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音阁最早是设立在崇吾山的,彼时山上也称得上是物产丰富,日常所需药物也算是信手拈来。最初的尘音阁,只为崇吾山中久病未愈的妖灵提供灵丹妙药,铃铎做的丹药味道酸甜可口又见效很快,名声就这样渐渐传了出去。再后来周围什么冢遂山、泽山乃至焉渊的妖灵全都涌上门来,铃铎才开始坐地起价。
只是没过不久,那山中举父就开始打起了坏主意,时不时的偷盗阁内的丹药吃,吃不完的就去以物换物。铃铎为此很是苦恼,想抓几只举父就地炼化泄愤,又实在下不了手。
直到她遇见从从。
那时铃铎正在山中寻觅珍奇草木,忽的看见一群举父挠着头顶嘶吼不断,铃铎跃上树梢悄悄查看。发现那群举父围成一个圈儿,且还在不断的缩小,中间则趴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黑犬,样子煞是惹人怜爱,铃铎内心又开始纠结起来:若是救了这只可怜的小黑犬,只怕要得罪这群举父,日后定要大闹阁内一番;不救吧,这小黑犬却是必死无疑的,唉……
正犹豫再三,却发觉一阵黑色旋风拔地而起,霎时那些举父便都被卷了进去,旋风转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地上簌簌掉落一地半截儿身子的举父。
铃铎傻了眼,心中暗忖:好家伙!这小黑犬还是个潜力股啊,如若被我收服看个家护个院什么的,那些举父定不敢再为非作歹了!
只见她轻轻一跳,便稳稳地落在小黑犬面前。小黑犬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她两眼就晓得这是个难缠的主,定是打不过的,便靠着并不炉火纯青的演技,开始扮演一只双腿骨折的小狗,在地上匍匐前进。
铃铎见它演技也煞是精妙,便将它抱起,一番威逼利诱,小黑犬这才不甚乐意跟随铃铎回了尘音阁。直到有一晚铃铎难以入眠,想去院子里散散心,却撞见这几日一直装可怜的小黑犬在院内活蹦乱跳的追着咬自己的尾巴玩,且跑的很是迅速,周围升腾的灰尘竟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龙卷风。
铃铎这才发现它有六条腿,只不过之前一直将腹部的爪子藏了起来,铃铎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类物种的记载,所以就顺口给它起了“从从”这个名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以从从以后再怎样的装可怜,铃铎也只是侧目而视,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铃铎觉得这崇吾山草木实在是过于基础,要想寻些稀奇草木还需翻山越岭,很是费力,她便萌生了搬家的想法,便让跑得快的从从去查看是否有更为丰饶的山头好去霸占。
往日从从去查探个三五天也就回来了,这次从从却走了个把月还未归来,且一丝音讯也无。铃铎便在得闲之时开始在一面大石板上“乒乒乓乓”的凿起字来。待凿到“犬”字的时候,从从却回来了。
“阁主,你凿这石板作甚?”从从歪着脑袋不解的问。
“无他,平日咱们吃食过于艰苦了些,你看你都瘦成排骨了。这几日想着等你回来就改善改善伙食,所以想凿个石锅出来。”说罢伸手轰出一股子灵力,将石板炸了个坑,可巧那几个字也都被炸没了。
从从不疑有他,感激涕零的说到:“阁主,在下何德何能能得阁主的倾慕之心,日后我定要和阁主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铃铎听得发懵,怀疑它这些日子莫不是偷去人间听话本子了,什么词汇都能胡诌一番。
“你这些浑话都是从哪学来的?我让你去寻仙山!你倒好,是不是偷去人间玩耍啦?”
从从也不急,眨眨眼神秘的说:“阁主休怒,我此次一番游历真的寻到了一座无主的仙山!”
铃铎一时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哦?那你说来听听,这山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座山稀奇草木应有尽有,也无甚做怪的小妖兽,而且山下就有是一片水泽,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稀奇的是这山上有一种古树,树干赤红,结出的果子也是红通通的,可好吃了!那味道简直是……”
不等从从继续回味,铃铎用手指杵了杵它脑门,将它的思绪从味觉拉扯回来。
“嘿嘿,跑题了跑题了……这古树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结出的果子,只要吃上一颗保管你几天都不会饿!”
铃铎正若有所思的听着,手里冷不防地被塞进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她抬手一看,正是一颗赤红的果子,铃铎先是翻来覆去的查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说到:“这就是你说的果子?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嘛!”
从从却不气馁的继续说:“这能让人饱腹的果子在阁主看来可能过于平常了些,您再掌掌眼看看这个!”说罢,从从开始在自己身后斜跨着的小布包里翻找起来。
铃铎瞪大双眼看着它,心中暗道:这狗子到底去哪里逛了,怎的这套买卖说辞都学会了?
正腹诽间,却见从从从布包里拿出一小截树枝,树枝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香气四溢,室内一片馥郁芬芳。铃铎细细嗅着,这香气虽盛,却丝毫不落俗套,如晨雾袅袅拂过肌肤,留下细细雨丝坠在心尖。
铃铎和从从在嗅到香气的一刹那都晃了晃神,铃铎赞道:“这可真是难得一遇的宝物。快说,这是什么树上摘的?”
