人，“他看你落水，就跳下去救你，不会游泳被水冲跑了。”

要不是那人是为了救自己，现在情况又很紧急，悦哥儿有很多话想吐槽。

楚枫游水还是比不上十九，十九最先游到老五那边，此时的老五已经不会挣扎了，十九先将老五脑袋提到水面上，免得他继续呛水。

楚枫过来跟十九一人架着一边胳膊，拽着人往岸边游，五灰无从下嘴在后面干着急。

到了岸边，石头忙上前拽着老五衣裳，将人往岸上拖，拖到没有水的地方才停下来，见老五紧闭着眼，他焦急地转头问楚枫：“哥，是不是要亲他，按他肚子？”他记得楚枫上次在三江镇救人就是这么做的。

楚枫从河里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还是滴水，抹了一把脸跪到老五旁边，将老五放平后，就开始给人做心肺复苏。

好在救起来及时，还没用到人工呼吸，老五就吐出几口水醒了，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悦哥儿，悦哥儿呢？”

没人回答他的话，石头正忙着给十九拧衣服上的水。

楚枫见人醒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夏初把手上搂着的衣裳给他披上，又用手给他擦了擦额前滴水的头发。

他现在头发已经长到脖子，夏初每天早上就会在后脑勺给他梳个小啾啾，如今小啾啾都散了，发带也不知道被水冲哪里去了。

被老五喊到的悦哥儿，正坐远处一块石头上，裹着夏初的外套瑟瑟发抖。

老五没等到回答，自己坐起来看到悦哥儿没事，才放下心来。

后面，夏初给楚枫简单收拾后，就端了悦哥儿洗的衣抢，将人送回了王家，才回了三道弯。

他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人一狗正在受审。

楚枫、石头和十九坐在门槛上，石老头坐门口摇椅上，老五垂着头站在街沿下，旁边还有只臊眉耷眼的大灰狗。

夏初直接就过去想听听在说啥，却听楚枫道：“你先回屋换件干衣裳，我等会把审讯结果告诉你。”

夏初看了看身上衣裳，确实湿了，是给悦哥儿披的时候弄湿的，便没说什么，进房换衣裳去了。

院里，石老头率先开口：“说说吧，怎么还把我叫回来旁听？”

他正在晒场那边跟夏满仓下棋呢，他都吃了对方一个炮一个车了，眼看就要赢了，结果被石头一嗓子“爷爷老五跳水了”给喊回来了。

楚枫道：“爷爷，你大侄子想玩英雄救美！”

老五小声纠正道：“我是五侄子。”

石头一脸强势：“犯人不要插嘴！”

上过公堂的十□□着县令审案的语气，呵道：“肃静！”

吓得坐他旁边的石头，差点倒仰过去，还好拉着门框稳住了。

石老头的关注点则是：“救美？谁呀？”

楚枫道：“王家的哥儿。”

石老头皱眉想了想谁是王家的哥儿，好半天没想起来。

石头提醒道：“就是老来找哥夫郎的那个。”

十九瞪着死鱼眼补充了一句，“一直嗑瓜子的那个。”这话里带着每次扫瓜子皮的怨气。

“噢”石老头恍然大悟，想了想中肯地评价道：“确实长得还行。”

楚枫一脸无语问：“爷爷，这是重点吗？”

石老头不明白：“那……什么是重点？”

楚枫道：“重点是老五这举动不正常！他根本不会游泳，都差点淹死了，醒来一开口就叫人家哥儿的名字。”

石头和十九齐齐点头附和：“就是”

“还有这事？”石老头扭头看向老五，严肃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老五忙摆手否认，“没有，我没有。”

石老头继续问：“没有你那么在意那哥儿？”

老五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喜欢他。”

石老头挑眉：“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楚枫听得啧啧，心说：没想到老五这眯眯眼还玩暗恋。

