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砚 第30章 镜渊

赤红的朝阳将沙漠染成血色。

裴云川站在青州城头，新生青翼在晨光中舒展。那些中空的羽管此刻微微震颤，向他的神经传递着方圆百里内所有"镜童"的位置——十七个与沈昭容貌相似的孩童，正从不同方向朝青州汇聚。

"他们移动的速度不正常。"裴云川收紧指尖，一缕金焰在掌心流转，"最远的那个本该走半个月，现在只剩十里了。"

沈砚靠在雉堞旁，右臂新生的金纹在阳光下闪烁。自从那些结晶花释放记忆后，他的晶体化部分已经消退大半，但残留的金色纹路却对火髓矿产生诡异共鸣。此刻他正用左手轻抚城砖，砖石内部的矿物微粒随之发出微光。

"不是自己在走。"沈砚突然抬头，"是地下火髓矿脉在搬运他们。"

仿佛印证他的话，城墙突然一震！远处的沙丘上，一个矮小身影如鬼魅般闪现——那是个三岁左右的"镜童"，青黑瞳孔与沈昭如出一辙。孩子张开嘴，发出的却是雪祭司的混响声音：

"时辰到了。"

十七个镜童同时抬手，指向青州城中央的医馆。裴云川的青翼瞬间展开，但为时已晚——医馆屋顶炸开，墨夷抱着婴儿沈昭踉跄逃出，老祭司的白袍上满是血迹。

"锁灵纹失控了！"墨夷嘶声大喊。

他怀中的沈昭悬浮而起，婴儿脊背上的楼兰地图纹路脱离皮肤，在空中形成立体投影。更可怕的是，十七个镜童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银蓝色液体流向投影，如同百川归海。

裴云川抱起沈砚从城头一跃而下。落地时沈砚的右臂金纹突然发烫，与裴云川胸前的半凤印记产生强烈共鸣。两道光芒交汇处，空气像玻璃般裂开，露出后面幽蓝的通道——

镜渊之门。

"不要进去！"墨夷的骨杖插入地面，形成青光屏障，"那是......"

屏障被瞬间撕裂。雪祭司的笑声从通道深处传来，带着诡异的童稚回音："欢迎回家，我的半身。"

沈昭的婴儿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锁灵纹疯狂吸收着镜童化成的液体。当最后一丝银蓝物质融入，孩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与通道深处的呼唤完全一致！

裴云川的羽管网络传来尖锐警报。通过沈砚的金纹感应，他"看"到通道另一端的景象：永生泉眼上悬浮着一个被冰镜碎片钉穿的孩童灵体，正是雪祭司的本源形态。

"它在求救......"沈砚的金纹右臂不受控制地伸向通道，"不是要杀我们......"

裴云川一把拽回他："太危险了！"

"将军！看天上！"阿穆尔在城墙上惊呼。

所有人抬头——被沈昭释放的记忆光点正自动聚集，在镜渊之门前形成屏障。几个试图靠近的西域士兵惊讶地发现，他们呼出的白气在接触光点后变成了飞舞的雪花。

"记忆屏障......"墨夷的瞳孔收缩，"能转化冰系攻击......"

话音未落，通道中突然射出无数冰刺！光点屏障立即响应，冰刺在穿过屏障的瞬间化为漫天飞雪。但每转化一根冰刺，就有几个光点暗淡消失——是沈砚和裴云川共有的记忆画面！

"它在消耗我们的......"裴云川看到一段初见记忆正在消散。

沈砚突然冲向通道入口，金纹右臂按在记忆屏障上："我来维持！"

剧痛瞬间席卷两人。裴云川通过羽管网络感受到沈砚正在承受记忆剥离的痛苦，同时自己的脑海中也有一幅幅画面被强行抽离：发现沈砚偷偷帮他补盔甲的那天、火泉疗伤时相触的指尖、甚至刚刚才看到的雪祭司本体......

"不！"裴云川青翼一振，金焰顺着羽管注入沈砚体内，"用我的力量！"

令人惊讶的是，当金焰流经记忆屏障时，冰刺不仅被转化，更反弹回通道深处。雪祭司的尖叫伴随着孩童的啼哭从通道中传出，整个镜渊之门剧烈摇晃。

"它怕这个！"墨夷突然明白过来，"赤金焰能烧毁记忆伤痕！"

沈砚的右臂金纹突然脱离皮肤，与裴云川的半凤印记在空中交织，形成完整的凤凰图腾。两人血液从各自伤口飞出，在图腾中心融合成赤金色的火焰。

通道另一端的景象突然清晰可见：永生泉眼上，被冰镜碎片钉穿的孩童灵体疯狂挣扎。当赤金火焰掠过时，那些碎片一一熔化，灵体渐渐显露出真实样貌——一个与沈昭有七分相似的楼兰孩童。

"镜君......"墨夷跪倒在地，"楼兰三大祭司之一的镜君大人......"

初代双生子夜阑的全息影像突然浮现在泉眼上方。他流着血泪将手伸向孩童灵体："对不起......我们不该让你承担所有痛苦记忆......"

就在这一刻，悬浮的沈昭突然睁开双眼。婴儿的身体爆发耀眼银光，如利箭般射向通道！

"沈昭！"裴云川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婴儿穿过赤金火焰的瞬间，身体迅速成长回五岁模样。他转头看向裴沈二人，右眼银纹与左眼青黑同时流泪："哥哥们......这次换我......守护你们......"

孩童义无反顾地冲向泉眼中的灵体。两道身影接触的刹那，整个镜渊之门内响起庄严的诵经声——是楼兰古语的《安魂咒》。

通道开始闭合。裴云川的青翼不受控制地带着两人冲向入口，在最后一刻，他们看到沈昭与灵体融合后的新形态：一个闭目安睡的孩童，胸口插着的冰镜碎片正逐渐化为清水，流入永生泉中。

夜阑的影像向他们深深鞠躬："三生子归位，镜渊永宁。"

现实世界，青州城恢复寂静。十七个镜童消失的地方，长出十七朵金红小花。沈砚踉跄着捡起其中一朵，花蕊中浮现沈昭最后的微笑。

裴云川的羽管突然全部指向西北方向——火髓矿脉最深处，传来微弱但稳定的心跳声。

"他没死。"裴云川握住沈砚颤抖的手，"火髓矿在保护他。"

沈砚的金纹右臂微微发亮，与裴云川的印记产生温柔共鸣。两人相握的手上方，一小簇赤金火焰静静燃烧，里面隐约可见三个孩童手牵手的剪影。

墨夷拾起地上残留的冰镜碎片，映出自己苍老的面容："原来我们对抗千年的'雪祭司'，只是个想回家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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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镜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