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铎居住的客栈位于镇上不甚热闹的地方,旁边居住的多是读书之人,所以客栈一天到晚都是朗朗书声和争辩声,期间也会时不时的掺杂几个泛着酸腐味道的八卦。在这种“噪杂”的环境中,铃铎扯着嗓子与那客栈老板划了很久的价,但那老板却不肯让步,还美名其曰:“我这可是状元客栈!”
铃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付了几天的钱两,还千叮咛万嘱咐老板一定要饭食到位。
翌日清晨,从从在饭桌上又开始发作,埋怨铃铎不操心阁内财务问题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铃铎却也振振有词,“我选的这个客栈价格是虚高了一些,但实实在在也是有道理的。首先,你看这个位置是不是离许慎家近一些,而且离那些达官贵人的宅院也不太远,最是方便咱们收集线索的地方。至于银钱咱们从长远看来那还是划算的嘛!”
从从也不与她争辩,只一门心思吃着早饭,在吃这件事上,它向来是最专心的。
这个时间段已经有三两桌子的读书人了,他们或皱着眉头拿书诵读,或高谈阔论间拿着茶杯“推杯换盏”,场面很是热闹。
铃铎盯着从从咳嗽了一声,从从只好支起耳朵听着时不时传过来的坊间八卦。
“你可听说卢县令今年要去京城去做官啦?”一个年轻人挤眉弄眼的问着。
坐他对面的蓝布衣学子连忙放低声音说:“听说啦,县令真真是个人才!仅仅用三年时间,就能进京为官,放眼望去能有几人?也不知你我可否有这此等命数。诶?不过现在想一想,当初金明池畔榜下捉婿的那个常财主也真是慧眼识珠啊!”
“可不是吗,也得亏卢县令当初没有答应,不然与商贾人家结亲,肯定得不到重用。我可听说,这卢县令别看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再磨炼个一两年,人家就要去京城做大官啦!到时如若你我也能考取个功名……”
待那个年轻人还要喋喋不休的畅想未来之时,蓝布衣学子却打断了他的美梦,“话说你还记得当时和县令对峙一番的许慎吗?非要当时强出头,这下可有好果子吃喽!”
那个年轻人控制面部表情能力倒是不错,由最开始的挤眉弄眼又变成撇嘴发言:“嘿,可不是吗!一个臭聋子还敢和状元争辩,真是胆大妄为!我看他那张嘴也哑了算了。”
“说到耳聋这可就不得不提起当年那件怪事了。我听我阿母说,这卢县令刚出生时就双耳紧闭,无法听音识音。但是十二岁那年偶遇一老道,那老道自称能治好县令的耳疾,也不知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突然间双耳就与常人无异了。这不,虽开蒙比别人晚了些,却还是一鸣惊人,真真是叫人佩服啊!”
说到精彩处,那蓝布衣学子由对面挪到了年轻人左侧,手里的茶杯却仍稳稳地端着,“但是整件事怪就怪在当年那许慎也同样是那几日就耳聋的,这卢县令刚好,许慎却聋了,怎么着都感觉没那么简单。我同你说这些话你可千万......”
听到这里,铃铎和从从都没心思继续吃饭了,从从反常的剩下半碗饭急急的用嘴咬住铃铎的衣袖将她拉回了房间。
等它热热闹闹连带着挤眉弄眼的分析完,却见铃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便失望的耷拉着脑袋数着钱袋子里的银钱,盘算着是否需要开始卖艺。
只见铃铎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猛地双手一拍,对着从从说到:“狗子,交给你个任务,今天你就去各个街道听听墙角,看看有没有和许慎耳聋有关的消息。我得回趟阁里查一下古籍。”
还未等从从做出回应,铃铎便飞也似的出了房门,下楼时还不忘偷偷用法术往那两位读书人的杯里撒了一点点番泻叶。这种打击报复的小把戏她向来最是在行的。
铃铎回到尘音阁后,直奔藏书库中最里层的书架,从最上一层开始逐一查找起来。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找到一丝线索。只见她手中的书在岁月的侵袭中早已呈焦黄色,纸张脆弱得好似蝶翼,脆弱又绮丽,好在铃铎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对书籍进行一次集中保养,才使得很多古籍不至于损毁。
“青要之山,帝之密都。山林繁盛,谷壑幽深。北之河湾款款,南之可观墠渚......山中居者多为女,皆供武罗神将,遂造武罗宫......武罗神将,人面豹文,纤腰皓齿,饰以珰玉。所修之术,盖取之于草木之精,皎月之华。”
看到这里,铃铎放下古籍,又疾步走到身后书架开始翻找起来。
过了许久,只见她瘫坐在一堆书籍旁,目光呆滞,“翻来覆去全是那几句话,可见这作书之人也是人云亦云者居多。”言毕,站起身来,拍拍衣裙,用手一挥,各类书籍皆复归原位。
“既然书中记载武罗是修月之华的,那必然要在夜晚修炼法术,月华可不是轻易就能汲取的,如要汲取必有痕迹。看来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那不如现在先休息片刻,养精蓄锐一番喽!”说罢,也不管阁内铃音阵阵,就瘫倒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铃铎在梦中正欢欢喜喜的接过皇帝的封赏,刚想“欲说还拒”一番,手中的托盘却翻到地下,金银细软洒了满地,正焦急跺腿之时,却听得从从的声音远远地飘来,“阁主,快醒醒吧!我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切莫再睡啦!”
就这样,铃铎被从从顺利的摇醒了。偏偏从从因兴奋过度从而摇得过于猛烈了些,且前四条腿摇得不甚均衡,导致铃铎起身时,眼冒金星,头脑晕晕。
“老子就做过这么一次加官进爵的梦,还被你给搅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快说!要又是那些鸡毛蒜皮的阁中小事,看我不剥了你的狗皮!”
“阁主,您可不知我今日装瘸腿流浪狗演技有多精湛......”从从还欲喋喋不休,却被铃铎拍了一下狗头,“快说正事!”
“这次可真的是大收获!您可记得咱们此次来蜀良镇的目的?本是要替那撼动音铃的妇人解决她官人身上的怪事。我今日蹲守在卢县令家门口的时候,一顶小轿突然停在我面前,下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施舍我一个大鸡腿,可巧不巧正是那个撼动音铃的妇人!”从从嘴角的油光晃得铃铎有点睁不开眼。
“这倒真是奇事一件,那就是说这妇人的官人就是卢县令,而卢县令又沉迷于一把宝剑无法自拔,甚至还以血养剑?”言毕,她拿起帕子擦拭起从从的嘴角。
“再有,今日我游走于大街小巷,查探到许慎耳聋之事果蹊跷的很。这医治好卢县令的道士肯定做了手脚,您看咱们要不要把那道士捉来问一问?”
“问是肯定要问的,只是这还不是现下最要紧的。正好这里有件事得让你去办,这次可要上心些,否则咱俩小命可都不保!”
说完,撩起从从的耳朵细细的说起计划,从从听得表情甚是丰富,那炯炯的眼神却难掩崇拜之情。铃铎吩咐完,从百纳玉壶里取出一包粉末交于从从,又叮嘱了一番才放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