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翊莫名其妙的坚定,周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笑出了声。
裴翊拉着周琞的手小声道:“阿琞……”
周琞抽出自己的手在原地转了一圈,顶着满头的愁苦道:“来,说说你的心路历程让我惊讶一下,你是怎么就敢直接杀人的,你这不是给别人递把柄吗?”
裴翊无所谓道:“递了,看他们谁敢接吧。”
“哇!”周琞真想掰着裴翊的头使劲摇一摇,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好猖狂啊小将军,你是只活今日吗?现在没人敢动你,以后呢?”
裴翊看着周琞半天不说话,嘴角越扯越大,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周琞一瞬间心如死灰,她忽然明白了陆少文为什么总会对她露出那种诡异的表情了。
周琞那颗万年不动的良心突然疼了一下,抑制不住地分神,想着以后一定要对陆少文好一点,免得真把他给气死了。
周琞:“笑个屁啊。”
裴翊对着周琞不停地傻笑:“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原来是这种感觉……”
“小可怜……”周琞再大的邪火,也被裴翊这句话扑灭了大半,理智也回笼了不少,“你这么做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吧,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帮忙,说不定能帮到你。”
裴翊点头:“好,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
“将军,这……”远处的士兵看着这两人奇怪的拉扯,忍不住问道,“咱们还打吗?”
裴翊瞬间收敛神色,转过身体背手道:“暂留此处。”
“正事忘了。”周琞一拍脑袋,拍了拍裴翊道,“一会儿你同我上山,去见见这里的土匪头头。”
裴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有不解,但也依然点了点头。
周琞笑道:“你真是不怕我把你卖了。”
裴翊嘴角轻轻上扬,凑在周琞耳边小声说道:“不怕,我这人最会恃宠而骄。”
周琞敲了一下裴翊凑近的脑袋,努力憋回笑意,正色道:“和你简单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刘丰仓就是那个土匪头头,他那日碰巧抓到了陆少文一行人,发现郑晏的身份不简单便将我们给围了……”
“碰巧?”裴翊双手抱胸,目光冷淡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个是不是碰巧本就难说,现在崔正业被你杀了,就更难说了。”周琞说着,不咸不淡地撇了裴翊一眼。
裴翊立马装起了可怜:“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不会因为我太担心你,你就生气吧。”
周琞:“………………”
周琞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拉回话题:“总之,刘丰仓目的很明显,他想给自己和山上那群人争一条活路,现在我们双方勉强达成合作,我现在想要这场合作的主动权。”
裴翊瞬间明白了周琞的意思,她和郑晏现在只能被迫住在刘丰仓的地盘处处受限,有些话有些事很难说的明白。
裴翊:“需要我带人围上去吗?”
“不用。”周琞眼里带笑,“有将军一人坐镇便可。”
二人就着夜色,骑马狂奔上了山。
刚上了山,周琞瞬间发现不对,深更半夜山寨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有人或坐或站,警惕地观望着山寨的大门。
自从郑晏身份暴露后,刘丰仓便将郑晏安排在了离他最近的屋子里,陆少文捧着一颗操不完的老妈子心,装了一肚子的担忧跟郑晏住在了一起。
周琞被单独隔开,依旧住在她在的那个偏远的房子里。
一进山寨的大门,瞬间又几十双眼睛黏在了周琞身上,人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和周琞隔开距离。
周琞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牵着马大摇大摆地往里走,还顺带抓了一个人,笑呵呵地问到了刘丰仓在哪里。
裴翊手指不停地在腰间的短刀上摩擦,眼神中的寒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到了正厅,刘丰仓神情肃然地坐在正位,郑晏端着茶杯坐在旁侧,脸上云淡风轻地露出一抹笑容,冲着周琞眨了眨眼。
周琞进门扫视了一圈:“刘大哥怎么弄这么大的阵仗?”
刘丰仓眼皮一抬:“我也不想,但人家都快要打上来了,我难道什么都不干,坐在这儿等死?”
“都是误会。”周琞说着,错开一个身位露出她身后的裴翊,“这位就是山下带兵的将领,护国将军,裴翊。”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数十双眼睛瞬间移到裴翊身上,周琞砸了一下舌头,心中感叹裴翊的威名不减。
周琞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太子失踪,陛下定会有所动作,我记得这是我当时的原话,刘大哥何必紧张呢?”
