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缘 第5章 悲之始

那是最平常的一天，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边是月圆之日，陆千声还想着和师尊他们一起赏月、吃糕点……

陆千声抬头看向高处的窗户，从窗户外照进些许暗淡的霞光，不曾想已经临近傍晚。

屋外的天劫山像平常一般，没有过多的声音，安静得出奇。

这点倒是让陆千声不解，换作平常，就算无人吵闹，总该会有鸟雀的叫声，难道是师尊为了让他更好的冥想修炼，刻意设下隔音障？

陆千声索性放弃思考，赶紧完成今日师尊交代的修炼任务，趁早去和师尊他们一块赏月。

此时，屋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陆千声一时间没有太在意，索性继续闭着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陆千声便闻到了一丝烟味，好像什么东西烧着了……

陆千声猛然一惊，突然睁开眼睛，立刻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这回他可算是听清楚了，屋外边传来的是有东西倒塌的声音，虽然似乎被什么东西降低了声响，但陆千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

于是，他跑到门口，刚想准备破门而出，谁知一碰到门，那门很轻松地就被撞开，陆千声心里疑惑道：结界没了？还没锁？

陆千声管不了这么多，他这一出屋子，便见到了让他此生难以忘却的场面。

整个山上的楼阁已经陷入火海之中，一些屋子已经被烧面目全非。这时，他突然心头一惊：师尊！

陆千声二话不说，直接加快步伐，往大殿的方向跑去，心里念叨着师叔们和师尊平安无事。

可惜事实总是不尽人意，前往大殿的途中，看到了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定睛一看，那个人是他的师叔。

师叔！

“师叔，二师叔！”他跑到师叔的身旁，扶起师叔的身体，声音带着哽咽，不停的叫唤：“师叔，二师叔……”

“咳咳咳……”师叔突然回光返照，咳了几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心中希望的灯火燃起一丝火苗，师叔断断续续的缓缓道：“千声，师叔……可能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快……去找你的……师尊……”

话音刚落，师叔闭上了双眼，陆千声心中燃起的希望被无情地掐灭：“师叔！”

片刻后，他嘴里含糊地哑声道：“对了，师尊。”

灭劫殿前，陆千声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师尊正坐着靠在灭劫殿门前，腹部上还插着一把剑，身上尽是烧伤，比之前面遇到的两位师叔，师尊衣袍上浸染的鲜血也不少。

“师……师尊。”陆千声的泪水早已克制不住流了下来，带着厚重的鼻音轻声叫唤着。

这时，他的师尊缓缓睁开双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道：“来了？”

听到师尊的答应，心中的火苗再次被点亮，他赶紧跑到他师尊身旁跪下，那一瞬间，他瞟到了师尊手臂上有一些奇怪的赤色纹路似乎在散发光芒，产生这些纹路的地方都被火焰灼烧过。

陆千声听见师尊缓缓道：“千声，为师……不能再……照顾你了……”

听到这话，陆千声的心里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心中的那希望的火苗有些若隐若现。

只见陆千声的师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缓缓道：“千声，盒子里……有我们的……毕生心血，记住……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修炼，不……要……偷懒……”

“师尊，我不要，我要你们好好的活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师尊……”陆千声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地从他的脸颊上落下。

“千声，不要……难过，人……总是会面临那一天……的到来……”陆千声的师尊安慰道，可是说完这话后，他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愧疚之意，但陆千声并未察觉。

自从他的父母离开后，那双亲去世的伤痛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但是在他的师叔们和师尊的每天陪伴下，那种伤痛一天又一天地逐渐消散。

可如今那伤痛再次卷土重来，而这一次带走了每天陪他练功、吃饭、打闹的师尊和师叔们，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待他？

“千声，你不是……想下山吗？那就好好……的修炼，把我们……的毕生心血……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再下山，明白吗？”

“师尊，我不下山了，你们不要离开千声好吗？我不想失去你们。”陆千声哽咽道。

“还有，盒子里的东西或许有关你……真正身世的来历，记住，你一定要保管好……”陆千声的师尊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抚摸陆千声的头：“千声，为师对……不……起……”

然而那支手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再没声息。

“师尊！”陆千声迅速抓住他师尊的手，哽咽道：“师尊……你看看我……师尊……”

“师尊！”

撕心裂肺的叫唤声从山上迸发而出，在山上止不住的回荡，但是如今的山上只剩他一人了。

此情此景，那场带走他爹娘的兽潮突然历历在目，他记得他的娘亲面带笑容、泪流不止的样子，在妖兽肆无忌惮地闯进镇子里的时候，娘亲就是以这副模样将他藏在了家里的地窖里。

年幼的陆千声虽不知娘亲此举为何，但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爹娘在盖上地窖石板之时，自己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

幼小的男孩无依无靠，只得在地窖里苟且偷生，靠着微弱的烛光辨别方向，使得男孩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依靠父母留在地窖的食物和地窖门缝隙透进来的空气勉强生存了几天。

不久之后，食物逐渐所剩无几，有的食物也已变质，但别无他法，只得啃下发霉的馒头，含着泪水，一口一口地填饱肚子，心里想着爹娘一定会打开地窖门带他出去的那一天。

男孩吃完发霉的馒头后，虚弱地靠坐在墙边，像只受冻的小猫一般瑟瑟发抖，耐着饥饿感撑了一天终于支撑不住，仍是昏了过去。

或许该说他命不该绝，在他倒下去的同一天，他的师尊打开地窖门，发现了已经昏迷的他。

师尊救出他之后，在双亲亡故的伤痛下，他反而更不愿想起那段过往，甚至记忆都出现了裂缝。

起初他仅是象征性的拜师，之后的日子里，在师叔们和师尊耐心的开导下，那挥之不去的阴霾也在一天天的消散。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于是在八岁那年，他正式进行了一次拜师礼，跟着师尊和师叔们修炼和读书。

毫不夸张的说，师叔们和师尊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而他的心里也早将他们视为了至亲之人。

可老天再次同他开了个玩笑，八年后再次夺走了他心里重要之人。

熊熊烈火不停地燎烧着整个山顶的房屋，陆千声看着周围破败的楼阁，以及躺在地上的尸体，悲伤之中有这么一丝感慨。

人，这般脆弱，倘若人不老不死便好了。

陆千声顿时间鼻子一酸，无尽的悲痛之感再次从心里爆发出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火势虽灭，但灭劫宫中那些存有陆千声记忆的楼阁却无法恢复原状，地上的尸体已被烧得连渣也不剩。

山的上方悬挂着一轮明月，散发皎皎月光，为山上的空气添了几分寒意。

在陆千声不知道的地方，月色之下的山林里，一个衣着狼狈、浑身伤痕的人有气无力地拖着模糊不清的东西走着……

[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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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悲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