“那你怎么不早说？他家就在招上门女婿，不正合你心意吗？你早说，我去找人帮你问呀。”石老头有些不解，老五年纪也不小了，有看上的人怎么不跟家里说？

“我没钱。”老五弱弱地道，“我听村里人说，他阿爷要给他找条件好的。”

石老头翻了个白眼：“条件好的谁入赘？”

楚枫轻咳一声，表示自己也是入赘的，且条件不错。

石老头改口道：“条件好，脑子正常的，谁会入赘？”

十九和石头对视一眼，都抿嘴乐。

“爷爷。”楚枫无奈道：“你说他就说他，攻击我干什么？再说了，我并不觉得入赘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咱们家现在多好，其乐融融，人丁兴旺！”

楚枫说完对老五道：“你别急，他阿爷喜欢条件好的 ，咱们很快就能条件好起来，开年，”想到现在已经十月了，他又改了口，“不，端午，明年端午前，咱们一定能挣到很多钱，到时他阿爷只会觉得高攀不起你。”

原本臊眉耷眼的老五闻言来了精神，“真的？枫哥你说真的？”

楚枫挑眉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老五满脸兴奋问：“那我明年是不是就可以娶悦哥儿了？”

石老头提醒道：“人家家里要招婿。”

老五立即改口：“那我明年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悦哥儿了？”

石老头凉凉地道：“那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

楚枫也泼冷水：“就是，人家哥儿长了对亮闪闪的大眼珠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眯眯眼。”

在座的三个眯眯眼齐齐扭头看向他。

楚枫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老五，你今天摔死了两只鸭子，你没事就去拔毛处理了。”老五看悦哥儿落水，肩上扁担扔得又重又急，有两只鸭子不知怎的就死了。

老五听了，去院墙边捡起那两只死鸭子往院外走去，拿去二道湾烫了拔毛。

石头见了问：“哥，那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吃鸭子？”

楚枫没理他，而是对石老头道：“爷爷，五灰没训好，在外面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得教训教训它，要不是它今天馋螃蟹吃，也没有落水这事。”

石老头站起身，呵斥着五灰出门驯狗去了。

楚枫这才转头看向还坐在门槛上的两人：“你俩没事做吗？”

石头就很茫然，扭头问十九：“他刚才给我们安排事情了吗？”

十九摇头老实道：“没有。”

楚枫站起身瞪着石头：“你是只癞蛤蟆吗？要我夺你一下，你才跳一下。”说着在石头屁股上轻踢了一脚，“赶紧走，自己找事做去。”

石头只好拉着十九走了，走到门口才对十九小声蛐蛐：“我怎么感觉我哥是故意赶我们走？”

十九摇头：“不知道，咱们回二道湾看老五哥拔鸭毛吧？我娘刚说回去给我们熬姜汤，现在过去也能喝了。”

“行。”石头点头应了，两人也向二道湾走去。

石头猜得没错，楚枫就是故意把人支走的，这几天都住在山上，就很不方便，夏初爱干净，每次做完都要清洗，山洞里没有那个条件，他憋几天了，可不就急吗？

他先去灶屋炉子上提了水壶，这边虽没有做饭，但有烧水的炉子，平时在这边干活喝水方便，水壶一天到晚都用柴火温着。

楚枫提着水壶狗狗祟祟地进了房，进屋就反身把门插上了。

在屋里收拾衣服的夏初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人在想啥，“大白天的，大舅舅还在后院孵鸭蛋。”

楚枫把水壶放在地上，一边解衣服，一边一本正经道：“小夫郎，你快帮我看看，我刚刚下河救老五时，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感觉都肿了。”

夏初一听还真以为他被水里什么虫子咬了，提着水进来是要擦洗，便放下手上东西，走到楚枫身边，自然而然地撩起楚枫衣摆，想查看到底哪里被咬了。

楚枫也不害臊，就由着他看，还拉着夏初的手，帮忙指引到肿了的位置，“你看，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又红又肿？”

夏初：“……”

废铁是不是标题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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