“可当时没说来的会是……”刘丰仓盯着裴翊,“还有山下的兵,我还是明白自己几斤几两的,跟他硬碰硬,还不如我自己抹脖子痛快。”
裴翊用刀柄指了一下不远处悠闲喝茶的郑晏:“太子性命牵连着国祚,他在这里生死未卜,于情于理都应当是我来。”
周琞见状慢慢悠悠溜达到郑晏旁边,在刘丰仓的目视下捡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这糕点真心不错,做的好吃。”
刘丰仓转头看向满脸肃杀气的裴翊,又扫过他这群兄弟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今天就算是豁出去所有,也要挣出一条活路来!”
裴翊:“我知道你们的打算,可以。”
刘丰仓一愣:“就……这样?”
周琞点头:“不……然呢?”
裴翊被周琞学舌的话逗笑一瞬,又立刻冷下脸道:“但是,你们无论是想回去种田,还是入伍,都要按照规矩来,朝廷只会给你们机会,不会给你们特殊待遇。”
裴翊转身向郑晏行礼道:“殿下觉得如何。”
郑晏:“裴将军说的有理,此地人数众多,不是孤一人能决定的,需等孤写封奏折上书朝堂,议论过后才可下定论。”
刘丰仓看着他们半天没说话,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周琞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残渣:“刘大哥觉得可有不妥之处?”
刘丰仓笑了:“好计谋啊……难怪这几日周阁主一直避着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面对刘丰仓的阴阳怪气,周琞不仅泰然自若,还能顺口夸自己两句:“哈哈哈……刘大哥过奖。”
刘丰仓:“……”有人夸她吗?
周琞一本正经道:“就算是太子答应了你们所有要求,你们敢要吗?”
刘丰仓一怔。
这几日,刘丰仓先是误打误撞结交了揽川阁的阁主,又得到了未来皇帝的许诺,世上有这般经历和运气的人,一只手也能数过来,他被这巨大的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
可当局势不可控时,恐慌便慢慢冒出头催化成了恼怒,直到听到周琞的话,他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周琞说的对,他不敢……
世人长说伴君如伴虎,历代开国皇帝连陪他们打江山的弟兄都能杀,别说他一个小小山匪了。
郑晏见刘丰仓神色变化,他慢悠悠地晃起了扇子:“孤许诺你们,等此事了结,不仅你们,还有此地的百姓都会有一条新的生路,若有人想参军也会有机会。”
刘丰仓慢慢点头,他明白郑晏能在局势完全在他掌控中做出的许诺,要比逼迫时说出的话更有价值。
周琞接着郑晏的话说道:“往前数几年,或是因为灾情或是因为贪官,各地有不少百姓被到逼活不下去做了山匪,若是将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统砍死,实属过于……因此这几日太子殿下一直在想另一条出路,可这条路不一定是好是坏,刘大哥,你可愿意做这第一人?”
刘丰仓沉思片刻,郑重点头道:“无论如何是条生路,我想试试。”
从山匪窝里出来,郑晏脸色肉眼可见的好,手上的扇子也越摇越欢。
郑晏走在前面:“现在只剩下崔正业了,拿到他的把柄,咱们就回京,说不定还能坑一把皇后。”
“谨言慎行啊殿下。”周琞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溜达着,“还有,崔正业死了。”
郑晏脚下一踉跄:“谁死了?”
“崔正业。”裴翊轻描淡写道,“上来时顺手杀了。”
郑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去:“也行,他死了,这里便好弄了,只是……”
周琞毫不忌惮地拍了一把郑晏的肩膀:“只是什么?”
郑晏回头看着眼睛弯成月牙的周琞,忽然顿感不妙:“干什么?”
周琞笑呵呵地说道:“现在崔正业死了,不仅是方便了你,更严重的是,他确切的说是因为你死的,这事是不是该你出个主意?”
郑晏用扇子将周琞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下去:“有你这么和太子说话的吗?”
“对当朝太子自是不敢的……”周琞冲他眨了眨眼睛,“但你是我的好师兄啊。”
郑晏冷哼一声:“但凡能用到我,我就成好师兄了?”
周琞:“反正事已至此,你是脱不开干系了。”
“啧,耍赖啊。”郑晏扇子在手心砸了几下,“不过……这确实不算难事。”
周琞退后两步,回头迎面撞上裴翊满含笑意的眼睛,瞬间有些害臊,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现在崔正业死了,孟津阜便不会首鼠两端,他的把柄会更好拿,之后……”郑晏微微一笑,“剩下的人只要聪明些,在这种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自然会当墙头草了。”
周琞点头,倒是可行,最起码裴翊不会因此入狱丢了性命。
裴翊偷偷地勾了勾周琞的小指,小声道:“不用为我奔波,我敢杀他,心里是真的有数,不是诓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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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