“这还是那颗古树的树枝啊!阁主您看,它的果子能饱腹好几天,树枝还这么香,可称得上是宝物否?”
“照你这么说,这峚山果真是个妙处所在。走,咱们赶快去收拾行李,这劳什子崇吾山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从从望着铃铎急急奔走的背影,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阁主真乃大义灭亲的大英雄是也!”
第二日,铃铎便带着从从查探峚山的虚实。
依照从从所言,这峚山的确是一座宝山,草木的种类比崇吾山多之又多,也没有惹人烦的小妖兽肆意出没,只是这山上气温却是炽热异常,铃铎一开始还流连忘返在山中奇石怪景中,可是走了片刻功夫后就大汗淋漓,她开始愈加的烦躁不安。从从却丝毫未觉得酷热难耐,仍然优哉游哉的走在铃铎前面。
铃铎气不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冲着前面还在四处张望的从从喊到:“你挑的这是什么破地方,简直比那丹炉的赤焰还要难受!”
从从这才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铃铎,“热?我怎么没有觉得?”说罢又抬起自己的脚掌瞧了瞧。铃铎眯眼望着它那厚厚的脚垫,发出切切的咬牙声:“你倒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说罢,铃铎无奈的撩起衣袖,露出洁白如藕的手腕,只见手腕上缠着一串金灿灿的绞丝链子,链子上摇摇晃晃坠着一个白玉小壶。
从从看傻了眼,它知晓铃铎定是有些法力在身上的,不然那些丹药非但炼制不出,还会稍不留神走火入魔。只是不想铃铎居然还有法器藏匿于身上,从从对铃铎的身份也更加好奇起来。
只见铃铎轻轻甩了一下手腕,那只玉壶刹那间金光一闪,一块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冰石就静静躺在她的手心之上。从从跳着脚好奇的打量着这块玉石。
“阁主,这是什么?看起来像玉又像冰的。”
“其实你都说对了,这叫冰玉,是那瑶池凌云钟乳的圣水所化,圣水至纯至洁,遇到丹炉中的赤焰便被炼化成了这颗冰透玉石。”
从从瞪大了眼睛,继续追问:“瑶池?那不是西王母所居住的宫殿吗?这么珍贵的宝物阁主是如何获取的?”
铃铎适时的捏住了它的嘴巴,摇摇头看着它说:“知道太多可对你不好哦!有这功夫你还是多多精进功法吧!”
随后,铃铎便手执这颗冰玉与从从一起继续探路,这寒冷与炽热结合在一起,铃铎倒是觉得凉爽惬意。二人就这样终于走到山中深处,从从指着不远处一颗赤红枝干,橙黄叶片的老树说到:“阁主快看,那就是我所说的古树!”
他们走到树前,却并未闻到任何香气,铃铎又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还是只有树木天然的芬芳,一丝馥郁香气也无。从从也转着圈嗅了嗅,奇怪的说:“这可真是奇怪,明明都长得一样,那颗就香气四溢,怎的这颗闻起来却什么味也没有?”
铃铎听出这话里的不寻常之处,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取出那赤红的树枝问到:“这既然不是这棵树的,那是哪颗树的?快带我去查看,我想定是那棵树周围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可以散发出这独特香气。”
从从点点头,带着铃铎继续在深山中前行。前进的道路越走越是崎岖,山中的植被也愈加的张牙舞爪起来,从从怕铃铎被划伤,便化作一阵旋风在前面开辟了一条小径,直直的通向前方。
二人就这样又走了许久,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暗红色岩石挡住了去路。从从又指了指岩石上方说:“阁主莫急,那棵树就长在上面了。”
铃铎见它气喘吁吁甚是辛苦,便从玉壶里取出几块狌狌肉干犒劳它。从从很是开心,便嚼着肉干带着铃铎继续向上攀爬。不成想,这岩石的上面却是一片开阔之地,暗红色的地面上一株植被也无,想必是因为这石面上的温度更加炽热,徒留一颗歪斜着的老树遥遥的立在前方。铃铎看着那熟悉的赤红色树干点点头,心中暗道:想必这就使那颗与众不同的老树了。
还未走到树前,铃铎就已闻到那熟悉的芬芳之气萦绕在鼻尖,欣喜之余却更生疑虑:这棵树到底是因何散发这种曼妙香气的?她顺着树的周围开始探查起来,从从却守在一旁美滋滋的嚼着肉干不亦乐乎。
终于,铃铎发现岩石的缝隙里好似涌动着什么,她探身查看,发觉那是一种黑色的岩浆油亮亮的翻滚着,细看那黑色中还闪着七彩光泽。铃铎顺着缝隙一直走,才发觉这翻涌的岩浆顺着缝隙一直流到了树根之处。
“果不其然!这香气的原因就出在这浇灌之物上了。”她转头看看还在咀嚼不断地从从,又站在岩石高处环视这峚山许久,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铃铎对这峚山很是满意,虽说这峚山和崇吾山相比居住条件是差了些,但是胜在物产丰富和独特。
尘音阁便顺势建立在了峚山的一处岩洞之中。